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七遥乞求(1 / 1)
手捧着油炸小吃回来的蓝玉,看见屋中亮着,以为是侬兮回来了,欣喜地奔进屋里去。
哭过的人已经熟睡。莫叔且取下侬兮额头上的帕子,看见蓝玉回来,轻声责备说:“去哪儿来?”
自家姑娘闭眼躺在床上,莫侍卫又拿着手帕,蓝玉觉得有些怪异。顾不上回答莫叔且的话,一脸担忧地跑过去,问:“姐姐怎么……”
“去熬药。”莫叔且一边说着,一边将洗过的帕子重新敷在侬兮的额上。
原来是病了,蓝玉慌忙点头,奉上手中的小吃:“辛苦了,给你吃。”得到莫叔且严厉的眼神,僵硬地一怔,识趣地去熬药。
待到翌日,天才微亮,莫叔且就赶往一宿院询问情况。
虽然那莫侍卫素来以好脾气著称,但是严肃起来也会让人胆战心寒。自知失职,蓝玉一直颔首立在远处,时不时瞟两眼与侬兮相对而坐的人。
直至半夜,等到侬兮的烧退后,莫叔且才回自己的住处。翌日一早,又奉命前去探望。
“易姑娘好些没?”礼节性地询问。
初次相见的时候,侬兮对眼前之人印象很好,以为至少会比白傲雪好相处,但是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明白,莫叔且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和善。为了挑战,也为了试探,侬兮不断地耍着小心机,也知道莫叔且在猜忌自己。只是昨晚的相救,还有那拭泪之举,让侬兮觉得自己小心眼,不禁愧疚。
诺诺地点头,不敢看他。
对面的人也不管这些,严肃地说:“蓝玉是侍奉姑娘的丫头,不可动不动就让她跑出去玩儿。会让人说姑娘主仆不分,名声不好。”
明白地位越高的人家,越是看重这些礼节,侬兮不辩解,默默地颔首,轻声道:“是。”
“姑娘是怎么掉下去的?”许是察觉自己太过于严肃,莫叔且稍稍缓和说话的语气。见侬兮有些犹豫,又说:“只管实话实说,如果要隐瞒,那是姑娘自己受罪。”
听他这么说,侬兮踟蹰会儿,又朝他瞟一眼,才说:“天快黑的时候,花婆婆过来,说王妃叫我过去一起用晚膳,我就跟她去了。走到中央水池,她拿出一方手帕问是不是我的,我拿过来看的时候,觉得有股香气,后来就觉得头晕,然后就掉在水里……”
“昨天王妃下午就和王爷去茶会,怎么可能叫姑娘去用晚膳。”
“不知道,花婆婆是这么说的。”
“她推姑娘了?”
侬兮点头,随后又说:“这件事就别告诉王爷和婆婆吧。”
“为什么?”莫叔且震惊之余,不免纳闷。
“失去至亲的感觉我已经尝过,王妃那么柔弱,失去花婆婆,她一定很难过。”
看见侬兮流泪,莫叔且微微恻隐,问:“花婆婆有说过为什么要害姑娘吗?”
“她让我……离王爷远点儿。”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聪明如莫叔且,也知道具体的原因,说:“姑娘好生歇着。这件事会给姑娘一个交代。”莫叔且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莫侍卫。”
驻足,问:“姑娘还有什么事?”
试探般地仰首盯着已经站起的人:“以后,直接叫我侬兮可以吗?”见莫叔且不说话也不点头摇头,侬兮觉得有些尴尬,垂首解释:“我自小就被别人叫侬兮,到了王府,大家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可我也不是主子,自己都觉得别扭。”
本想拒绝,但见她低眉颔首又不忍心。蹙眉思索,试着叫一声:“侬兮。”
犹如得糖果的孩子,侬兮豁然起身,笑靥如花,说:“叔且,你是我的第三个救命恩人,我发誓,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之前都是叫莫侍卫,此刻忽地就改口,着实让莫叔且愕然。然而愕然神态只稍纵即逝,问:“第三个?前两个是……?”
