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1 / 1)
浓郁的腥味钻入鼻子,四周全是东倒西歪的尸体,还有恐怖的残肢。
越江从么想过自己竟然会从这样的场景醒来,四下环顾,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人,或者说全是死人。
步伐竟然有些踉跄,越江小心地避开了脏污,以免踩到任何一位的身体,对他们不敬。
浓雾之中似乎还有一个黑色身影,像是穿过了帘幕似的走了过来。猛地警惕增高的越江在看到那人的时候放松了,“秦继!”
秦继看他,也是松了口气的表情,“怎么你也在?”
越江摇头,“我也不知道。”
此时,还有一个声音从破空传来,“越江,秦继!”
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齐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继皱紧了眉,那黑色的嘴唇也珉得死紧。
但没等三人思考出一个所以然,那些萦绕的浓雾快速散开,露出了清晨的日头,阳光浅浅地射向大地。
此时三人才真正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他们所处的地方之所以有那么多尸体,是因为这里是堆积尸体的地方。
三人赶紧走出了死人堆,到了一处平壤的大空地,这里大概是中原,绿山苍翠葱笼,不像草原那样尽是萧索,显得生机勃勃。
齐凯仔细观察着地势,脸色愀然大变,越江和秦继也是一样,他们都听到了浩荡的马蹄声,正向他们奔来。
没等他们寻找到安全的地方,两批不同的人马已经把他们夹在了中间,进退不得。
气氛似乎凝固了,肃穆严峻。
他们三人站在原地,维持着姿势许久,才发现他们似乎没有被看到。
秦继好奇,跃上了左边领头将士的马上,手掌在他脸前晃晃,那位将士竟然毫无反应,眼神锐利地望着前方的敌人。
”他们怎么看不到我们?“越江也觉得奇怪,明明就站在了他们眼前,为什么会看不到?
还在疑惑当中,就听齐凯大叫了一声,指着一个威武严肃,身批褚色战袍银色盔甲的男人,嘴巴开开合合,就是说不出半个字。
“你认识?”秦继过去拍拍齐凯的肩膀,让他回神。
齐凯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道,“那就是□□,朗木尔!”
“啊?”
秦继和越江对视一眼,同样的茫然不解,齐凯见他们不信,气得几乎七窍生烟,”这可是我的老祖宗,他的画像日日夜夜都挂在朝殿上,我看了几十年了怎么会不认得!“
不是吧?越江只感觉心跳都快停了,莫名来到这个地方就已经是奇怪,现在竟然还能看到齐凯的老祖宗,那个征战中原、被后人称为建业开国□□的朗木尔?
怎么可能?
两方人马此时都静止了,千军万马屏息沉寂,就等着将领一声令下,便奋力冲过去杀敌。
越江三人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等候着双方大战,齐凯给两个小年轻解释,“这大概就是当年的鸿雁大战,地点正是在皇城外的鸿雁关,这里是当年的李氏朝代皇城重要的要塞。我们从小就听父皇和夫子说这场大战,双方都势均力敌,李氏这方是年轻的大将,李朝皇后的侄儿萧瑾。”
齐凯一边说,一边指着左边的大军,那领头的将军面目清俊,一身金银盔甲,披着黑色披风,手持一把长戟,气定神闲地坐在一匹白色骏马上,似乎已经是胜券在握。
而他对面的朗木尔,那威严的面容让人无法直视,模样是英俊,只是表情太过凶恶豪迈,以至于好看的五官多添了几分凶残,看得人心惊胆战。
齐凯看到秦继和越江的表情,似乎是对这两名大将的模样有了比较了,就道:“咳咳,□□是长得豪迈了一些,那就是草原人的威猛,你们这些小孩不懂。”
秦继和越江又对视一眼,是不懂。
这个萧瑾一看就是儒雅将军,□□一看就是粗莽大汉,身形就几乎是差了一圈。
没等他们再讨论,就听一声高亢的角号吹响,号角声响彻了整片大地,沉沉浮浮地回荡着。
那个萧瑾举起他的长戟,那月牙状的尖锐直直对准了朗木尔,似乎他项上的人头,就是今日必取之物,大战胜利的象征。
但朗木尔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人,他性格如同他的祖先和族人,嚣张嗜战,别说今日是为了家族的荣耀,那大草原某处,还有一个等着他回去的人,此战,绝不能败!
