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心知肚明的关系（1 / 1）
先是北上前往哥舒长宏的封地，可是得知哥舒长宏人在纳喇国这边，沈辙又八百里加急地由人带着往纳喇国那边赶。劝说成功之后路过西城界内，在宁州暂住歇脚。
神羯过去，明着是奉白傲雪之命，让沈辙向皇城传递决战决心和大致日期。实际上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拜托沈辙。为不引起他人疑心，派了立场公立的白傲苏一起。
晌午出发，傍晚时候到达沈辙的暂住地。白傲苏与沈辙谈论的时候，神羯借口说去当地看一下药材。目的在于不偷听对方的话，心照不宣就行。
沈辙与白傲苏相对而坐，桌上的热茶还冒着气。白傲苏双手放在腿上，问：“沈都尉与我六哥才在皇城分别，不见没什么。只是据我所知，沈都尉与莫侍卫关系也很好，你们应该很久没见了吧。这儿离木讷县没多远，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去聚聚？”
他不想见到白傲雪，所以才不愿过去。面对白傲苏别无他意的询问，沈辙只是浅笑着推脱，说：“回皇城复命要紧。按着这样的速度，相聚之日也不远了。还劳烦魏王殿下帮忙带个问候给他们，沈辙在皇城等着众人凯旋归来。”客套话说完，又问：“大家都还好吧？”
白傲苏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莫侍卫倒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晌午的时候已经醒过来了。可是侬兮就心伤得一片片的。”
“她受了哥舒夫人的气？”
“哥舒夫人她倒没放在眼里，不管哥舒夫人怎么闹，她都不闻不问，完全忽视。”想起侬兮与鸣琴的种种，白傲苏竟忍俊不禁，抿嘴浅笑。
她终于懂得了。沈辙嘴角微微扬起，自顾自地说：“她倒是改变很多。如果是以前，还不知和哥舒夫人打成什么样儿。识大局，不和哥舒夫人计较也好……”
听沈辙的话中音，白傲苏知道他和侬兮关系应该也不错。想到侬兮与自己不过是相熟，白傲苏有些许的妒意，说：“侬兮让我带问候给沈都尉，现在又听沈都尉这么说，想必你们关系也很好？”
“跟她也算是有缘，会常常说些心里话。那时候她是个直率爽朗的人，简简单单。经历那么多，她的改变倒也惊人。”沈辙叹气，而后又问：“刚才魏王殿下说，易姑娘伤心，不是因为哥舒夫人，难道是因为齐王殿下？”
白傲苏点头，将那天的事一一说明：“攻打木讷县的时候，侬兮和哥舒夫人都遇险，六哥选择救哥舒夫人。在危急存亡的时候，莫侍卫为救侬兮身受重伤。我不知道侬兮和六哥以前都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好到什么地步，只是这些日子看到的，我觉得六哥太过份。”
沈辙不说话，只是看着对面微显怒色的人。心里说了句：那才是他白傲雪的作风。
“在他回皇城成亲的时候，侬兮每天都在雪山上站很久，朝着皇城的方向守望，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有好几次站到半夜，突然就失声痛哭……”白傲苏讲到这里，停顿一会儿，微微蹙眉轻叹，接着说：“那时候我想的是，六哥给不了她安定，我去保护她。可是后来看到莫侍卫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算。”
“有时候不是有心就行，关键是对方的心在不在。易姑娘要的是忠一，尽管知道齐王殿下给不了她想要的，但她依然愿意跟着。哥舒夫人毕竟是浮诀国公主，齐王殿下不好说什么，还劳烦魏王殿下多照顾一下易姑娘。”
“就算沈都尉不说，我也会保护她。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我的人啊。”他的话让沈辙诧异，而后他又哈哈笑着解释：“她如今可是轻骑营副指挥，不算是我的人吗？”
与白傲苏也不算陌生，沈辙明白他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不解风情。随即一笑，说：“我写封信，劳烦魏王殿下带给易姑娘。再告诉莫侍卫，我这次有急事在身，不能过去探望他。”
“嗯。侬兮不止一次对我说起过你，她对你的评价颇高，想必你的劝告一定管用。你先写着，我去找神公子来。待会儿就回去。”白傲苏说完，径自出去了。
展白纸，挥豪墨，洋洋洒洒写下心中的话。才将红烛滴落在信封上，还未干时就听到屋外的敲门声。沈辙知道是神羯，也不抬头，一边收好笔墨，一边说了句‘请进’。
待神羯进屋后，沈辙走过去，站在门口往外探头看了一眼，确定白傲苏没有跟着，方才关了门。
神羯向沈辙颔首致礼：“神羯见过沈都尉。”
对方点头以示回应，而后请神羯入座后便直截了当地问：“齐王殿下有什么交代？”
知道沈辙与白傲雪关系不错，但是神羯并不知道他二人之间出了矛盾。从沈辙直接的话语里察觉出些许不对劲，但是想到这是特殊时期，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端坐身板，顿了刹那，说：“神羯只是传话人，也不兜圈子。因为东北城的兵大都在西城战场，而浮诀国明骁王子守东方，对东北城一直虎视眈眈。如今王爷虽娶了浮诀公主，他不会明目张胆，但是这不代表不动。王爷请求沈都尉关注一下那边的情况，不能让明骁王子的势力渗透到东北城。”
“九州司的人已经出动。”
九州司隶属于皇城铁面军，主要职责是负责各地情报收集。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皇城，但是作为其都尉，沈辙对铁面军的动向也了如指掌。但是神羯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是他派出的人，还满怀感激。
