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紫衣男人（1 / 1）
皇城位于南刹国中部，鱼米之乡造就这一片富饶地带。这儿也远比北城和东北城来得更加繁华。雍容典雅、气势磅礴，是它最佳的写照。
皇城分东南西北四区，区间以皇城大道相隔，各区坊市错落有致，店铺临街而开，各种珍奇汇聚于此。
分封出去的藩王在皇城没有府邸，来到之后都是住在特定的客栈。
在落脚的客栈，已经有很多皇城兵守住，外人不得靠近。放下东西之后，白傲雪又马不停蹄地进宫去，侬兮不能随行，只好待在客栈。
想来与其闲着，还不如趁机看看皇城的繁华，过不了多久，就看不到了。太子一亡，她也注定逃不出皇城。从最开始就准备好直面死亡，所以看得也淡然。
下楼来，正要离开的时候，被一个打扮奇特的人拦住。
“齐王殿下交代，跟着姑娘。”
他的话言简意赅，语气冰冷。既然是白傲雪吩咐的，那也是这皇城的兵了，但他的穿着打扮与周围的兵完全不同。脚蹬黑靴，身着黑色盔甲，脸罩黑色铁面具，腰佩黑色长剑，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对如鹰般犀利的双眼。
兜兜转转，循着阵阵熟悉的琵琶声，来到一处茶馆，驻足片刻之后，走上楼去。四周都坐满了人，一边喝茶，一边听曲，十分悠闲惬意。侬兮也选一个角落坐下，小二上茶水便离开了。黑衣人站在侬兮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在北面的珠帘后，一个大红裳的女子正在弹《游鸿》，凝听时却发现那女子有一处弹错。这是北城流传的曲子，也是鸿天要求侬兮必弹的曲子。
这次不知为什么，历来秉承不管闲事、得过且过的侬兮，鬼使神差地站起来，朝那帘后的女子大声道：“弹错了。”
帘后的琵琶声断掉，在座的人也纷纷朝她看来。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做了一件惹人注目的事。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索性豁出去。
朝北边的帘子走去，站在幕帘后的两个看场大汉没有看到侬兮身后的人。听到这声音，认为她是砸场的，面带怒色地走出来，欲要赶她出去，却在看见黑衣人之后，很是畏惧地止步。
“让。”身后充满寒气的声音响起，侬兮不禁打了个寒颤。当两个彪形大汉让开的时候，她开始相信身后那个黑衣人是有用的。
帘中的女子站起来，向侬兮轻轻鞠躬，说：“小女子对这曲子还不是太熟，还请姑娘指教。”
“指教谈不上，相互切磋罢了。”说着，朝那帘子走去。
接过红裳女子手中的琵琶，将《游鸿》完整地弹一遍。
珠帘内，女子专注弹拨；珠帘外，紫衣男人微微阖着不大的眼，饶有趣味地赏着。
一曲弹罢，原先弹琵琶的女子上前赞道：“一曲《游鸿》绕梁三尺，敢问姑娘是北城人吗？”
她是北城人，可那是她心尖儿上的痛，这一世都无法抹去。故作淡定，心里泛起小小波澜，说话也不免呛人一些，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许是对方的话语显得辣，所以红裳女子有些尴尬地回答：“小女子冒昧。”
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里，越低调越好，可是似乎在走向相反的方向，这让她很是懊恼。眼下不能在这儿逗留，将琵琶还给红裳女子，撩开珠帘，走了出来。
一出帘子便碰上那紫衣男子的视线，四十出头的样子，朝侬兮微微一笑，稍稍颔首，什么话也没说。出于礼节，侬兮也向他微微颔首，之后急急地离去。
才下茶楼，楼上又响起琵琶旋律。
四处逛逛，走累了，便找一处路边小摊。路边摊的东西吃起来比酒馆的好吃，侬兮坚信这一点。
询问身后的人要不要来上一碗，那人却简单地回一句多谢不用，侬兮也不强求。在吃得津津有味，感叹皇城食物美味的时候，却遇上了让她难以置信的消息。
莫叔且在人群中找到侬兮，话不多说表明来意：“易姑娘，皇上召你进宫觐见。”
一句话吓得侬兮差点被喉间的馄饨噎死。一阵猛咳，直咳得面红耳赤方才缓过气，惊问：“皇上？见我？”
“是。”
这就进宫了？侬兮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可以有机会去见仇人了，忧的是那毕竟是皇家重地，平凡小庶民如何不紧张。
琉璃瓦，金黄顶，汉白玉柱天花井；石狮威严，华晷庄重。这一片皇家殿海，无限恢弘壮丽，那是属于天家的气息。
从走进宫门的那刻开始，侬兮因为紧张，走路都觉得提不起脚，但是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这森严的皇宫。
昭阳殿浮台上，得过九级石阶才到。侬兮低头站在石阶下，莫叔且站在她的身边，在他们前面的第三级石阶上，站着一位太监，盛气凌人的架势。
“易侬兮带到，劳烦福公公通报一声。”
侬兮在心底估摸着：想必这位福公公地位不低，面对莫叔且有些低声下气的口吻，他居然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上台阶。
片刻之后，才回到石阶尽头，高唱一声：“传易侬兮觐见。”
虽然报仇心切，但是第一次走进皇宫，独自去见皇上，心里不免紧张。
察觉到她的不安，莫叔且安慰说：“去吧，王爷在那里，不用怕。”
虽然自小在山里野惯了，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到了这儿，一下子就被皇宫气势震住。一咬牙，起身走上石阶。
正对面的是昭阳殿大门，而皇帝休息或者闲暇召见朝臣，都是在昭阳殿后的偏阁，得从昭阳殿右边的走廊过去。
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没敢再抬头，只知道屋里的正中央位置，坐的是皇上，只朝着哪儿跪拜就好。
伏地叩首而拜，因为紧张，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颤抖：“民女易侬兮，敬拜皇上。”
“抬起头来。”一个苍劲的声音传来。
四周散发着的气场，远比初遇白傲雪时更加强大，逼得侬兮心惊胆战，紧张地抬头。这时候才看清楚所谓的皇上，六十来岁，头戴乌纱折上巾，身着靛蓝龙袍。一副仁慈的样子，让人很难相信，这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君主。
一身青衣的白傲雪坐在西面，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位约摸五十出头的官员；在东面，是那个才见面的紫衣人，不过此刻的他却是身着赤袍，头戴翼善冠，腰系玉带，脚蹬黑靴，依旧保持着茶楼时的微笑。
“太子说，跟老六来皇城的女子，弹得一手好琵琶，朕想见识见识。”
太子？侬兮对这两个字已经形成直觉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