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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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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开春时,大院就传来了好消息,堡主夫人有孕了。

顾非文知道这个消息时,正打算和顾长威拿着祭拜的东西去后山祭拜娘亲,顾长威听到消息时,热泪盈眶地赶去了大院祝贺。

无奈,顾非文只好自己一人出发,干脆在山上呆了一天,和娘亲说了许多话。

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堡里还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顾非文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但他已经学会和别人一样笑着互相道喜,大谈来年的憧憬。

像是在编织一个梦,一个谎话。

早上去大院时,越江和杜清儿还没起,顾非文和小允在门外等着,小允笑眯眯地对非文说:“昨晚堡主定是抱着夫人缠绵了一番,不然怎会这个时辰还没起?”

“是啊。”顾非文笑着应了一句,却是毫无神气,

“对了,非文,怎么你爹没有帮你安排亲事呢?前几日听说佑安都和城里一个富户的小姐结亲了,没理由你这个当大哥的还会迟一步啊?”

顾非文装着纳闷的样子,“是啊。”

小允见非文一副不想谈论的样子,就闭上了嘴巴,毕竟这是人家的事,自己一个外人多嘴也无用。

什么亲事,什么女子小姐,顾非文根本没有想过,顾长威也没有提过。别说他心里有人,就算看上了一位小姐,但哪敢提亲,这样的身子,只会祸害人家一生吧。

日头升起,房门终于开了,越江扶着杜清儿出门。怀有堡主的长子长女,身价可谓上涨不少,顾长威今日就去采购补品,还给夫人多安配了几个婢女,尊贵宠爱不言而喻。

用过早膳,杜清儿由伺女扶着回房歇息,越江就会去书房处理事务,一般都是顾非文跟着,小允则是安排到顾长威身边,因为顾长威也有意培养他成为总管。

今日越江似乎特别兴奋,处理事务也是爽快,午时没到,一日的工作就完成了。了无趣味地靠着椅背,四周环顾之后,把目光定在了顾非文身上。

“非文,过来。”

顾非文应了一声,走过去站在他左方,等他吩咐。

“非文啊非文,你怎会变得这般木讷?”越江啧啧两声,趁着空闲无人,说笑道。

顾非文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奴才也不清楚。”

奴才奴才!

越江不悦地撇嘴,这一年,顾非文说的最多的,就是奴才二字,称呼改变了,连带往日的默契亲近都没了,总是站在一边不愿多说话,连说笑也没了兴味。

对于他的改变,越江每每都觉得烦躁不已,他以为是堡里的规矩限制了两人的亲近,却不知其实是因为别的缘故。

不行不行,越江起身,拉着顾非文迈步快走,直接把人拉到马厩。

“上马!”越江首先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非文,语气强硬不容拒绝,非文只好拉出自己的棕马。

一黑一粽两匹骏马在山林间奔驰,正午的日头穿过高大的枝叶,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也带去了燥热。非文紧紧跟着前方那匹狂奔的黑马,双眼也没有离开马上的人。

以往的生活,都是像如今这般,他在前方,而他在后方。

隔着一段距离。

说是多愁善感也好,女人家心态也罢,反正心里那点心思,就是这般纠结。

越江的目的地还是那里,那片草地。

初春的小花和绿草特别娇嫩,赤脚走上去像是坐在毛毯上一样,越江便是如此,刚才奔腾出了汗水,干脆就脱去外衣脱去鞋袜,倒在草地上。

顾非文在后面捡起他的衣物放好,才走过去,越江看他像个老妈子一样,莫名地有些气,要是三四年前,这人的东西还是自己帮忙收拾呢。

“你给我过来躺下!”越江厉声道。

非文便乖乖过去,隔了一个距离,才躺下。

正好清风拂过,带着花香草香,还有阳光的干燥,顾非文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一切。

树叶摇摆晃动,像是歌唱一般,带着初春的气息,是生气,是希望。

“非文,你好像没有恭喜我呢。”

顾非文慢慢睁开双眼,用手背阻挡刺眼的阳光,像是竭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一句恭喜。

越江笑了两声,“也未免太敷衍咯。”

“真情实意,无半分虚假。”

“我当然清楚。”越江侧身撑着头,直直地盯着他看,“非文,你变了么?”

