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禅宗智者（1 / 1）
孤元山脉，尤其是这乾琅峰山脚下，朝圣者，观赏者络绎不绝，因此修筑着不少屋舍景苑，供游人赏析游玩，而苍郁遒劲的各类林木，苍天古木也是比比皆是，夏日的阳光把它们浸润得分外葱茏茂盛，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行人在那些浓密的树下小憩。
沿着山间石铺小道拾级而上，迎面而来不少旅客，而身后的行人更是颇多。
“这上头是什么地方？好像很多人去的样子。”甄伊怪异地转脸问云谨缭。
“哦，这上面就是乾琅峰最负盛名的庙宇－－游仙寺。”云谨缭道，“孤元山脉虽是寺院众多，然而乾琅峰的游仙寺是最有名的了。”
“游仙寺？好别致的名字呢。”甄伊轻笑道，“我们去看看如何？”
两人皆是点头说好。
上去一些，即看到了那座游仙寺，它的大门前栽种着两棵壮硕遒劲的古木，仿佛两柄巨大的遮阳伞，将寺院前面一般的广场都遮在了密密的浓荫之下，阳光自密叶间透露下来，在地面上形成细细碎碎的光斑。
广场上，人头攒动，香火鼎盛，大门前那座巨大的香炉里，烟火升腾，烛火快要容不下了，然而不少的善男信女依然在虔诚叩拜着。
而寺院大殿内，传来阵阵诵经之声，让人有种不禁有种万事皆空的顿悟之感。
三人的出现，惹得广场上众多祈福女子纷纷望将过来，一脸羞艿，却依然忍不住留恋几眼，红着脸交头接耳地碎语，就连男子也不禁会偷看一番。
就算甄伊神经再大条，再视皮相如云烟，然而落在这聚焦灯下，也有些纠结郁闷，叹息一声道：“早知如此，我应该扮个男装出来了。”
“为什么？”慕汀弦诧异道。
“你不知道最毒妇人心么？那些女子肯定在心里咒死我了。”甄伊看看他，又看看另一边的云谨缭，依然又是叹口气，“蓝颜也祸水。”
云谨缭似得意地笑出声来，而慕汀弦却是更为夸张地一把揽住了甄伊的肩，将她搂近自己的胸前，而这举动的同时，周围响起一片细碎的轻呼声，甄伊看着那些春心荡漾的女子那几乎想将她大卸八块的眼神，头大得嗡嗡直响，而耳边响起了他轻柔的话语：“她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他贴近在她的耳边，两人的样子看起来暧昧十足，碎裂了不少围观少女的心，然而，却没有注意到，另一旁也有一颗郁郁堵闷的心在怦怦直响。
然后入了佛殿内，上了香，祈了福。
慕汀弦看着身旁的女子闭着双眼，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对着面前这座金光闪闪的大佛，不禁好奇道：“你在求什么？”
甄伊睁开眼来，微微一笑道：“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与别人说呢。”然后又道，“那你又求了什么呢？”
慕汀弦挑起眉来笑了笑道：“我么……什么也不求。我想云稽的佛是不会理会天宸人的愿望吧。”
“什么歪理。”甄伊轻笑道，“佛还分什么国界？”别说国界，时间与空间也不会分吧，否则，她的愿望要如何寄托呢，因为她求的，就是希望甄熙能幸福。
“就是，慕兄不要太较真呢。”云谨缭一脸玩味的神情道，“听说这游仙寺的主持可是一个道法高深的世外高人，能通晓人的前世今生，来龙去脉，我们不妨去拜会拜会如何？”
“哦？真有此事？”慕汀弦生了兴致道，“我还以为除了我们天宸的祭司，就不会有人精于此道了呢。”然后转脸道，“伊儿你意下如何？”
前世今生啊？她敬重佛教，对一些虽是被称为怪力乱神之事也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宗旨，可是要说前世今生，也太玄了点。
“嗯……随便吧，不过……人家一个堂堂主持，会见我们么？”
慕汀弦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儿弯弯的，道：“你才出来几天啊，难不成就连我们的身份都不记得了？能见我们，还是他的光荣呢。”
甄伊语塞，她……的确差点忘记了。
三人信步在寺院内亦行亦赏，那一座座傍着山势而建的庙阁，一尊尊雕刻在山石里的形态迥异的大佛，还有熙熙攘攘观摩的行人，处处彰显出这孤元第一寺的气魄来。
正当行走在密林甬道上时，前方走来一名小和尚，行至他们面前，行了个礼道：“三位施主，我们主持有请。”
甄伊怪异，转脸看了看慕汀弦问：“怎么，你们已经让人通报过主持了？”
慕汀弦一脸迷茫地摇摇头：“没有啊，云兄可曾？”
云谨缭亦是摇头否认道：“当然还不曾。”
甄伊于是道：“请问小师父，你们主持为何要请我们去？”
小沙弥俯着脸道：“这个贫僧不知，师父只道让弟子把宁心阁旁的三位施主请来。现在在这宁心阁旁的，只有你们三位了。”