萧瑾大声疾呼,“杀!给我取下那蛮人的脑袋!”
一场大战就此揭开帷幕,萧瑾一马当先,首先冲了过去,目标十分明确,为的就是要杀掉朗木尔,让他们军心大乱。
朗木尔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得逞,他看到那长戟往自己的喉咙攻了过来,立刻闪身险险避开,拿着大刀的手也不慢,对着萧瑾的腰腹狠狠划去,却被萧瑾躲开。
战场上硝烟弥弥,叫喊声和哀叫四起,决定一个朝代起落的战争很快就陷入了焦灼的阶段,尤其是战场中间的二人,都是以势如破竹的气概攻击对方。
场外的三人看得惊心动魄,虽然早就知道了朗木尔是得胜,但亲临现场经历这场战争还是让他们不由得屏住呼吸,似乎一切都成为了浮云,唯有交战的二人才是重中之重。
朗木尔的凶悍作风很快就取得了一些胜利的希望,他一刀砍掉了萧瑾座下的马首,让他猛地狠摔倒地,彻底失去了将军的凛凛威风。
萧瑾撑着长戟站起,刚抬头就看到朗木尔的乘胜追击,他用长戟一挡,挡住了一招便节节后退,以防朗木尔还有卑下的劣招。
朗木尔双目露出凶光,盯着萧瑾像是在看一只犹斗困兽,而他就是志在必得的猎手。
萧瑾一手握住长戟,脚步有些凌乱,大概是方才堕马时跌伤了脚。他看着朗木尔凶恶如同煞神一样步步逼近,顿时有一种惊悚骇然在心底升起。
他微微弯身,手掌在地上抓起一把细沙,趁着朗木尔不注意的时候,往他眼睛一撒去,再出招......
萧瑾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茫然,艰难地抬头一看,原来朗木尔是闭眼出招的。
暗红的浓血从他空中溢出,他心有不甘,没想到朗木尔竟然那么快...
群龙无首的李氏军很快就溃败,草原们的猛汉发出山崩地裂的吼声,震慑着中原大地八方。
那喧闹的吼声中,一直站在场外观看的三人,渐渐产生了困意,最后两眼发黑,双耳不闻,意识逐渐消退......
“这是,皇宫吗?”
越江睁眼,就看到灯火辉煌的庭院。这偌大的庭院装饰华贵,还有穿着统一服饰的婢女走动,当然,还有一些太监。
暗暗叹气,越江迈步走过一处繁花从,就看到齐凯和秦继正坐在石椅上吃点心。
会不会太悠闲了啊?
越江无奈地走过去,秦继嘴里全是点心,来不及招呼,就往他怀里塞了一个酒壶。
有酒不尝那肯定是傻子,越江打开盖子闻了一下,觉得这酒够醇,咕噜咕噜几口喝完。
“老头子,这就是皇宫吧?”
齐凯点头,却没有看着越江,而是看着三人面前的一座华丽的房屋,那房屋烛火通明,到处装饰着红绸喜字,一看就知道是要扮婚事咯。
果然,没有多久,三人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朗木尔随着走廊走了过来,但到了寝房门口时,却摆手让紧随自己的人都下去。
那些侍者似乎觉得这不行,就劝了几句,没想到朗木尔竟然双目一瞪,把那些侍者吓得脸色发白,腾地跪下求恕罪。
朗木尔忍住脾气,又说了几句,那些人不敢再造次,急步离开了。
越江三人看着朗木尔在门口前徘徊了一下,居然还是举步不前,反而是走到了房间前的花园,静静地看着明月。
花好月圆,千金一刻,但朗木尔是一点都不着急,像是一尊雕塑,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这是,要娶其他人?”秦继说道,虽然是问句,但也并不是期待谁来回答,他们都知道那个故事,□□得胜归来的时候,达维已经过世了。
一个气概豪放,身躯魁伟的大汉,如今竟然像一个女人家一般,对着明月悲伤春秋。
齐凯忽然道:“□□得胜那年他才二十六岁,第一次娶亲时已经三十了,他的父亲娘亲一直劝他留下子嗣,传承温格萨的嫡族。”
”才四年,就放下了达维?“秦继的语气有些鄙夷,心说这□□也未免太过薄情。
“你知道什么?”齐凯跺脚,还瞪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若是若思死后你可以选择随他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生活,别拿自己那想法套在别人身上批判别人了!”