顾非文扯开一个浅笑,“随着年岁大了,当然会变。”

“嗯。”

清风吹过,又是一阵沉默。

越江忽然牵起了顾非文的手,非文挣扎了一下,却没争过强硬。越江一点一点收缩力度,感受手掌包裹着的温度。

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小的摇篮里,一个白嫩的孩子。趁着娘亲和姆妈说话,他趴在摇篮边,伸手偷偷捏捏孩子的小手。

他的小手还蜷缩着,像个白馒头一般,又嫩又软,他又忍不住摸孩子的脸,没料到把小孩弄哭了。

非文像姆妈,眉目间是清秀,又融合了顾长威的英气,脸型多了男性的硬气,却又文秀闲雅。

越江撩起他的发丝,心里生去想要亲吻的冲动。手掌顺着弧度往下,停留在细白的耳朵,越江看到顾非文微微掩下睫毛,乖顺地任由他动作。

猛地,越江收回手,暧昧的气氛打断。

刚才这是..实在是荒诞不经。

回到半月堡,两人之间,多了莫名的情愫,无法解释亦无法抗拒。

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过了几个月,迎来了杜清儿生产的日子。

整个半月堡都在慌乱和期待当中,杜清儿在傍晚时作动,已经在房间里熬了两个时辰都没有顺产。

心焦和忧虑未平,没料到先来的,竟然是一拨杀手,几十个黑衣人直接由后门杀入了越江的大院,如入无人之地,下手狠厉快速,所有侍卫都出动,才把冷酷无情的杀手困在大院外面的花园。

顾非文那是在越江的书房,听到遇袭的消息也是一惊,想要跟着越江到前面查看,却被越江阻止。

“你留在安全的地方!”越江留着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顾非文不想像个无用的人一样躲在后头,他是男子,他也有能力。

于是,顾非文就拿了越江放在书房里面的弓箭,偷偷潜过去了。

他爬上了屋顶,伏着身子隐蔽自己,他仔细一看,那些杀手都不是冲着越江的,遇到越江的招都是能避则避,似乎没有要刺杀越江的意思。

非文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个猜想,莫非这些人不是冲着越江来的?

越江显然也明白了,下手也狠厉了不少,几乎是招招致命。忽然,一个黑衣人闪身到他身后,举剑准备就要劈向越江。

只是,剑没有落下,那个黑衣人惊讶地看着射穿他胸口的箭,不可置信地倒下了。

其他黑衣人立刻察觉到高处还有一个弓箭手,有一个把苗头转到非文身上,越江大喝一声“非文!”,举刀赶了过去。

没等越江解决扑向顾非文的黑衣人,大院那边传来了顾长威的痛呼,非文赶紧跳下屋顶,飞奔过去。

杜清儿所在的门前,站了顾长威和几个墨蓝衣衫的人,他们的面前,站着三个黑衣人。

“爹!”顾非文看到顾长威腿上的血流,惊恐地叫了一声,拉弓射出一支羽箭,只是那些黑衣人却像鬼魅一般,竟然轻易地避开了非文用尽全力射出的羽箭。

“非文。”赶到的越江把顾非文拉到那些暗卫后面,非文赶紧过去查看顾长威的情况,顾长威痛苦地摇头,“我无事,堡主,他们的目的果然是夫人!”

什么?顾非文疑惑地看着他们,果然?难道他们早就知道?

不过此时不是在这些事情停留的时刻,越江单手拿着黑刀,像是鬼煞一般站在黑衣人的面前,“留一个活口!”

