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风流(1 / 1)
清风送走清凉,大日头毒烤着大地,身下的马匹喷喷的闷头前进,马蹄子嘎达嘎达的踩着热地,凑在阴凉地里慢悠悠的前进。
“臭小子,找到梧桐,你要对他说什么?”鹤千羽坐与高头大马之上,直立着身子,兴致高的很。
路上梧桐开了,枝头坠下来一枝子紫川精灵,从鹤千羽的脑袋旁划过去,无忧盯着看了会,意味深长的笑着,无忧想不出来,脑海里转了转,也想不通要说什么。说什么,说他已经知道一切都是大爹爹的错,无忧愿意放弃报仇,要同他回山谷。
“堂哥同梧桐姑娘是订过婚约的吗?”长灵坐在无忧身前,抓着马鞍,抵在无忧的身前,听了许久才明白他们的过往。可百里长灵问出这种问题,无忧和鹤千羽都禁不住笑了,梧桐姑娘,无忧该怎么同他解释。
“姑娘,谁说那是个姑娘。”鹤千羽心里憋着笑,“那可是龙阳之好,君子情呢!”
“龙阳?”百里长灵惊得瞪大眼睛,雾气蒙蒙的眼睛探寻着看着无忧,然后娇羞笑了,低下头,“人生难得有情人,堂哥若得到心中所爱,是男是女有何区别,长灵明白。那堂哥何时成亲?”百里长灵微微笑,竟然顽皮了。
无忧淡然一笑,恍然想起那日梧桐将红盖头盖在头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其实我和梧桐已经结发了,那天他将红盖头遮住自己,说我是少爷不能被欺负,想起来好像才在昨天。”
“你成亲了,不算不算,小爷我没给你证婚怎么能算,有小爷的才算。”
“得了吧,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和我成亲。”无忧丢白眼给他,要不是手里握着缰绳一定把他头上的鹤翎揪了,看他还嘚瑟。
“好呀,小爷娶你,就怕你不敢嫁。”鹤千羽半眯着眼睛,眼珠斜到一边,从缝里盯着无忧。无忧闭嘴不语,夹夹马肚,揽着百里长灵继续走。
“百里庄被灭门,百里少爷不报仇反而和仇敌成亲,凤容和鹤千羽都是江湖中十恶不赦的人,百里少爷可真是好人缘。”柳乘风独坐一匹,手上缠着白纱,脸色凝重跟在两人后面,眼睛里鄙夷之色不用抑制,全然都向着无忧来了。
“你不是我,凭什么说我?”
“就知道是个祸患,带着麻烦。”鹤千羽已经来了脾气,打开手中的鹤羽扇对上柳乘风的脖子。
“不用动手,杀他这种人是杀不尽的。柳乘风,你为什么要杀凤容,要杀我?”无忧问他,柳乘风反而冷哼一声,不说话,无忧心里也气,忍着脾气说道:“因为青城派把你从小养到大,里面有你至亲之人。你只因为我和凤容有了牵扯,就要杀我,现在因为我不报仇就鄙夷,你又不是神,凭什么指点我的人生,凭什么鄙夷我?”
无忧缓缓心中的怒气,慢慢放慢脚步,长灵静静躺在无忧的怀中,然后无忧眼睛有些酸,“百里庄被灭的时候我才四岁,疼爱我的爹娘都死于剑下,我愿意为他们报仇。梧桐的手上有个很大的疤,是用剪子刺穿了,他的身上有很多红点点,是练轻功的时候护着我,被蜜蜂蜇的。下大雨,他就跑到山上将我爹的衣冠冢盖好。我喜欢桃花,他就骑马到我去看,冬天用冰凌将花冻在冰里。他说我是少爷,他是奴仆,练功都是下的最大的力,把他当杀人工具养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都不会让我看到。一张小床,他总是被我挤下去,第二天还黑着脸给我穿衣做饭,如果有仇,十几年,也应该够了。更何况也不仅仅是他的错,这几个月,我躲着他,其实是恨我自己根本不恨他。就像我的两个爹爹说的,如果报仇反而给我的是负累,我爹娘也不想让我报仇吧!”
“堂哥,你别哭,叔叔婶婶也会欣慰堂哥没有把命用在报仇上,一个人的人生如果用在复仇上,那活着的,在意的人该有多心疼。”百里长灵的言语温柔流淌过无忧的心房,如那日梧桐将他放进水中,清凉的水流越过脖子,酥□□痒的。
柳乘风看着前方照的发白的泥巴路,荒草长满山坡,热烘烘的,让他晒红着脸融化了语言,不再说话。
“灵儿,堂哥真高兴有你这个妹妹。”无忧眼睛里收住泪珠,松开右手将百里长灵从前面抱着,将心中的酸楚都融化了。亲人和朋友总是不一样的,亲人很容易就能获得一个人的信任。
“臭小子,不要说这些刺挠小爷。”鹤千羽两条眉毛打着弯,眼睛都不敢看无忧,只是恶狠狠地看一眼柳乘风然后厌恶的转头,“小爷我只知道,在这世间在意的人不多,无忧是小爷心头所爱,梧桐算什么。”
“千羽哥也喜欢堂哥呢。”
无忧无奈弹弹百里长灵的脑袋,埋怨念叨,“灵儿!”
