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1）
第 34 章
不一时,苏掌柜回转：“重芳，这还是劳烦先给治治罢,等治好了再做打算如何？”
“掌柜的高义。”王谢拱了拱手。
苏掌柜改了口气,很明显是刘长业的功劳，王谢暗忖,看来刘长业也认出来了,这截断双臂的刑罚出处非同一般,招惹不得，送官是怕里正惹麻烦上身。江湖事江湖了，他倒是为里正考虑周全，看那两相貌又有三四分相似，应该是亲戚无疑。
王谢对于刘长业将包袱甩给苏家,没有什么想法，有要他治，他就动手。他是靠医术吃饭的大夫，还是心偏到没边儿的大夫，因此别跟他说什么医德高尚救死扶伤之类，况且这是苏掌柜家事，跟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不过苏文裔的安全。。。暗中取那性命的法子不是没有，王谢转眼就能说出二十几种，可是若连累到苏家，岂不是累赘？所幸他知道些规矩，那么。。。
真不想涉入纠纷，可是不由他不涉，既然摆脱不开，那就只有迎难而上。
王谢把话挑明了说：“不过掌柜的，这个倒是能治，可是您得想好了，治好了以后怎么办，或者要治到什么程度？比如说他的经脉乱了，但不是不能接续，虽然没有双臂，至少捡回一两成功夫不话下。”
“这。。。”苏掌柜果然又为了难，留下吧是个隐患，送走吧又怕出事，进退两难。
王谢趁机道：“不若让此发个誓，再请里正和这位刘师傅做个见证？日后也好说道。”
刘长业深深看了王谢一眼，王谢俨然是站苏家这一边，一见他目光扫过，微微一笑，也请他和自己私下聊聊。
片刻后两并肩出来，刘长业已然卸下了那一分倨傲，说话亲切多了。
王谢径直走到那身前，道：“的手臂耽搁的时间太长，确实保不住，只能尽力留长残端，疏通筋脉，让日后不落下太多毛病，”王谢看着那的双眼，平静地道，“江湖上杀偿命，欠债还钱，既然做了，也应该料到自己有这么一天。其实，这样也未尝不是一桩幸事，至少能像平常一样，安安稳稳活完下半辈子。”
那也很识时务，点点头，做了个“多谢”的口型。
“那好，掌柜的，就借这里一个小厮，以及床和火炉用用。”
“重芳要怎么医治？”
“把坏死的骨肉剪除，尽量接续经脉。”王谢道，“他的内功被废，但是身体底子还好，等手臂的伤收口，能算半个劳力——掌柜的不必这么惊讶地看，就算是四肢全无的也有自己的活路。”
后半截话是对着大伙儿说的，但地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王谢取了剪刀将捆着那双腿的绳子剪断，揉了揉腿上筋脉，问：“能动吗？”
那弯曲身体试了试，地上挣了几下，终于半跪起来，但也只限于半跪，站不住。
“先给他洗洗吧。”
等到把洗干净往榻上一摆，看年纪不超过三十五岁，五官生得颇端正，身量也甚是英伟——嗯，同样颇沉重。
王谢拿了一块布巾，道：“咬着这个，少上一些麻药，虽然现痛苦，可是日后对有好处。同样，把捆起来也是防挣扎。”
那听话地张开嘴咬住。
王谢拿了一把怪模样的钳子，背厚刃薄把手粗大，这是他所有工具中最大的一件，淡淡打个招呼：“忍着。”说罢，一钳钳剪下了死肉。
等他将两段残肢创口处理完毕缝合包扎后，那早已疼昏了。
王谢又留下一张方子，这才告辞离开。
“燕华，今天苏家画图样的事，是无心的。”回到康安医馆，早过了平时针灸时间，王谢一边熟练地下针，一边提起，“只是为了生意，不要介意。”
“燕华明白。”
“胡小姐还没过来时，一旁也听到了，猜测景秀楼上头有些背景。”王谢道，“前天的老突然过来劫，还有赌鬼伤了容翔，这两件事让很担心，们现稍微有了点资本，但防之心不可无，必须有些能自保的本领，不然怕护不住。”
