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1 / 1)
“听说你要见我?”一行人在道上休憩的时候,帝姬走近了越夫人的马车。
毕竟是个柔弱又怀孕的女人,路上经不起奔波,谢执还是为她准备了马车,只是速度也就慢下来不少。
车帘动了动,越姬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撩开帘子人慢慢地移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个女人似乎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原本憔悴的脸竟有了许多精神。
“可以移步听妾身慢讲吗?”越姬不卑不亢地开口请求。
微净微微一笑,说不上是讽刺还是不屑。
从前她只是欣赏这个琴女的技艺,只觉得能弹出赏心悦目的曲子必定也是心清如莲的女子,是以公子华引荐之时,她对此女多了几番厚爱,以至于后来越姬求救无门带着叶氏唯一剩下的遗孤求见时,她也未曾推却半点将二人护下。
可惜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这个女人求而不得的妒忌之心毁了他人,也毁了自己。
叶端华成为了一个禁忌。而这结局的收场,越姬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帝姬已经不想再深究。
帝姬再也无法从面前这个女人的神情里找出当年那种独属越姬的艳惊四座的神采。
一个人如果不加辨认和控制地顺从了自己内心里的一切愿望,最终只会沦为命运的傀儡,被不幸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帝姬风轻云淡的一笑之后,却并不点明什么,顺着越姬的指引,她慢慢离开溪边朝林中行去。
谢执阻拦了下属意图跟上去的举动,闲闲地拍了拍衣角,斜睨,“帝姬大人若是想带着这女人逃走的话,不会等到现在。”
“况且就算她想,去了也没谁拦得住。”
“那难道任由那位来去自如吗?”下属不甘心地问。
“谁说不是呢。”谢执好心情地笑了一声,并不气闷,“连谢臻谢大人都称赞不已的人物,真要输在她手上,想来也没什么不服气的。”
越姬一路无言,直到远离了谢执一行人才停住脚步。
微净等待她开口。
“从前的事我不会后悔。”越姬道,“即使是重来,我还是会选择在公子死后谋害你。”
风华正茂的帝姬静静看她。
越姬冷艳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公子那样卑微的爱慕你,叶府里与你们度过的日子,我的心每一日都如同在油锅里烹炸,痛入骨髓的煎熬偏偏是裹着蜜糖的诱惑。因为想要见到他,所以无法抵抗必须忍受。”
“而你,惊才绝艳的帝姬大人,没有尝过相思的你,怎会懂得求而不得的痛苦?清心寡欲的作态,自恃天之骄女的你,只会心安理得的享受无数人殷勤的逢迎,冷冷的稳坐云端,保持着让人垂涎却只会受挫的距离。公子他不过是傻子中的一个。妾身万千珍爱的人,他的每一次叹息都教人不忍落泪,可勿论妾身如何努力,都无法令他开颜快活。帝姬大人,你何曾只是凌迟了他一人的心肠?!你甚至最终还是要了他的命!”
她掩面痛哭,“十多年来了,公子那样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只要看到你,过往一切就通通又回来,我无有一日不痛恨!”
帝姬沉静的表情未有松动,她微微拧了眉,直觉这女人并非只是发泄般的叙旧那么简单。
越姬似是太过激动,突然弯下腰剧烈的咳了起来。
她咳了一会儿,突然掏出袖中的手绢捂唇似是吐出了什么,移开了手展开雪白的手绢,浓黑的血迹触目惊心。
微净一震,探手,“你居然服毒?!”
越姬反手抓住她探脉的手腕,像是要捏碎的力气。“那又怎么样?!”她讥讽地笑,“反正我早晚也活不成了,也已经不想活了。”
“可是殿下你……”抓着帝姬的手腕她直身,脸上的笑意转为疯狂,“从今日开始,恐怕又要受苦了。”
帝姬冷淡的表情多了一丝凝重。
“从前你不够心狠,所以被我暗算了一次。”越姬笑得得意,“结果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长进。”
“我的毒,要害得根本不是自己。”她沉暗的表情风雨欲来,“而是你,高高在上的帝姬大人。”
“我服下的毒对于怀孕的女人根本没有伤害,只会渗透停留在身体的表面。而触碰了妾身的您,却只能等着毒素蚕食掉所有的抵抗。”
“最终我还是要赢你,殿下。”放肆的低笑着,宛若二八少女的越姬福了福礼致意,提起裙摆,转身灵活地往密林深处奔跑。
如果说真的能得到一次机会的话,那么这是唯一的时机。聪明如越姬,也不会全然寄希望于谢执的守信。
她想赌一把,逃过一劫,把孩子生下来后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活着走完这一生!
而身后不曾阻拦的帝姬却叹息一声,缓缓的收回了手。
“谢执。”她意味不明地叫了这个名字。
“大人有何吩咐?”邪肆的男音在身后响起。“无论是什么事情,谢执必定为大人倾心效劳,至百死而不悔。”
一双手似是笃定帝姬不会反抗似的扣上了她肩膀。
谢执的表情恍若一跃而起扑食的猛兽。
然而下一秒,帝姬却如雾气随风游走,纤细瘦长的五指捏住了男子的脖颈,淡漠的表情竟是洞穿一切的了然。
谢执饶有趣味地任由帝姬捏住自己的命脉,遗憾地吩咐身后赶来的属下。
“那个女人,不用留着了。”
于是来人纷纷尽力追赶。帝姬目不斜视,并未阻拦。
“我以为大人会留情阻拦呢。”谢执口气游刃有余。
微净一笑,并不理会他直指越姬的话题,她的眼睛秋水般冷冽,目光全部集中在面前这个人脸上时,只说了一句话。
“戏演够了,赵无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