秦继悻悻地闭上嘴巴,心里暗骂,娘的个老头子,竟然咒若思死,我呸我呸!
齐凯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给秦继倒酒算是赔礼。
秦继倒是有些惊讶,老头子竟然主动示好?
不过,朗木尔在齐凯心中,还真的是一个不能任人谈论的伟人,大概在他心中,朗木尔是一个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直到月亮挂在了高枝上,朗木尔才有了动作,只见他竟然抬头抹抹自己的双眼,小小地嘿了一声,才转身回到房间去。
一直在看的三人此时全都傻眼了,朗木尔竟然哭了?
新房内并没有传出什么暧昧的吟声,一直很安静。
月亮的光似乎越来越亮,满满蔓延开来,没等越江他们动作,一道闪光划来,三人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那边有光!”秦继指着不远的地方,另外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真是有亮光。
事不宜迟,三人狂奔过去。
他们三人一睁眼,就被这滂渤大雨把他们淋成了落汤鸡,虽然心存疑问,但无论如何还得找个避雨才行。
走近了才发现,那亮光竟然是一个帐篷,里面亮着光,隐约能看出有几个人在里面。
等他们掀开门帘,莽撞进去一看,彻底呆了。
若思一看到秦继,也顾不上他浑身是水,冲过去扑在他怀里。
莫名其妙享受到若思主动的人让秦继继续发呆,但很快就清醒过来,现在这个特殊时候可不能让若思着凉啊!
“非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越江也是诧异,没想到顾非文和若思都在。
顾非文摇摇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到的这里,而且也同样疑惑为什么越江他们也会来。
莫非不是梦?
”啊!“齐凯忽然大叫一声,颤抖地指着达维和他身边的男人,顿时觉得两腿一软,竟然对着二人跪了下去。
此时越江和秦继才发现还有两人的存在,一个狂莽的大汉他们认得,正是朗木尔,但另一位...
”达维?“越江几乎也要尖叫出来,难怪齐凯刚才叫得那么大声。
不过非文他们又怎么会和达维和朗木尔在一起呢?
达维笑着和沉着脸色的朗木尔对视一眼,才对越江他们说,“原来你们都认识我们啊?”
怎么会不认识...
被大雨淋湿的衣服挂在了火堆上烘干,几人围着圈坐,手上都捧着一杯达维倒的热腾腾奶茶,但即便温烫了手心,但眼前的一切还是那般不真实。
这夜的雨特别大,带着冷寒,但帐篷内却温暖如春,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平静,带着疑惑带着茫然不解,还带着愧疚不安。
朗木尔给达维披上一件外袍,才坐下环视众人。他的身躯果真是很魁伟,一个人几乎坐了两个人的位置,紧挨着他的达维像是一个小人偶似的,嘴角盈盈带笑地望着众人。
越江三人都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大战场景,朗木尔的手臂雄壮,难怪一挥刀就轻松砍下了马首,让萧瑾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不喝?”达维疑惑地看着他们,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齐凯身上,”淋了雨小心受凉啊,快喝吧。“
齐凯战战戟戟地端着小碗,轻轻地”诶“了一声,咕噜咕噜两口喝完了。
难得看到齐凯这幅模样,大家都觉得新奇。
”这到底是过了多少年啊?“达维笑着感慨,”齐凯竟然也老了,当年可是一个清雅翩翩的贵公子啊。“
齐凯并没有因为这句夸奖而感到快乐,因为朗木尔沉重犀利的目光压在了他的身上,最后他只能用后脑勺视人。
秦继听闻达维的话,迫不及待地开口,“这么说当年老头子是真的见过你们?那宝藏呢?”
这话刚说完,秦继就被若思掐了一下手背。
但达维并没有因为秦继的急财而生气,慢悠悠地道:“等太阳出来了,你们就能看到了。”
得到了希望,几人的心都轻松了一些。
”不过...“
几人都心又被提了起来,就听达维狡黠一笑,说道:”宝藏可能不够分啊。“
秦继一摆手,道:“没事,他们都不要,就我一个人拿。”
另外几人都觉得很无语,但达维还是兴致冲冲地问他,“怎么说?”
“我和越江搭伙来找宝藏,半路才遇上齐老头,之前说好的,宝藏全归了我,越江只是为寻一个明白,至于齐老头,要是他想要拿宝藏早就拿了,还要等到现在吗?”