“所以，当时少爷是想搭上景秀楼身后的线？”
“至少沾上些关系。怪心太急了，一切都刚刚起步，事情发展得比想象快得多。”王谢很是懊恼，“燕华，是不是太招摇了？”
“少爷如果想招摇，早就直接出去和那位乔小姐谈生意了，也会主动跟胡小姐搭话，而不是一直默默旁听。”燕华想想，道，“容翔的事，本就是意外。既然少爷做了大夫，早晚会对上各色等，多方交好总是有益无害。说句不入耳的，这不是可以狐假虎威么。”说着，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没错啊，也是这样想，不过借势而已。”?王谢相当清楚，燕华有头脑且聪明，他喜欢看燕华渐渐褪去胆怯，表达想法，“不过这笔生意没有做成，反而因着给那治伤，耽误了时间，也别介意。”
“少爷哪里话，那也是一条性命，燕华这边不急，就不必每天占着少爷大半时间了，少爷主要忙活外头的事就好。燕华听得出，少爷一直奔波，很累。”
“第一给疗伤，第二才是赚钱，这个轻重的顺序不能乱，如果不是为了咱们俩日后的安稳日子，才懒得奔波。燕华，可能——会觉得比较心狠，不计较别死活。。。”王谢迟疑了一下，道，“好罢，承认，本就不是个宽厚的，外面时时都计较。。。”
燕华如何听不出王谢钻了牛角尖，忙转了话题：“少爷，燕华纵然再愚钝，也知道内外亲疏有别。燕华也想起一事，少爷将家当全部交给燕华，不太妥当。少爷信任燕华，燕华很感动，可是少爷外，有事都是少爷出面，无论是应酬还是签合约，或者采买，都少不了用到银子的时候。这些家当，只留给燕华一少部分，日常管家足矣。”
“唔。。。不如，与二一添作五，合股吧？”
“这怎么使得？”燕华大惊，每一半的合股，表示他与王谢两是对等的。
“这样比较安心，想，狡兔三窟对不对？如果万一出了些什么事，这边没银子了，不是还可以助一臂之力。”王谢知道一抬出对自己有好处的事，燕华必然答应。
果然就见燕华迟疑一下，应允了。
王谢才轻松笑道：“好燕华。”说着拉了拉燕华的手，燕华轻轻回握。
“还有今天苏家诊治的那个，他一定一是江湖，想听江湖轶事么，还是晚上讲给？”
“少爷，前面似乎有动静。”燕华的耳力一向比较敏锐。
“去看看，莫要动了面上的针。”
“燕华晓得。”
王谢到前头去，一看竟是他几天前给下过诊治的那几个，其中之一便是夜来发热，没有他的药丸可能丧命的汉子，今天和伙伴们提着两只肥鸡，一串腊肉，并鼓鼓囊囊的红布包着铜钱，过来道谢救命之恩。
“谢少爷，咱们几个老早就应该过来了，就是这两天活紧，工头不放，才耽误到今天。这点子谢礼您可得收下，不是您的药，俺小命没准就交代了。”汉子说话很是爽快。
王谢微笑接过：“这倒不用客气，看身体健壮，没病没灾的就好。”
“那是那是。。。”汉子嘿嘿笑了两声，“谢少爷啊，您收不收徒弟？”
王谢稍微一愣。
目光所及，来的那几里，有一双小细腿儿，干净的裤管打着补丁，穿着半新不旧的布鞋，上半身藏一个身后看不到。
原来没看得起的谢少爷，自从救了苏文裔，又赢了兴安医馆以后，已经有想亲近沾光了。王谢对此并没有感叹世态炎凉，毕竟之天性就是趋利避害捧高踩低，这点小事他还不放心上，想想自己家里确实缺个手，又看看那双小细腿儿，便笑道：“怎么，有孩子想做学徒？”
“就是一个侄子，柱子。”汉子的伙伴之一，一把将少年拽出来，“这孩子今年十二岁，他妈前年病死了，他爸又娶了个婆娘，一年前给他生了个弟弟，家里容不下，所以送到这里。。。您看他这小身板，天天上工干的力气活他干不了，没法带着，留他家吧，又养不起，所以想着给他找个出路，给您当徒弟中不中？您看看他，可机灵了，平常家务事都能干，要不是那婆娘。。。咳，您就收了吧。”
