第三章 过客（1 / 1）
澈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荒凉的地方。这个叫做罗道的镇子曾经因为一条古老的商道而繁华过，新的商道开辟后这个地方就鲜有人来了。百里之内仅存一家简陋的客栈和几个人丁稀散的村落，除此之外丝毫觉不出一丝的烟火气。但别无选择，只能在这里落脚。
两人坐在客栈外的草棚里，来往的人虽不多，无一例外的都要多看上两人几眼，在这种地方，两个衣着华贵整洁没有行囊的人，真是稀客。
“这么荒凉的地方，你确定尉迟会到这里？”苍魄微眯着双眼，四处打量，除了天上烧的带劲的火球，就只有立在路边无精打采仅剩下一两片枯叶子的老树。
澈瞳嗅了嗅杯中的奶茶，十分自信道：“主人说让我来这里，肯定没错。”
“你主人……”苍魄要说些什么，又突然转向客栈内，胳膊肘推推身边的澈瞳，“小觉苍，屋里那桌猎人盯上你了。”
小小的客栈中，四个精壮的男人围坐在大堂正中央的一张方桌上。桌上摆满了酒肉，看起来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需要充足的食物补充体力。
“看到那个“女人”没有？”为首的年轻男人指着屋外的澈瞳。
光头的男人用他仅剩的右眼看向男人手指的方向，抿了抿唇用拇指擦去嘴边的油渍，“挺有姿色，就是嫩了点。”
大胡子一巴掌拍在光头上，“谁叫你用眼看，感受气息。”
光头加重了对澈瞳的凝视，“觉苍？”
“而且是头年轻的大觉苍。”年轻男人手指敲打着桌面，深棕色的眸子映出贪婪的漩涡，仿佛澈瞳已经变成他的囊中之物，“这个岁数的在外面可不常见，就算抓不到活的，死了一整张皮毛也价值千金。”
大胡子有点犹豫，“可她旁边那个，是什么？她主人吗？”
一直在旁边闷声喝酒的男人终于说话了：“看起来不像人。”
年轻男人摇摇头，对着喝酒的男人道，“管他呢，你把旁边那个引开，我们三个抓活的。”
澈瞳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听着他们的声响，“他们要过来了。”
“敢打成年觉苍的主意，肯定不是简单角色，说不定是神族的猎人。”苍魄颇具玩味的笑容似乎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快至晌午，客栈中的客人多了起来。刚才那一桌上只剩刚刚那个喝酒的男人，其余三个不知去向。
苍魄寻找三人踪迹时，小二突然递上茶点来，“这位客官，厅里那位客官请您过去。”
苍魄摆摆手，“我不认识他，如果他想找我，叫他自己过来。”
小二一去没了音讯，苍魄只觉得背后一凉，回过头去一把弯刀直逼自己的喉咙。澈瞳在一旁已经化回原形，猎豹般大小的猫瞳孔猩红，尖刀般的獠牙随时准备将这三个男人撕碎。
苍魄握住光头男人的手腕，仔细端详着弯刀，“你就拿这个跟我打？”他还为来得及用力，光头男人已经倒在地上。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冷漠的看着光头男人的尸体，手中拿血淋淋的匕首，是刚刚喝酒的那个男人。
三比二，对方显然是劣势。
“本来我没想出人命的，但现在来不及了。”苍魄从座位上站起来，嘴角挂着一个诡异的笑。漆黑的眸子像是一个黑洞，几乎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以桌子为中心，周围浮上一层坚固的结界，结界外的人只以为刚才看花了眼，小小的客栈仍像往常一般平静。
“你……你不是人。”大胡子手指颤抖的指着苍魄。
“刚才那家伙不是提醒过你们吗。”苍魄掐住年轻男人的下巴，“记住了，我叫苍魄，是琥兽。”随后两个人连同地上的尸体一起化为灰烬，结界随之消失。
“你还不走？不怕我一起收拾了你？要知道灵兽最恨的就是猎人。”苍魄瞥一眼刚刚喝酒的男人，话语威胁他。
“我刚才可是帮了你们，有主人的灵兽不会随便伤人。”他看向澈瞳，“我虽然是猎人，但觉苍皮毛太小，我没兴趣。”又转向苍魄，“我打不过你，我有自知之明。”
澈瞳半信半疑，“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男子答道：“我认识他们不到一天，昨天晚上捕猎时遇见的。沼泽之王悬赏万金求一枚昆鹏卵，刚好遇见他们三个也打算去昆山，就顺道一起走。”