“她没说错,臭小子,要不然小爷舍下冥杀就保护你来了,你应该多烧几柱香,要不然怎么能碰上小爷这么好的人。”鹤千羽喜笑颜开,什么东西都呼噜呼噜都说出来了,无忧听得头疼,这个小子什么话都敢说,好在无忧不信,他鹤千羽不过是碰上了第一个江湖中的异类,当不得真。
“行,鹤小爷等到了镇上,我就多买几柱香,好好拜拜佛。”无忧依然笑着,此番江湖之上遇到鹤千羽,是千年难遇的缘分,等回到山谷,无忧一定会想念鹤千羽的。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怎么给梧桐说,照实说?”
“不知道,就说我要回去了。”
“梧桐肯定听你的吩咐,屁颠屁颠的跟在你后面。但是你要是走了,她的眼睛怎么办,凤容怎么可能就老老实实给她治眼睛,然后让你走!”
无忧听鹤千羽说完一下就愣了,对,凤容不是越濯,凤容绝对不会就这么答应,心里冒出一丝寒意,无忧发个脾气都能让凤容将他绑在鉴宝节上,恐怕这次的代价要更厉害。
鹤千羽看无忧发愁,也不知道哪里的筋不对,竟然称赞起凤容来了,“凤容也真厉害,做事情滴水不漏,竟然将找事的人都挡在外面,他做事的确狠毒。”
无忧听得一头雾水,只怪他自己脑筋短,怎么听不懂,“挡在外面?”
“凤容身边的银面具把找事的都解决了,不然你不早知道他不是越濯了。还能以越濯的身份取得你的好感,还挨你一巴掌。”说到这里鹤千羽忍不住笑了,无忧一巴掌打在凤容的脸上,那场景太爽,无忧是唯一一个敢打凤容的。
无忧恍然大悟,仔细想想,从山谷出来碰到他们两个,果然是没有碰到过太多的打打杀杀,原来是凤容将这些都挡在了外面,然后无忧开口问鹤千羽,“那现在我们能说这个,难道是你把打斗都挡在外面了?”
无忧听到的是鹤千羽自信的笑声,怀里百里长灵也掩面笑了,无忧突然觉的自己很幸运,此生有梧桐鹤千羽这两个混蛋也不枉此生。
他这一生多生活在别人的庇佑之中,儿时有爹娘梧桐保护他,而后两个爹爹教他练功写字,江湖中,有幸结识鹤千羽和凤容,有种运气都已经用光了的错觉。
“我爹曾经手把手的把我抱在怀里教我写字,这江湖中唯有义字当头才能有交心的兄弟,我找不到吴胡叔叔那样的兄弟,也没能顺应我爹的愿望和吴霖成为兄弟,但鹤千羽这生我有你这个兄弟是捞着了。”
“哼,可不是!”鹤千羽听了心里飘飘扬扬,眼角都泛滥着笑容。百里长灵也跟着笑了,“我也没想过除了嫁人还能做什么,堂哥,长灵要好好谢谢堂哥。”
“好了,灵儿,你要是继续这么说,堂哥就把你丢在路上,走了。”
百里长灵听无忧的威胁,吐吐舌头,听话的认错,“灵儿错了,下次不敢了。”
正午太阳晒得更厉害了,马儿吃力走的缓慢,人也要停下来休息,缰绳缠在旁边的小树上,鼻子里怦怦的喷鼻息。用马尾赶走蚊虫,低着头专心啃树下面的杂草。
柳乘风坐的比较远,心存芥蒂,不敢坐的太近。无忧也不介意,把随身带的干粮分给他一些,然后挨着百里长灵小心照顾。这种宠溺的神情让鹤千羽大为感叹,“臭小子,你若是真的有个孩子,一定宠他!”
“如果能够当爹,那当然好,不过此生有梧桐在身边,当不当也没什么。”无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父亲,有梧桐在他身边,他也能同师爹爹大爹爹一样,死生不负生死相随。
“便宜了梧桐那小子。”鹤千羽将水壶丢给无忧,好不情愿的嘟囔,无忧能放下仇恨还能放下传宗接代的想法,这一人如何才能找到。
“千羽,谢谢你把要取我性命的人都打发了,以水当酒,敬你一杯。”无忧不用猜,混乱的江湖能让他有份安宁,鹤千羽做的太多,就算现在无忧还能感觉到肆渠窝在不远处的树桠上。
“不用,臭小子,小爷说过,你是小爷最放不下的人,这些不算什么,你要真的想谢,不如也嫁给我得了。你不是女子,礼教不束缚,如何?”
“什么?”无忧还当自己听错了,树上知了撕心裂肺叫个没完,鹤千羽的话让无忧发懵,微微笑,数落他,“别闹,你娘能让你娶个男的?”想起冥杀堂冷面的玉如令,还不把无忧直接结果了。
鹤千羽也没有再问,将无忧的水壶抢过来,咕咚咕咚当成白酒喝下去,如同成亲的交杯酒,地位至上的人更难找到可陪伴的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伴着清风白水,将心思都沉淀下去。
无忧无意瞥见,柳乘风盯着百里长灵眼神躲闪,撞上无忧的眼神,立刻逃似的红了脸转过头,无忧咬咬牙,往百里长灵身边靠靠。
什么是情,依赖是情,心动是情,日久是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