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后宫深（二）（1 / 1）
“甄妃为何不说话呢？”凤妃微微笑着，笑容里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甄伊脸色微微一愣，却立刻恢复正常，扬起笑来，恭敬答道：“回娘娘，娘娘们的谈话，臣妾是晚辈，怎能随意打断。”
凤妃微微一笑道：“嗯，你这孩子，倒也晓得规矩。”然后正正色，“今儿个叫妹妹们来也没什么事，想必大家也都认识甄妃了吧。”
“是呀，如今这皇宫内外，还有什么人不认得今年的百花圣女，甄妃娘娘呢。”此次接过话来的，是一直无话的雀妃。
甄伊看着她转过脸来看她，带着一抹笑意，心里一沉，却是微微低了低头道：“臣妾不敢，承蒙娘娘们厚爱了。”
“该说是承蒙大祭司的厚爱吧。”雀妃眼角细细挑起，声音似笑非笑。
她想过慕卿殊的母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今儿个总算是见识到了，果然，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面。
嘴角有一丝微抽，很快化为一抹笑意，甄伊道：“那也是沾了娘娘们的光呢，否则臣妾一名小小的嫔妃怎能侥幸受此殊荣，全是娘娘们福泽的恩赐呢。”殊荣，是厄运还差不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成为众矢之的似的。
雀妃一笑，不再多话，眼角闪过一丝精光。
“甄妃你不必如此过谦了，这圣女原本就是大祭司所选，他会选你，必然有你的特殊之处呢。”凤妃道，“不过，哀家也知道，前几日，凌璇阁大火，听闻甄妃你险些遭遇不测呢，怎样，身子不要紧吧？”
看似关心的话语，实则意味很淡，甄伊看着凤妃那笑意深浓的眼眸，努力将嘴角的笑扯得大一些，道：“娘娘的关心，真是叫臣妾受宠若惊了，臣妾已经没什么大碍。昨天醒过来以后，臣妾就想来向各位娘娘请安，来答谢娘娘们记挂臣妾的恩情，只是大火之后臣妾身子实在是虚，再加上伤了腿，怕到时候这又伤又病地来，反倒麻烦了娘娘们，所以想过一天手脚利索了再来。刚刚江公公来告知臣妾娘娘要见我的时候，臣妾倒真是迫不及待想来了。”
“一看甄妃就是大吉之人，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甄妃此番火海逃生，日后就有福了。”凤妃笑语。
甄伊微微俯首：“但愿如娘娘金口所言。”
“听说，是皇上亲自救的甄妃？”燕妃道。
甄伊尴尬地笑笑。
“皇上还真是乱来，”凤妃稍稍皱起眉来，“要是有个什么事，天宸的江山该怎么办呢？凡事总是按着性子来，也不考虑后果，都是先帝把他宠坏了。”
这凤妃，不是皇帝亲娘，数落起来，竟也丝毫不留情。甄伊默不做声。
“姐姐担心什么呢，”鸾妃轻笑道，“如今的皇上可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了，有勇有谋，满腹韬略，不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么。”
凤妃眼角一眯道：“是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甄伊看着她笑得很优雅，可是为什么她有种凉嗖嗖的感觉。
“要是澜姐姐还在就好了。她若知道如今皇上的成就，该有多开心呢。”鸾妃忽然轻轻叹息起来，脸色也黯然了。
话语一出，众人脸上的笑意全都没了，沉下脸来，气氛有些凝重。
甄伊怪异，澜姐姐？不过既然鸾妃称呼为姐姐，而且看到昏君的成就会开心的人，那么，难道就是……昏君的娘，已故的上一代皇后？
因为晚殇春，她在昏君口中听说过，因此，她对这位将晚殇春带来的女子很是向往，而且看着昏君的容貌，她就隐隐觉得，他娘该是一个多么风华绝代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倾城的儿子了。
从丫头们的口中得知，皇后在昏君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死因是溺水，在寝宫的荷池里。因此那处宫殿已经被封了起来。而那日，恰好是先皇带着皇子，也就是年幼的昏君去森林狩猎的时候，据说小昏君在森林里遇到过野兽的袭击，逃过一劫，然而回来，却见到母后香消玉殒的场面。