“第一个是师父,第二个是沈辙沈公子。”
“沈辙?”莫叔且来了兴趣。想知道侬兮与沈辙什么时候见过了,还有救命之恩一说。
“嗯,他是东南城人,我回北城的途中,病重晕倒,是他救了我,因为都急着赶路,而且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所以就见过一面。”
“哦?那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侬兮仔细地想了想,说:“他温文儒雅,就像,深山里的一泓清泉。”
莫叔且轻轻一笑,问:“还记得皇城铁面军吗?”
“当然了,惜字如金,冷酷功夫高,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如果我说,那救你的温文儒雅,如深山清泉的沈公子,是铁面军的首领,你会信吗?”
“他?”侬兮一摆手,说:“不信。”
“那次你说我是书生,我说过,如果你见到沈都尉,便会觉得我不是个怪人。没有忘吧?”
经莫叔且这么一提醒,侬兮努力回想起那晚的经历,之后不可置信地扭曲了脸:“不会这么巧吧?”
“他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格,都与以往的铁面军都尉相处十万八千里。”
急于讨好莫叔且的蓝玉听到这话题,觉得自己有说话的时机,凑过来说:“姐姐,我也认识沈都尉,好生俊朗。”
莫叔且点头,说:“与其说俊朗,倒不如说美。他的美不是只浮于表面,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着美的味道。若仅仅是体态之美,而没有高尚的品德和绝佳的学识,是美不到那种地步的。”
虽然见过,却由不得一边想象着那是怎样的美,一边楞楞叹道:“简直就是神啊。”叹后又问:“这么说,你与他很熟?”
“他与王爷是挚友。不过他很忙,王爷又忙着战事,所以也没经常见面。”
“嗯嗯嗯,是这样,我家王爷和沈都尉一起长大,关系真的很好。”蓝玉补充说。
想起在初次相遇时候他的介绍,与这会儿蓝玉二人诉说有些出入,侬兮就纳闷儿了,说:“王爷是在皇城长大,可是沈都尉说他是东南城人,怎么会一起长大?”
蓝玉解释:“我也只是听说,皇上很喜欢沈都尉,所以沈都尉从小就被养在宫里,后来才当上铁面军都尉的。不过我不明白的是,铁面军的都尉和副都尉都不经常随铁面军活动,那为什么还要担任那样的职位啊?”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不解的地方,但是也没人敢问。莫叔且回一句:“为人臣子,怎么揣摩得了圣上之意。这些话也只在这儿说说就行,到了外面,不可多舌。”
蓝玉向来听莫叔且的话,乖巧地点点头。
侬兮也不再继续谈论之前的话题,转而问:“我能再见到他了?”
莫叔且摇头,说:“八月的时候,王爷会去东南城拜访夫子,如果那时候他也去的话,就能见到。”
“到时候你帮忙劝劝王爷,带上我吧。”侬兮央求。
莫叔且点点头,说:“嗯。先告辞。”
“蓝玉,送人。”
含笑送客,直到另外两人出了屋子,侬兮纯真的笑也渐渐染上一丝玩味。
“莫叔且。我倒要看看,是谁先认输。哼。”
与此同时,已经走出一宿院的人也不禁驻足顿首,自言自语:“本性不坏,不过被恶念蒙住,才会耍小心机的吧。”
昨晚回来之后,就听说侬兮落水之事,所以才派莫叔且一早去问个中原由。
“能够教出七遥那样懂事的人,想必花婆婆也不是个恶人。”白傲雪听完回禀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
“正因为王妃是花婆婆一手带大,所以花婆婆把王妃看得比谁都重要,见不得王妃受半点委屈,伤害侬兮也不足为奇。这一切,只是属下根据侬兮所说来做的推断。不能仅听一面之词,花婆婆那边,不便过问,所以告诉王爷,请王爷定夺。”
以往的‘易姑娘’变成了此刻的‘侬兮’,这一救果然还救出感情来了。白傲雪当然察觉这微妙的变化,却没去在意。
白傲雪放下手中的书信,问:“她没事吧?”
