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奉旨远嫁（1 / 1）
最终，白傲雪还是没光明正大地册封皇后，只说皇后病重，凤印暂由穆孝贵妃赵凝烛受领。
侬兮没有想过做什么皇后贵妃，只希望白傲雪能在三千佳丽中想起自己一刻也好，可是他不愿给一个名分。他登基大典，将她安置在皇后居所，又让侬兮纳闷，一直想着沈辙的话。
翘首以盼，等来一卷圣书。安度亲自来传旨，忽开忽合的唇，将毫无准备的侬兮打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朝上国，番邦敬仰，浮决国再表其诚，求而和亲。王者敦睦九族，协和万邦。朕查北城女易氏，淑德含章，丽质轻灵，乃和亲之上上人选，特封安邦公主。朕俱思而允之，择日与浮诀国浩然王子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钦此。”
跪在身后的蓝玉都震惊到泪流满面，可是她却无动于衷，许是难过至极，许是不再痛心。
双手举过头顶，恭敬道：“民女接旨。谢主隆恩。”
传旨的人都散去，侬兮看一眼手中的圣旨。玉轴七色，乃南刹国最高级别的圣旨。苦笑着，将之放在桌上，看淡世俗一般自己斟了一杯茶饮下。
蓝玉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相信地说：“我不相信，皇上不会这样做的。我要去问个清楚。”
言罢，奔出屋子去。侬兮不回答也不阻止，随她。
没多久，打探回来的蓝玉释然，却又难过不已。才进门就汇报自己探来的消息：“不是皇上的旨意。登基大典之前，穆肃贵妃不知怎么得到了玉玺，发出圣旨，皇上已经把她关起来了。只是……朝堂上下都知道皇上要姐姐和亲的事……”蓝玉一边说着一边不时地瞥那坐在圆木凳的人。她口中的穆肃贵妃便是哥舒鸣琴。
缄默良久，侬兮才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不是皇上的意思，又有谁敢这么做？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我走后，你去跟着七遥，那是个善良的主，你跟着她我也放心。”
侬兮话才说完，下得蓝玉脸色苍白，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哭求着：“蓝玉诚心跟姐姐，而今姐姐却要蓝玉去死，蓝玉哪里让姐姐不满意了？”
“她只是病重去巫水涧，皇上已经让人去接了。在她没回来的日子，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还活着。”侬兮解释。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扑闪，不可置信地盯着侬兮。
“她不会住在宫里，皇上也会同意。”说到这里，侬兮无奈地叹了口气，环顾这间后宫之主的居所，道：“这后宫不是人待的地方，离开也好。”
犹记得，最初见到的她烂漫天真，利落爽快；而今，连眉眼都装满了沧桑。
不管结局怎样，她希望在离开之前还能再见一面。
直到子夜，忙完事务的白傲雪第一件事便是前往皇后居所。遣退所有下人，独自进去。
该如何开口？白傲雪上前，什么也不说，只是疾步走过去，紧紧拥着那伫立的人。侬兮却只是木讷地待在那里。
“侬兮，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他在她耳边哽咽呢喃，然而她听来却觉得是莫大的讽刺，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肯放开她，言辞恳切地说：“等我，三年后我来接你。”
似笑非笑地轻扬唇角，流转的眸子里只剩下清冷。她说：“我有三个条件。皇上若不答应，民女誓死不嫁。”
她自称‘民女’，看似尊敬，实则利剑入他心间。他面庞木讷，竭力压抑着心头的痛楚，说：“嗯。”
“一，与民生息，恩礼宗室，新旧官员诚心安定者，不区别对待。”这一招，是为沈辙。
“我本打算这么做。”
“二，让蓝玉跟着七遥，保她二人平安。”这一招，是为蓝玉。
“可以。”
毫不犹豫的回答，承载着他对她所有的愧疚。前两个要求，一个为他，一个为那个心思干净的人。白傲雪一直在等着她的第三个要求，希望她能想到她自己。上苍确让他遂愿，却也让他心碎。
良久的沉默后，侬兮笑看着他，说：“喜欢你这么久，等你这么久，我放弃了，你也放下吧。”
她笑得绝美，眼角却滑落了泪，深深地刺痛白傲雪的心。
他知道她有多痛，有多不甘。眼里尽是愤恨的火焰，直直地瞪着桌子，咬牙切齿地道出两字：“绝不。”