话落,暗卫们就举剑出招,黑衣人的动作很诡异,能轻易避开厉招,招式也很犀利,而且刀还闪着幽幽的蓝光,是涂了□□。

暗卫也不是能小觑的,片刻之间就看出了黑衣人的弱点,最后,暗卫拖着一个黑衣人来到越江面前,拉下他的面罩。

看清那恶鬼一般的脸,众人的心忍不住一跳,那些黑衣人的脸上,竟然全是恐怖诡异的刺青。

“你的主使者是谁?”越江厉声问道,那个黑衣人却全然不怕,反而是扯开一个可怕阴森的笑容,随即表情一顿,倒在了地上,没了动作。

暗卫上前对所有黑衣人查看一番,对越江说,“主人,服毒自杀了。”

越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俊脸满是怒气。

此时,屋内却响起一个清脆的哭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生了生了,恭喜堡主。”顾长威由顾非文扶着,狼狈地道喜。

新生儿的到来,破坏了混沌般的气氛,暗卫们都纷纷跪下,“祝贺主人。”

越江稍稍收了神色,摆手让他们起身。

没多久,接生婆婆就抱着婴儿出来道喜,“恭喜堡主贺喜堡主,这是堡主的第一位千金。”

越江伸手接过还在抽泣的婴孩,总算收敛了飒冷的气息,脸上也多了几分暖意。

女婴动着小手小脚,活泼地在父亲怀里打招呼,越江轻轻摇了几下,细声哄了几句,女婴就安静下来,小声抽泣着。

细细看了一会,越江才把女儿交给奶妈。

很快,堡里的气氛就被兴奋所取代,只是守卫不得放松,加强了警惕。

越江也召集了心腹,到书房谈话,人齐时,顾非文就要到门外等候,越江却让他留下。

顾长威紧张地看着儿子一眼,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书房人不多,除了越江非文和顾长威,只有两人,是侍卫长李勤和楚永光。这个楚永光非文认得,是专门替越江管账的,一个挺精明的中年男人。

“今夜就我们几个,你们有什么看法没有?”越江发话。

“消息来源没错,杜家是遭人威胁了。”楚永光一双利眼始终带着笑意,半分紧张感都没有,“现在下毒手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不愿让杜家投靠堡主。”

“那些黑衣人看着不简单,我们的人无理由这般轻易就被击退。”李勤接着说道。

越江的目光一直盯着书桌上的砚台,身子瘫坐在椅子上,像是累极了一般,听了两人的话,只是眉头一扬,“不过是不要命的死士,重要的是别人在暗,我们就像他们的靶子。”

敌在暗确实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几人像是了没了生气一般沉默着,楚永光忽然道:“不知连新那边有没有好消息?”

顾长威缓缓摇头,“已经数月没有消息。”

“数月...”楚永光似乎有些愕然,想也知道,可能是出了状况。

“罢了,今晚就这样,散了吧。”越江对他们摆手,目光始终没移开过。

几人面面相觑,一起告退了。

被一切莫名的话语弄得糊里糊涂的顾非文只顾着站在一边,谦卑地低头。

越江忽然喊了他一声,“非文。”

“堡主?”顾非文看着他,越江露出一个苦笑,语气带着一些恳求,“陪我去喝酒。”

大院的房屋是半月堡里最高的建筑,如今已夜深,除了巡逻的侍卫,其他人都戚戚然地进入睡眠,偶尔几声对话也像是幽深的鬼魅一般飘渺。

顾非文拿着酒上了屋顶,就见越江毫无形象到底躺在脏兮兮的屋顶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他走过去,坐在越江身边,轻声道:“堡主,酒来了。”

越江伶俐地坐起,拿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再把酒壶塞进非文手里,“夜寒,你也喝一口。”

顾非文点头,就着越江刚才含过的地方,喝下一口烈酒,然后便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酒没发作双颊就红了。