“已无大碍。”
原本听后十分愤怒,但是想到七遥,又忍住,皱眉问:“她说要什么样的答复吗?”
“她让属下别告诉王爷和婆婆。”
“哦?”白傲雪诧异。
“说是怕王妃伤心。”
“按理说,府里出现这样的事,该赶出府去,但犯事儿的偏偏是七遥最亲近的人。我也是担心七遥难过,所以让你去问侬兮的想法。没想到,她居然还能站在七遥的立场考虑。”
“当时属下也震惊。其实,在皇城客栈,属下发现她接近王爷,是想利用王爷进宫,似乎是要谋害太子殿下,那时候的她是个危险人物。直到这次的事,属下觉得她本性不坏,不过是被一股恶念蒙蔽着。”
白傲雪看向他,问:“皇城客栈的事?”
“那时候,属下想到她会离开王府,不会再利用王爷,所以就没有说。至于为何要谋害太子殿下,属下也不清楚。”
谋害太子?恍然间想起和她一同回北城的时候,她刻意的举动,白傲雪总觉得不对劲。蹙眉思忖,而后起身走到窗边,莫叔且跟在他的身后。透过雕花木窗,前面的常青藤送来清香,却不能让他稍稍放松半点。
莫叔且跟随他的步子上前,站在其身后问了句:“侬兮在去北城的时候,沈都尉救过她一命,王爷听说了吗?”
“嗯。只是想到七遥,我没敢现身见他。八月夫子生辰,若是遇上,该怎么解释,到现在还没想好。”
“不管愿不愿意,总是要面对的,王爷何不坦诚相待。”
白傲雪何尝没有想过坦白,奈何说起容易做起难。轻轻叹口气,撇开话题:“不说这事儿。侬兮的事,我打算小惩大诫。花婆婆禁足一个月,之后负责茶山的所有事务。”
“这样一来,既给侬兮一个解释,雾苏婆婆那边可以搪塞过去,王妃也不至于太伤心。”
“去看看她。”白傲雪说着,与莫叔且一起出了书房。
看见屋内的人出来,跪在书房外的李七遥忙跪步前行,至白傲雪面前,央求说:“王爷,花婆婆伤害易姑娘的事,妾身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王爷惩罚,绝无怨言,只求王爷不要赶花婆婆走。”以为至亲的花婆婆此次定会被赶出府去,七遥含泪请求。
跪在其后的花婆婆说:“王爷,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与五小姐毫不关系,老奴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求王爷不要为难五小姐。”
白傲雪没有理会花婆婆,走过来,双手扶起七遥,说:“我不会赶她走。”
七遥看着他,想要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见白傲雪对她轻轻一笑。
白傲雪继续说:“但是侬兮,得给她一个交代。花婆婆禁足一个月,然后去料理茶山的所有事务。以后你的生活起居,我会让蓝心负责。”
听到花婆婆不用被赶出府去,对于七遥来说,就是莫大的恩赐,忙不迭地叩拜:“谢王爷。”
白傲雪也不扶她,自己蹲下身去:“你是王妃,以后别动不动就跪。婆婆那里,我会兜着,但若再有下次,我也帮不了,知道吗?”
七遥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不会,绝不会有下次。”
白傲雪微微一笑,说:“去问安前,先去看看侬兮吧。”
“嗯。该去的。”七遥点头,随白傲雪身后,朝一宿院过去。
望着走在前头的背影,七遥哑然,心里有些动摇。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任哪个女人都难以拒绝,若是没有先遇到‘红叶’人,会不会对他动心?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