甄伊四下张望一下，果然，这处僻静的角落，还真没有其他的人，而转脸一望，身旁的一间小阁上果然是宁心阁的牌匾。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云谨缭于是开口笑语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着小和尚一路前行，来到寺院的后院里，进入一个门廊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敞的院落，院落里居然有一方莲池，莲池不大，却是生机勃勃，晶透的白莲，墨绿的莲叶，构成一幅清静湛幽，如同水墨画一般的画卷。
而莲池旁的小亭中，落座着一名僧侣的身影，白须飘然，浑然的智者风范，他的面前有一副棋盘，而他正聚精会神地下着棋，独自下棋。
小和尚走上前恭敬行礼道：“住持，他们来了。”
住持抬起脸来，甄伊这才看清他的样子，慈眉善目的，眼眸是偏深的褐红之色，脸庞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透出一股灵韵之气来，眉宇间仿佛笼罩着淡淡的光华，让他整个人显得脱俗寡淡。
甄伊微微一愣，心底忽然涌上来莫名的奇异之感，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而住持却是笑着开口道：“施主请坐。”
三人皆是一愣，狐疑落了座，然后云谨缭道：“听闻大师乃得道高僧，我们与大师素未平生，大师是如何知晓我们到此地的呢？”
老者微微一笑道：“佛家有云，一切随缘，命中自有定数，三位施主的到来，老衲早已算到了，又怎会不知呢？”
“哦？既然大师如此神机妙算，那定是知晓我等的来历喽？”慕汀弦眼角露出一丝倨傲笑意。
大师一声颇为雍容的笑之后，浅笑道：“天宸轩祚帝，加上云稽三皇子，的确是我们游仙寺的不甚荣耀啊，而且……”他忽然住了口，视线却是转向了甄伊，脸色敛了敛，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光芒，然后继续微笑道，“女施主更是远道而来，贫僧怎能不好好招待诸位呢。”
他居然知晓他们的身份，这倒是叫他们吃了一惊，慕汀弦微微眯起眼来道：“大师不愧为高人，知晓我们的身份倒也如此的坦然若素呢。”
老者却是气定神闲道：“所谓众生平等，皇帝也好，乞丐也罢，到这佛家之地来，都是芸芸众生，何来身份之别呢。”
慕汀弦一愣，有些不悦。甄伊知晓他不满别人对他的不敬，那天生的帝王霸气，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于是赶紧笑道：“大师说的极是呢。不过大师让我们来，绝不是闲聊而已吧，大师是否有话要对我们说。”
他居然会知晓他们的身份，依然是不卑不吭，并且他居然独独说她是远道而来，看她的那眼神，说不出来的玄奥，直觉告诉她，这名高人肯定不简单。
大师淡淡笑，忽然收敛了脸色，轻叹一声道：“敢问诸位，可否相信天定宿命？”
天定宿命？甄伊不解。
“我不信。”慕汀弦已然开口，带着一丝不屑道，“那些所谓的轮回宿命，不过是佛家普济众生，令众生心安虔诚，也不过是朝廷安邦抚民的政策罢了。命运当然掌握在人自己手里，哪来天生就决定好了的。”
这是他说的么？甄伊惊讶地转头看向慕汀弦，他居然也会说出如此大义的话来。
大师轻笑道：“轩祚帝说的的确有理，人的命运的确是要靠自己掌握。不过，你又怎么能确定，不是冥冥之中的上天，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呢。”
“所以，大师你的意思是，我们此番的到来，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云谨缭微微笑道。
大师微微一点头。
“既然你说一切都已经注定了，那么大师可否告诉我们，接下来我们会遇到什么事呢？”慕汀弦挑眉道，“大师你应该知晓的吧。”
“不是老衲卖弄风雅，然而天机如此，怎是随意可泄露的。”大师稍稍静穆了脸色道，“但是，老衲可以赠与三位一句话－－缘到痛处皆是果，不可一念筑修罗。老衲该去讲经授课了，无法奉陪了，三位若不嫌弃，可在此稍事休息，稍后就到用斋时间了。施主意下如何？”
看出慕汀弦的不情愿，甄伊抢先道：“那多谢大师，打扰了。”
大师笑笑，叫了一声：“清藤－－”
一位小和尚即从门内走了进来，俯首道：“师父。”
“先带这三位施主到厢房去吧。”
三人于是站起，转身跟随小和尚离去，然而甄伊的耳边忽然间传来一个飘渺虚无的声音，他说：“你总算回来了，一切皆是命数啊。”
这个声音……是住持的！
甄伊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已经是空无一人，唯有那副棋盘还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