“怎么还是这般无用?”越江调笑道,非文尴尬地擦擦嘴角溢出的酒液,红晕又多了几分。

越江用手指卷撩他的发丝,目光变得深邃,轻轻道:“有时候我总觉得非文像个女人一般,容易红脸,还有许多秘密一般,东藏西掖。”

顾非文的心跳霎地变得杂乱无章,语气强装镇定地说:“堡主你醉了。”

“是醉了。”越江又凑近了一些,指尖顺着清秀的脸滑下,顾非文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就怕一个小动作就出卖了自己的紧张。

“唉...”越江长叹一声,倒在顾非文的腿上,脑袋还自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才停下动作。

被越江吓到,非文只好僵着双腿,不知越江还会不会做出更加让三人惊吓的举动。

越江的脸色半明半暗,一半由月光洒过,冷酷中多了几分柔和,而另一半则彻底陷在了黑暗之中,无法让人窥视他的心思。

顾非文缓缓抬手,想要拂去他眉间的焦躁,却被越江忽然说话止住动作,悻悻收回手。

“今晚之事,难道你不想问我?”越江转头看他,嘴角似乎有种得意的弧度。

“堡主想要说自然会说,轮不到奴才诸多猜测。”

“无趣。”越江嘟囔了一句,又问:“那你喜欢南方吗?”

“嗯?”非文不解地看着他,脑袋微侧,几缕发丝滑落至胸前,越江替他把发丝放在耳后,有些雀跃地开口,“天热时我们就去玩水嬉闹,或者在海边垂钓,天冷时也没有在半月岭那般酷寒,我们就策马狂奔,一边喝酒一边赏雪,了无忧愁,自由自在。到时候,非文也会在我身边对吧?”

“堡主去哪,非文一定半步不离跟随。”顾非文急切地表情态度,越江忍不住发笑,“那就好,记住你今日的话。”

顾非文郑重地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叹气,我还能去哪。

只是想想要离开你,心就不可抑制地发疼,唯有留在你身边才能消退,所以,我还能去哪?

月色被乌云盖着,隐去了身姿,天空浓得如墨,久久不化。

顾非文看了那浮动不散的云,几声沉沉的呼噜声传到了耳边,低头一看,越江竟是睡着了。

“堡主?”非文轻唤,见越江毫无反应,又喊了一声,“越江?”

大概是累了,顾非文胡乱地想,似乎忘记了越江可是身怀绝世武功之人,哪有那么容易累倒。

心里的防备一下子卸退,望着越江安静的睡颜,像是被迷惑了一般,渐渐附下头。鼻尖几乎相触,非文稍稍退开了,热切的呼吸打在越江脸上,和越江的交融相合。

顾非文曾经见过,新婚的夫妻在凉亭嬉戏。他那时站在转角处偷看,他明明不想偷看,只是身体不受控,大脑整个都是放空。

偷窥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顾非文的心像是要跳出身体一般,手脚都在发凉,但身体还是执拗地维持着动作。

他看到了,可人的杜清儿坐在越江腿上,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满脸娇羞如花,听到越江的话,脸更红了。

非文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他可以确定,那一定是爱语甜言。

越江笑着微微侧头,含住了杜清儿的嘴唇。

心骤然一窒,亲密的那一幕在不断放大,占据了所有的理智。那一刻,非文真想过去把她推开,霸道地宣布自己的情感。

但他却没有,直到现今也没有。

不后退也不多踏一步,安然待在属于他的位置。

越江...顾非文嘴唇开合,无声地呼唤着。

有些颤抖的唇在越江的唇上轻轻一点,快速撤离,简单得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此就足够了,顾非文安慰自己,够了就罢了。

顾非文慢慢平静呼吸,轻手轻脚地抽身,脱下外衣叠成一个包袱枕在越江的后脑处,不敢再多停留,跃下屋顶。

就怕冲动会越演越烈。

而被抛在屋顶的越江,却霍然起身,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唇。

方才...

没有厌恶的情绪,反而是有点莫名的巨大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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