释然地一笑，道谢说：“还是沈都尉想得周到，王爷有沈都尉这样的兄弟，着实让人羡慕。”
真想问那人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做朋友过。可是眼前的人与他还不到交心的地步，又怎会将心中想法说出。神羯的客套话换来的是沈辙隐隐的一抹嘲讽苦笑，说：“我不过是一介臣子，岂敢与皇子称兄道弟。若真是这样，岂不是乱了尊卑之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神羯将沈辙对白傲雪的抱怨听成了对他逾越的警告。想着道歉更不妥，于是便说：“若是真心为对方着想，这些世俗又怎能束缚。”
曾几何时，沈辙也这么想过，但是到最后……。
上次在金谷关，沈辙便觉得眼前这个书生样的人城府太深，不愿再多说什么，这次就找了借口。似笑非笑地回说：“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注意尊卑有别，不管于主还是于属，总归是好的，这样不至于让人嚼舌。朝中人都知晓我与齐王殿下的关系，这段时间尤为关注，此时更应该避嫌。神公子是跟着齐王殿下的人，与我单独待的时间不宜太长。还有其他的事吗？”
“沈都尉说得在理。神羯此番过来，除了传达王爷的话外，还有一事相求，但是这件事王爷并不知情。”见沈辙不解地看着自己，神羯又添了一句：“此事与莫侍卫有关。”
“哦？说来听听。”
“虽然还没有找到让人信服的理由，但是觉得不能再拖延。明骁王子的动向固然要注意，但是暗夜更值得关注。”
被称为浮诀铁面军的暗夜，一直以来都是沈辙注意的对象，而今突闻神羯的话，来了兴趣。问：“怎么说？”
“暗夜司命，也就是浮诀公主哥舒鸿铃。在王爷游历时候，三番两次出手相助，这次亲自潜伏在常安洛身边探取情报，在常安洛被杀后不知所踪，直到今天以探望哥舒夫人为由，出现在我军营房，而后又快速离开了。想必沈都尉也听过，这位鸿铃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那又怎样？”
“孤傲如她，竟可以不顾一切，只身涉险。能够请得动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暗夜主公哥舒浩然。”
“哥舒浩然？浮诀国失踪的三王子，哥舒鸿铃的胞兄？”
如神羯所想，沈辙的确对暗夜有足够的了解。神羯点点头，说：“是。而且这位神秘的暗夜主公，沈都尉也认识。”
沈辙对神羯的话越发兴趣盎然，缄默不语，微微提了提眼睑看着身边的人。
“哥舒浩然就是莫叔且。”他的话让沈辙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他顾不得这么多，继续说：“虽然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但是我见过他对暗夜使者发出命令。王爷与他朝夕相处十几年，自然不会相信我的话，如果贸然行动，必定会引起他的注意，那时候将得不偿失。不管沈都尉是怎么看待这件事，请看在王爷的份儿上，多多留意。”
对方神色担忧，言辞恳切，仿佛真有其事。但是沈辙又怎么会去怀疑莫叔且呢？是真有其事还是一面之词？沈辙看不透神羯的心，只得微微蹙眉，佯装轻蔑地一笑，反问：“你知道齐王殿下对莫侍卫有足够的信任，想必也清楚我的态度。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因为沈都尉足够理性沉稳，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并且会将南刹国安危放在首位。神羯凭着沈都尉忠诚于皇上的心来决定说这件事。再者，有一件事，沈都尉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事？”
“花使臣是何等厉害之人，但在与浮决国谈判的时候都僵持不下，却在长山和哥舒夫人见过一面之后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沈都尉就不觉得蹊跷？”
沈辙轻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长山若是早些回来，和谈也能早些结束，不过是因为哥舒夫人对齐王殿下情有独钟，跟莫侍卫有什么关系？按你这么说，为什么他一开始不去找长山，早些和谈岂不是更好？”
神羯说：“如果一开始就和谈成功，又如何稳稳占据主动地位？南刹国内乱越久，交战双方势力越弱，那于浮决国有利无害。只等着时机到了，才答应和亲，岂不是站在主动的位置？”
如若能够准确无误地猜中对方的心思，并快速知晓如何应对，那于一场较量来说，必定是立于主动地位的。寻摸对手的心思，是沈辙的强项，所以他才会在那么多次的谈判中凯旋。但是面对眼前的人，他竟发现自己先被看透了。即便如此，沉稳如他，也依旧面不改色，面无表情地盯着神羯看了会儿。
在出发之前，早就对这以谈判著名的铁面军都尉进行过周密的调查，以至于面对他犀利的注目，神羯也能应对自如。
片刻之后，沈辙嘴角轻笑，说：“好。我会留意。”
神羯起身来，颔首道谢，而后请辞离去：“多谢沈都尉，神羯告辞。”
沈辙点头，在神羯即将开门的时候，沈辙又叫住了他：“神公子请留步。”待神羯回转身，投以不解的神色时，沈辙于一瞬沉思后，道出了纠结心中已久的话：“我答应你留意，也请神公子帮忙带句话给齐王殿下。皇城的局势不是他能掌控的。”
朝中形势，他沈辙远比白傲雪都还要清楚，更别说神羯。因此，当沈辙说出这样的话后，神羯蓦然刹那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