小柱子这孩子个头倒是不矮，手长脚长，只是小身板实单薄得紧，长得细眉细眼，削颊薄唇，脸色有点青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此刻双眼不敢看，紧紧盯着桌案上的茶具，一眨不眨，抿着嘴唇，面庞都僵硬了。王谢打量着他，两根手指头敲敲桌案，笑道：“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
“不收徒？那、那也没关系，就让他给您跑个腿，端茶倒水，只要有口吃的有个地方睡觉就行。”那伙伴连忙说。
王谢道：“这里不收，也可以去别家医馆，何必这里？”
伙伴暗暗着急，赶紧推了一把小孩，小柱子往前一个踉跄就跪下了：“谢少爷，”——他说话微带着地方口音，一听便知不是春城——“谢少爷是有大本事的，要学能耐，就算再吃苦都不怕。娘就是身体不好才殁了的，她发病的时候，咳得腰都要断了，吐得满床都是血，就是那样，她还拖着身子操持家务，临死的头一天，还强撑着给缝衣裳。您就当可怜，赏一口饭，让学会了能耐，让别的孩子不至于跟一样没了娘。”说着话，眼泪就慢慢落下来了。
王谢沉吟道：“伸手给。”
小柱子伸出了右手。
“左手。”王谢纠正。
小柱子稍微有些迟疑地，抬起左手。
左手上无名指和小指，都缺了一截。
“怎么弄的？”
“被菜刀砍的。”小柱子想缩手，无奈王谢抓着他的手腕，“后妈生弟弟时，她砍的。因为做饭盐放多了，她要长记性。”
“知道了。确实没打算收徒，另找家吧。”
“不，不走。谢少爷是春城医术最好的，您就留下吧。”小柱子跪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王谢抬眼扫视面前站着的几个，笑问：“怎么，还打算强买强卖？”
那汉子见王谢有些变脸，连忙摆手：“不不，既然谢少爷相不中，们再给他想别的办法。”
汉子的伙伴脸上讷讷的，很是为难地恳求：“谢少爷，您就通融通融吧，这孩子实没处可去，一心想跟着您学医，就拿他当个小厮也是好的，他聪明，不会给您添麻烦。”
王谢只是摇头，似笑非笑：“他没处可去是他的事，跟没有关系，说不收徒便不收。”
“谢少爷，求求您，可怜可怜这孩子吧。”那伙伴一听王谢坚持，双膝一软也跪下了。
王谢起身，并不受礼，道：“抱歉，还有事，失陪。”
进了后边的单间，王谢一面给燕华收针，一面讲：“听到前面动静了么？有带了个孩子来，问收不收徒，没答应。”
“燕华隐隐绰绰听到两句。”
“之前是想，用容翔就够了，容翔出了意外，确实有心雇一个或者收一个学徒。”王谢灸着艾绒，道，“只是还没遇上称心的。”
“外面那孩子资质不好？”
“这倒不是，就算资质平平，也能成为良医。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不说实话。”王谢道，“最多算是小厮吧。敲打敲打他，让他给咱们帮把手。还有，这两日可能会有变故，要小心些，别离太远。”
燕华微微一笑：“少爷从来没有离燕华太远。”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容翔不是就受了无妄之灾么？这包麻药给，藏袖子里，遇上什么不妥，就闭住呼吸抓破纸包往外洒。”王谢将一个小小药包交给燕华，“这个圆底大肚瓶子，平时也要揣怀里，里面的药粉是止血的。这个鱼形小瓶子，里面只有六颗丸药，重伤吊命的，也有一般解毒功效，一次一丸，六个时辰服一次。最稳妥的是一样毒药一种解法，一丸药可解百种毒的药材，铺子里配不出来，所以只能暂时作罢，用吊命药丸暂时阻延毒发时间。”