如此想想，昏君也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娘，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呢，她是不是以后该对他好一点。还有，他也被野兽袭击过？感情这森林里的怪物都喜欢攻击小孩？不过也是，小孩子最容易有危险了，就像她遇到的那个小孩子，他应该不要紧吧。
还是凤妃先开口了：“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伤心事儿了，今儿个我们大家聚在一起，总要开心一些对么？”
其他的娘娘于是配合地微微笑了一下。
凤妃忽然看向甄伊，脸色不解道：“甄妃，哀家怎么记得上回在百花祭上，你的眼睛可是蒙着纱布的，今儿个怎么好了？”
甄伊刚想答话，雀妃却抢过话茬来道：“姐姐，你有所不知呢。甄妃的眼睛不光没有蒙纱布了，还是非同寻常呢。”
“哦？雀妹妹此话怎讲？”凤妃果然有些惊奇。
“姐姐你离得远看不到，”雀妃道，“甄妃的眼眸可是黑色的呢，你说稀不稀奇。”说罢，看了甄伊一眼。
甄伊一愣。
“果真？”凤妃稍稍睁大了眼睛，“那甄妃可要上前来，让哀家看看清楚了呢。”
甄伊头大，两只眼睛而已，是不是该说她们少见多怪呢，可是没办法，只好上前去。
越靠近凤妃，就越有一股威慑讶异之感，看着她微微挑起的丹凤眼，一身的凌然气息，甄伊有些不自在。
走近了跟前，凤妃却未起身，甄伊愣愣，狠狠心跪下身来，然后抬起头，对上了凤妃的眼眸，甄伊看着面前那双蓝如碧海的眼眸里跃动着晶亮的光芒，像是要把她狠狠望穿，让她心底涌起莫名的恐慌。
可是，要镇定，她不能逃，她问心无愧。
凤妃像是讶异地惊叹了一声道：“的确稀奇呢，甄妃，哀家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眸子呢，你不是天宸的子民么？”
“回娘娘。”甄伊低下头来，道，“臣妾的确是天宸的一名小小的民女呢。臣妾的眼睛原本也是很普通的红眸，只是后来被蛇咬了，蛇毒溅入了眼睛里，失明了有半月之久，昨日醒来的时候眼睛居然复明了，却是变成了黑色的眸子。御医也很奇怪蛇毒为何会自行解了，只说眼睛这样大约是蛇毒的后遗症了。”
说谎话心不跳脸不红，好极了甄伊，对着这心比皇宫还深的女子，就得如此。甄伊在心底暗暗自嘲。
“此话当真？”凤妃像是条件反射地挑了挑眉问道。
“娘娘不信可是去问二王爷，当初臣妾被蛇咬伤就在二王爷府中。臣妾未进宫之前，曾受二王爷的救命之恩。”甄伊落落大方，未见一丝慌乱。
她直觉，慕汀墨会将她的谎圆满，因为，他连自己的母后鸾妃娘娘都不曾说起过，那他肯定对她的眼睛有所顾忌，不会轻易拆穿她。
众人闻言将目光聚集在鸾妃身上，鸾妃一愣，随即笑道：“这样子我倒还真是要去问问墨儿呢。”
“原来如此，甄妃快起来吧，”凤妃站起身，轻笑着伸手去扶甄伊，道，“日后等凌璇阁重建了，你留在宫里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呀，到时候一年里，咱们可不能常常见面了呢。”
甄伊亦是笑容满满道：“娘娘真是太看得起臣妾了，能与娘娘说上一次话，不知道这是臣妾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心底暗自轻叹，甄伊啊甄伊，闭上眼睛再说吧，那样就是名副其实的瞎话了，听得自己都疙瘩一阵阵了。
“你这丫头说话可真是中听。”凤妃笑得轻盈盈的。
甄伊微微低着头，脸上是淡淡柔和的笑。
“这样吧，过几日哀家宫里的明香会，你可要来哦。”凤妃看起来和颜悦色的。
明香会？甄伊还有些不解，雀妃却是说开话来了：“甄妃，你看凤妃娘娘都亲自邀请你了，真是让我们羡慕呢，就算我们，姐姐也未必亲自开口相邀呢。”
凤妃一挑眉，却是带着笑意道：“怎么，雀妹妹这是在怪哀家了？”
“妹妹怎么敢呢。”雀妃笑道。
气氛挺好，甄伊微微松了一口气。
忽然间，一名侍女走入殿来道：“启禀娘娘，秦公公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