越江和齐凯都瞪秦继,秦继倒是脸皮厚,任他们的眼刀过来,安然端坐。
“哈哈,有趣!”朗木尔忽然大笑,望着这几个突如其来的人,只感觉有趣至极。
几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就连达维也是不解,“有什么好笑吗?”
朗木尔大掌揽过达维的肩膀,“只感觉人生变化无常罢了,一点不同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和心态。”
”像是刘熙,假死做了平民百姓,却又沦落为乞丐,但却不觉得悲哀,其实心中反而更觉得自在吧?“
“而你,无故遭受灭门之灾,若不是你身边这个小娃娃捡你回去,说不定你已经成了皤皤白骨了。”
”还有你,出生便注定是众星捧月,只是你却无心继承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切,或许也是因为你生性自由。“
达维和他四目相对,眼中那浓浓的情意让人看了都觉得浑身发抖,太浓了。
“你这是在教训后辈不懂珍惜吗?”达维轻轻开口,“钱财身外物,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仇恨更是把人变成了终生困兽,唯有眼前的一切,才是最真实的。”
话说完,达维幽幽地望着越江,越江直视他的目光,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他不懂,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他思考该不该报仇,他当然是珍惜如今已经拥有的,只是人除了珍惜拥有的,也会有放不下的吧?
豺狼虎豹已经紧随其后,总不能再次被动,让别人把自己当成了面团,任意揉捏。
“你当初选择以死谢罪,是伟大,但你也不过是自私地为了安抚心中的不安。”朗木尔捏着达维的下巴,让他目视自己,”你是个懦夫,还让别人也当懦夫?“
另外几人顿时瞠目结舌,没想到朗木尔竟然会教训起了达维,而且还如此直白地说达维是懦夫。
达维一点都不恼,眼中挤满了水汽,看着还带有几分委屈的,”又说我,你个野蛮人!“
”说你就说你了,还要挑时候不成?“朗木尔语气是呵斥,只是那一根手指不停地在达维润圆的下巴处滑动摩挲,这让其他人都看傻眼了,感情这两人是在搞情趣啊?
意识到时候不对,朗木尔放开了手,达维这时转脸看众人,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笑着解释:”他以前就常说我胆小懦弱,再难听的都听过,懦夫还算好的。“
这么说并没有让众人觉得理解,反而是更加疑惑,朗木尔怎么就舍得骂他呢?
朗木尔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不妥,大大咧咧地搂着达维,接受众人的目光。
“不说这个了。”达维转正脸色对着众人,“你们几人身上都背负着血仇,如今大劫将至,希望你们能明白,人生并不只有名利财富,关键时候想想你们心中重要的东西,那才是让你们活下去的动力。”
“大劫?”秦继几乎是跳起来,脸色有些难看,”是说陆唐还是说皇室?“
达维没有说话,朗木尔开口道:”早年我得到高人相助,得到一份秘笈。“说着看向越江,“上面描着半月的你拿去修炼。”又看秦继,“画着七星的你来修炼。”
“额...这有什么讲究吗?”
这次轮到朗木尔不说话,达维开口,”里面还有许多朗木尔当初拿到的兵器,可别浪费了呀。“
说着,达维的神色有些哀伤,”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弥补的地方,“
越江等人还想问些什么,就看到朗木尔抬头望着上方,众人随他的目光望去,惊讶地发现帐篷不知道为何消失了,暴雨也停了,眼前的天空万里晴空,湛蓝如海。
而东方,正射出缕缕柔和的光线,还有一个圆弧在光芒中冉冉升起,预示着太阳将要冲破黑暗,把炙热射洒向大地。
直到日头悬在草地于天空相接的直线上,众人才从壮观的场景中回神,再转头一看,已经没有了达维和朗木尔,他们脚下的是深绿色的草地,连一点盖过帐篷和篝火的痕迹都消失了。
”像是,做梦一般...“顾非文暗暗叹了一声,越江上前拉着他的手,“谁说不是呢?”
“那我们,还在梦中,或者,已经回到了现实?”秦继的语气还有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觉得不真实。
而此时,那高悬的日头却猛烈地撒发着阳光,不热,但让人睁不开眼。
渐渐地世界的一切都融入了阳光之中,纯白无暇,照开所有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