“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两位虽然是灵兽，但身上的珠宝却是货真价实，更有些是皇族专用的。你们的主人一定是来自于一个甚至是两个势力显赫的家族，为三个蠢货得罪当地亲贵不值得，何况现在不解决到了地方还是要动手。”
“以你的身手，解决他们三个应该不是问题。”苍魄上下打量着男人，对方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猎人，但他的实力却又不普通。
“他们是酋族的猎人，还是要谨慎一些。”男人眼神狡黠，“借你的能力岂不是更保险……”
“那我们就算扯平了。”苍魄打断男人的话，将金子放到桌上和澈瞳转身要走，又被男人叫住。
“两位不打算喝一杯吗？”
“我们还有事。”苍魄站住脚，“如果你敢跟上来，我可以送你去跟他们三个团圆。”
男人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在一张破旧的桌子上坐了下来，待苍魄两人走后对着身旁黑暗中的人说道：“这件事后你我……”
那人语气温和，“好，算我欠你的。”
“千万别！送尉迟大人人情这种事我可担待不起，以后别来烦我了，少拿朋友之谊什么的来绑架我，全当您老没交过我这个朋友。”
“好，这件事后我决不再踏进你的地界。”
“不行！说好给我的两坛好酒呢。”
湟水旁的村落是虚镜一族世代居住的地方，这里邻近异界边境，无外人打搅仿若世外桃源。
“看这片火海，是不是很美。”英俊的少年灿烂的笑着，但笑容并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阳光，更像是一束幽火，烈焰般的眸子中映着一片幽蓝色的火海，吞没了天边的夕阳，燃烧在这片原本宁静美好的土地上。路边盛开的花丛，农田里茁壮的作物，古老的苍木浓密枝叶下嗷嗷待哺的雏鸟，一切都随着跳动的火焰化为乌有。而这吞噬着一切生灵的火海，在少年那里仿佛是某种艺术品。
雪姬一时语塞，少年的笑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将最后一只蛊虫收回蛊坛，回避了他的话，“该回去复命了。”
少年收起笑容皱了皱眉，眼中的烈焰被瞬间扑灭，表情变得无害的对着比他年纪还要小的雪姬撒起娇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急着回去，再玩一会吧。”
“该回去复命了。”雪姬重复着那句话，但这句听起来语气重了些。
“如果，我说不呢？”少年顽劣的笑容里有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他是公认的弑神者，没有人在武力上击败过他。
这句话让雪姬觉得身后一凉，她握紧了蛊坛，“你想干什么？”
“就凭这些虫子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少年不屑的看向雪姬手中的蛊坛。
蛊坛突然热的烫手，雪姬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倾倒而出，所有蛊虫都已燃成了炭块。
“每一只蛊不论大小都蛊师的心血，至少要花费一个月才能制成。”雪姬看着地上的蛊虫，轻叹一口气，眼波愈加朦胧，好像下一秒就要滚下泪来。像她这样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副柔弱的身躯又有这么一张清纯可人的面容，本就是该让人疼惜的。
少年的心里突然有些动容，后悔刚才的举措。就在这时，雪姬的嘴角突然出现一抹不和谐的轻笑，“所以……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话音未落，刚刚烧焦的蛊虫突然“活了”起来，顺着少年的长袍爬到了他白皙的脖颈上。
“该回去复命了。”雪姬轻松的笑着，她自信这是她最后重复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