燕华摸着两个瓶子，担忧地道：“少爷，莫非们惹上了麻烦？”
“没有，不过有备无患。们遇到的江湖也有几个了，日后没准会更多。还有一身医术可取，经验眼光都，手段多得很，不会吃亏。只不过担心一件事——燕华，对的重视，这几日大家都看眼里，日后若是有打算用要挟，对不利，给的药粉又没有建功，唯一要做的，就是想法自保，不要管。无论是何种要挟，只要保证平安，随便答应没关系，自有办法化解。明白吗？记住保命是第一位的，千万不要为此伤了自己。”
“少爷。。。”
看到燕华沉重的表情，王谢又笑道：“别担心，明哲保身，这种事基本不会遇上，这么说不过是让心里有个数。”他轻声道，“天灾祸，有的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次，但如果万一遇上了而没有准备，一辈子也就没了。燕华，们还得好好过完后半辈子，是不是？”
“嗯。”
“再躺躺么？”
“好。”
王谢这才缓步走回前堂。
这么长的功夫，那群已经离开，只有小柱子还地上，垂着头跪着。
“一直跪着没起来？”王谢站小柱子面前，抖抖袖子，问。
“嗯。”小柱子轻轻应了一声。
王谢嗤笑道：“当真没动过？”
“没。。。没有。”
“回去吧，告诉派来的，这里没什么值得打听的。”
——“什么？”
小柱子一惊非同小可，连忙道：“没有派来，只是想求谢少爷收为徒啊。”
王谢叹口气：“别装了。没空诈。愿意留也行，一天一两银子，食宿自己料理，平时跑腿传话端茶倒水，别弄坏的东西。”
“谢少爷，不懂说什么。”小柱子僵硬地道。
“唉，何必撕破脸呢。”王谢道，“编排别的，也就信了，是什么。”
“哪里有编排？娘确实因为咯血之症而亡。”
“若指出的疏漏，可愿意交待实话？”
“。。。”小柱子神色忽然一变，身体慢慢倒了地上，“、给下了药？”
王谢微笑道：“若是普通孩子，现只会嚷嚷着头晕无力，怎么会想到下药？”
“——”
“就刚才抖袖子的时候。”
“是如何知道的？”小柱子终于不装了，“谢少爷好眼力，好心计。”
“还是那句话，面前编排病情，不是班门弄斧么。”王谢道，“从断指上看出来的。”
“断指？”
“两截断指虽然创面收口时间差不多，但也不是同时斩断的，而且小指是别斩的，无名指是自己斩的，痕迹不一样，处理断面的方法不一样，这点眼力自信还是有的。”王谢道，“下面该答的话了，来这里想干什么？”
“目的不能说，只能告诉们没打算害性命。”小柱子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
王谢失笑：“那好，现打算不打算交银子呢？”
“啊？还敢留？”
“来路不明是不敢留，现知道了，也无所谓。再说，们可有深仇大恨？暂时没有冲突，留做事也无妨。”
“——如何知道的来历？”
作者有话要说：谢少表示准备借势鸟
【小剧场】
燕华：（好奇）容翔，你手里是什么？
裴回：（先看看四下无人，扭扭捏捏凑过来，小声）燕华大哥，看！又是长评！流火授衣亲好给力！——咦，燕华大哥，你脸红了？
燕华：（有点慌张，手背拭了下面颊）容翔，你脸也红了。
裴回：（对手指，提醒）燕华大哥，你在剧透！这个保密保密！
王谢：（正文出场太多，小剧场木有插嘴机会，墙角种蘑菇中）哼！我就是通知一声——晚上6点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