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最后的忠心（1 / 1）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侬兮措手不及，惊站起。还不等她问为什么，鸿铃便敛住笑，又成了往日冷冷的鸿铃公主。对侬兮说：“白傲雪带着人杀过来，收拾好东西，子木会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见侬兮呆着不动，鸿铃彻底失去了耐心，大声说：“不为你自己考虑，也想想我哥哥和侄子，你得对他们负责。”
是，得负责，现在她早已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家，不能自私。
在侬兮收拾东西的时候，鸿铃十分不舍地看了莫叔且一眼。只是一眼，便别开视线，她只怕多看一眼便舍不得挪步。决然地出屋子，坐在竹阶上。
待昨和子木坐在她身边后，她说：“子木最懂我，该是知道我放不下什么。”
他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却只能将那份痛死死地搁着。顿上片刻，还是没忍住，说：“可公主最伤属下。去到公主身边的时候，公主才五岁，这么多年，也算是朝夕为伴，而今公主平静地交代后事，却要属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自己，我只信子木。这一次不是命令，是我求你。我要你发誓。”
一直以来，对她言听计从，这最后要一个请求又算什么。昨和子木照做，跪地起誓：“我，昨和子木，以对荇端的忠诚起誓，定当不惜一切守护浩然王子，直至最后一口气。如有违背，永生永世不得再见荇端。”
在听到他第一次的‘荇端’二字时，鸿铃很是震惊，却又觉得似有和风拂来，掠去心头大半阴霾，心生感激之意，听子木誓完。
长叹一气，说：“从母亲去世，再没人这样叫我，我也差不多忘了这名，亏你还记得，倒验证我心里所想，子木确实比我可靠。”
“夫人让公主立下誓言时，属下便知道公主会忘了自己，所以属下替公主记住。”
会心地一笑，回头看上一眼，说：“回到额尔济，你告诉哥哥一声，我叫荇端。说是母亲喜爱南国荇菜，也盼我淑睿端庄。”
话才说完，鸿铃径自起身走下竹阶。循着望去，原是一暗夜使者前来。
手中捧着一副盔甲，恭敬地呈上，颔首说：“公主，时辰已到。”
接过那沉重的盔甲，鸿铃转身去换装。再出来时，已经是另一副模样：英姿飒爽。走过昨和子木身边，再次叮嘱：“将他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当那英气十足的女子走到栅栏门前时，听到身后一声呼喊：“荇端。”
只停步，不愿回头，是怕强忍的泪落下。
背后的人说：“等我。我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去找你。”
“好啊。”说罢，挥挥手，身后的人再看不到她泪流。
她是人啊，怎会不心痛？
然而，还没走上两步，伴随着昨和子木一个点头，跟在鸿铃身后的暗夜死士猛地叩击，她晕倒过去。
昨和子木上前来，吩咐那人，说：“将他们安全送达。”
结局可想而知，即便暗夜死士功夫超群，但是终究是寡不敌众。与白傲雪的千军万马相比，鸿铃带着的百来号暗夜死士仿若螳臂当车，显得自不量力而又有些可怜。
暗夜死士以命相护，在最后一个暗夜死士倒地的时候，昨和子木已是伤痕累累，但还是不肯放弃。到最后，他被一群南刹国兵士围住，南刹国兵士人人执戟，步步紧逼，更加衬得昨和子木孤苦无依。
人群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白傲雪眼神凛冽无情，早已不是那时候儒雅的人。他的柔情，早已给了侬兮一人，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权势。
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面向北而立，双手紧握红缨枪才能勉强站稳。那里，有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就在这时，白傲雪将手轻扬，所有的长戟齐齐地向他刺来。没有反抗，他留着最后的力气去遥望看不见的公主。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只听见远处一声高喊：“皇兄，刀下留人。”
打马狂奔而来的正是睿王白傲翔。
白傲雪扬手止住众人，看着来到面前，跪地请示的人。
“皇兄，臣弟有几句话要与昨和司命说，请求皇兄恩准。”
跪在面前的这个兄弟虽然人不在朝堂，却是难得的人才，白傲雪希望他跟着自己。为此，便答应下来：“朕可以答应你，但朕不想再看他活着。你说完，亲自解决。”居高临下，冷冷地扫视摇摇欲坠之人，之后打马朝引水谷深处而去。
眼前的人明明只是一个侍卫，却让白傲翔心生妒忌，却又不得不佩服。
再也支撑不住，倒地的刹那，昨和子木嘴角噙笑，看着漫天的飞雪，努力地睁着眼睛。
白傲翔疾步过去，扶起奄奄一息的人，问：“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他虽是南刹国的王，却对自家公主真心，昨和子木知道这一点，嘱托道：“她好强执拗，没个人在身边提醒，会做出很多糊涂事来。对于睿王给的恩情，公主是心怀感激的。请求王爷护着她点儿。”
看看怀中的人，白傲翔也忍不住感叹一句：“都是痴心人可怜。”
昨和子木摇头，说：“也不算可怜。虽然从没说过，但她能记得我是最懂她的人就好。她要什么，我给她找来，看着她高兴，自己心情也好。”
“男女之事本就如此，谁的心给得多一点，就注定要忍耐，要付出。我早知道她当初嫁我是别有用心，却还是甘心为她所用。后来她要离开，我也随她。我只是羡慕你，能得她亲睐。”
昨和子木苦笑，说：“她有心，我走不进去，所以只站在背后。”
白傲翔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她一直在为兄长而活，毕生都在追求一个家，可最后发现仅有的念想也弃自己而去，她被彻底孤立。不知如何是好，宁愿选择默默离开。
她离开了，以为放下了，可是在听到兄长有危险时，还是义无返顾地奔回去。她的眼里只有哥哥，看不见站在身后的人。
可那有什么关系呢？子木不是个贪心的人，哪怕得不到鸿铃的半点儿眷顾，他也不会计较什么。这一切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只要知道你人在这里，过得好，就不担心什么。更何况，子木并不是一无所有，他得到她一句‘懂我’，得到她信任，这些都让子木铭记于心。就算没有鸿铃母亲临终时候的嘱托，面对那执着到可怜的人，谁又狠得下心弃之不顾？
他终是没坚持下去，彻底地闭上了眼。
那一刻，时间静止，岁月无声，于这飞絮里，寂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