侬兮兀然一笑，带着无尽苦涩，说：“君爱半壁江山半壁锦色，卿爱半醒浮生半醉山河。陌路交错，谁又能千语道破，悲欢离合。”
听着的人再没有勇气待下去，漠然转身，一步步走向绝望的那头。
援军未到，白傲雪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侬兮被带走。
那一天，她的马车绯红，穿过空旷的宫殿，逐渐湮灭在看不见的远方；那一天，他罢了早朝，伫立在九州台上，看她走向遥远的北方。
浮决国的军队就要离去，可是沈辙还在宫里音讯全无，李扶心中担忧，在莫叔且暂住的客栈外长跪不起，请求莫叔且去救人。没有等到侬兮出现，莫叔且对李扶之举不闻不问。
由侍女搀扶下马车，见李扶跪在客栈前，侬兮面无表情地走上去，居高临下地问一句：“沈夫人这是做什么？”
跪着的人抬头，已是多日未曾梳洗，看上去憔悴不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求：“易姑娘，看在浮坦待你诚心的份儿上，拜托你求求浮决浩然王子，去救救他吧。”说完就是三个重重的响头。
七遥痴心，眼前人又哪曾输她？
如今的侬兮早已心如死灰，只道一句：“就算杀尽天下人，皇上也不会动他分毫，你只回去等着就好。”
长叹一气，侍从已经打开客栈的大门，放眼看去，换了浮决国装扮的莫叔且正襟危坐，柔情四溢地朝这边看来。
所有的都敬候在外，待侬兮进了客栈，侍从又将门关上，屋中便只剩下他二人。
她终于心如死灰，道一句：“我爱上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爱上了权势，错不在他，是我咎由自取。”
“看清他的心了？”
他只端坐在那头，没有起身，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勾起侬兮的泪点。
一丝苦笑，两行清泪，缄默不语，算是绝了与白傲雪的一切。
她只站在门口处，悄无声息地流泪，不肯上前半步。莫叔且看一会儿，起身朝她走去。将之搂在怀里，只说一句：“我带你走。”
屋外的李扶听完侬兮的话，依旧放心不下，踟躇着不肯离去。事实上，她的预料没有错，沈辙早已被白傲雪关押起来。
好不容易才登上宝座，对外人来说，他白傲雪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他的悲伤都深埋在心底，无人知晓。去到国狱，遣走所有下人，独自前往关押沈辙的牢房。
曾经，就是这一间牢房，白傲雪在里面，沈辙在外面，两人的友谊都在相视一笑里；而今，依旧是同一扇牢门，只是位置变换，再也寻不到半丝情感。
“是你和哥舒浩然合谋？”白傲雪目光冷冽，言语不带半点感情。
沈辙知道他说的是侬兮之事，也不否认，直言不讳地承认，看着地面，说：“是。”
“你大可说你是被逼无奈，那样我就不会怪你。”
抬头看他，沈辙顿了片刻，才道出一句让白傲雪更痛心的话：“没习惯对你说谎。”
“你还是一如既往，对身边的人狠不下心，不管那人是好是坏人。”
沈辙自嘲地一笑，说：“因为狠不下心，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白傲雪咬牙切齿，痛心疾首地质问：“你明知道侬兮对我有多重要，你却把唯一的狠心对着我。在你心里，我还没一个浮决探子重要？”
“我不偏向谁，只按着心里想的做。是你自己不珍惜，怨不得人。”
是啊，是他白傲雪先不仁，他怎么可以怨别人无义？白傲雪哑口无言，只能忍着心头的痛。片刻的静默，他再次放下架子乞求：“留下来，辅佐我，一起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他卑微的乞求，换不来半点儿同情，那往日最温情的人此时如石头坚决。毅然决然地回答：“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留下。”
白傲雪懂得，他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想法。所有的苦果都是自己种下，而今已成熟，都是自己一个人吞下。
“走吧，都走。”白傲雪用一记苦笑掩饰心中的伤悲，却更透着无限苍凉落寞，自嘲道：“我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背叛我，一个要弃我而去，都走……都走……”
偌大的牢房里，他苍凉的声音流淌在星星摇曳的灯火里，触动了沈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