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离(1 / 1)
“少爷,你别闹了,快把剪刀还给阿杏吧?”
灯色昏黄,无忧和梧桐闹得正欢,阿杏已然急出一头冷汗,好该不该拿着剪刀比划什么,万一戳到身上,怎么也是个伤,真是个祖宗!
“好了,少爷,把剪刀放下,不然阿杏就告诉夫人去了!”
听着阿杏威胁,无忧停下来,看看剪刀上两团红绳缠绕着握柄,已经磨损,变得光滑服帖,似乎是善心大发,将手中之物往前一送:“给!”
阿杏舒了一口气,伸手去拿,这个小魔头竟然又把手收回去,笑嘻嘻的往梧桐身后躲:“你来拿呀!”
“少爷,别闹了!”梧桐也看不下去,出声制止,只能怪无忧这个混蛋正在兴致,听不得他们的劝告,将两只手往后一背,示意梧桐,“来抢!”
索性就从了他这一回,梧桐是这样想,无奈陪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无忧倒退着往后退,一只手更加用力握着剪刀,眼神略带挑衅,“哼,看你怎么抢!”
“小心!”
梧桐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扑过来,无忧应声倒地,身下是梧桐的手臂,无忧一时缓不过神,懵懵看着旁边的脸。焦灼,担心混了一脸,“噗!”无忧最见不得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咯咯笑起来。梧桐却是冷了脸,瞳孔都收紧了,蒙了一层霜,看的无忧打了一个寒颤,有些不知所措的继续躺在他的胳膊上。
暗黑色从地上铺着的花鸟地毯上晕开,开始并不分明,竟然越来越大。“呀,血,少爷,你是不是伤到了?”阿杏惊叫着,将无忧拉起来,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到。
“梧桐!”无忧才恍然反应过来,身上并没有痛感,那受伤的是梧桐。
无忧只是看到他的手上插着那把剪刀,尖锐锋利的将整个手掌都刺穿了,血咕噜咕噜的冒出来,连伤口都看不分明了。无忧躺下去的地方,已经湿了一片,红红火火的吓人。阿杏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抱起梧桐,大声呼喊着:“快来人呀!快来人呀!”冲出门去。
门大敞着,风灌进来,吹着帘子,吹着桌上的烛台,火苗摇摇晃晃将无忧的影子来回摇晃。无忧杵在原地,盯着地上一滩开始冷却的血渍,浓烈的腥味顺着风飘满整个房间,从房子,窗子的缝隙里挣扎出去,慢慢淡下去。
梧桐曾说保护他,为什么保护的这般彻底,让无忧内疚,害怕。害怕梧桐会因为保护他,付出一切,甚至性命,胸口揪在一起,忧心的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忧始终停留在这种疼痛里,一动不动。
然后,阿杏回来了,换了衣衫,带了几个人,将地面上的毯子撤出去,抹布沾了水将地上的血迹擦拭的干干净净,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少爷,没事了,放心吧,梧桐的手已经上了药,没事了!”阿杏将无忧揽进怀里,两只手冰冷抚摸着脑袋,“过一两个月就好了,没事的!”
听到这句,无忧的泉眼彻底放开了,倒在阿杏怀里呜呜大哭,哽咽着:“梧桐不会死了对不对,对不对?”
“没事了少爷,没事了!梧桐不会死的,放心好了!明天他肯定能活蹦乱跳的和少爷赏花,好不好?”
“不行,我要去找他!”无忧定了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看到他真的安然无恙才能安心。
“少爷,你慢点!”
一定要看到他安然无恙,打着这样的念头,无忧狂奔着。
月色黯淡,甚至看不清地上残留的冬迹,残枝树桠从微光里显得尤为恐怖,无忧奋力跑着心里却很在意,今夜让他不安。穿过门洞,挂在上面的两盏灯笼已经熄灭了,一动不动挂在架在上。
无忧只是埋怨灯熄了,不过也想不得其它,穿过门洞第二扇门就是梧桐的睡房。和其它人睡在一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很老的月桂树,秋分左右,桂树结满黄色的花苞,香气弥漫扑鼻,仿若少女沉睡一个周期后伸着懒腰晃动腰肢,在世间留恋。桂花盛开的季节,无忧就坐在桂花树下等梧桐,金黄的花瓣顺着还不寒冷的风飘散下来,发丝也跟着顽皮,追随逝去的颜色。
梧桐曾问无忧,为何喜欢桂花!
无忧嬉皮笑脸的对他说,不然过了春就种几颗梧桐树好了,百里庄的大道上种满梧桐树,等开花的时候一定好看极了。一串串,紫色的精灵连绵包围着百里庄,一定比桂花好看。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充满期许的看着梧桐。
然后梧桐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低下头,两只手环抱着放在胸前,不知何时头上落上几朵桂花,无忧盯着他头上的黄花,用力嗅着空气里的味道,轻轻淡淡的再次回答梧桐上一个问题:“因为桂花在你的院子,我才喜欢的!”
都说桂花酒是醉人的,连着桂花也有酒酿的香气,无忧说了胡话,惊得梧桐红了脸,从额头到下巴红成一片,倒是比过年的红灯笼还要红上几分。
“少爷果然是个混蛋!”
啊?没等无忧问他为何要骂他的时候,梧桐已经一把抱住他,满身的桂花香气,醉了无忧,醉了梧桐。
“少爷,谢谢你!”
梧桐在无忧的耳边轻喝出这句,无忧乐呵呵笑了,抱住梧桐,用力往他身上挤挤。
秋风盘旋落下,卷起更多的金黄,连着两个人的衣袍飞舞,竟不知道那浓香醉人,迷了心智,不知道天宫之上的砍树人是不是只因这香气醉倒了终生,不死不休。
“你站在那做什么,受伤的是我,又不是树!”
梧桐立在门口,烛光从他身后透出来,无忧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身形,表情都藏在黑暗里,左手上缠着白布,手心的位置晕出黑斑,还在出血呢!无忧更没了谈下去的勇气,战战兢兢捏着下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梧桐一步一步走下来,渐渐逼近无忧,犹如一座大山压迫着,快让无忧窒息了。明知道他肯定冷嘲热讽的嘲笑他,脚却不想动。
“少爷是来赏花的?”
梧桐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过,语气平平,没有怒气,一字一句都比这个寒冬还要寒冷,尖锐的刺进心里,贪婪吸取着热气,不留情面。这次梧桐真的生气了,手伤了就不能练武了,他真的生气了。
“我走了!”无忧低着头转身,控制着情绪不让梧桐发现,左脚右脚,麻木,僵硬。梧桐没有挽留,什么也不说,任由无忧往外走,每一步都更加沉重,更沉
重的是胸口,往日的每一天都重复这一句话,梧桐不在乎了!
不知道回忆积压了几个时日,明明桂花树还会再开的,明明说好明天一家人赏花的,都是骗人的。
无忧抽动着后背,脸上早已泛滥不堪,鼻涕一把放肆越过楚河汉界往下巴去了,大声咆哮把委屈全部吼出来:“梧桐你就是个白眼狼,我再也不听你的话了,你是天底下最坏的人!哇!什么一家人,你根本就不在乎,呜呜!”
“喂,明明受伤的是我好不好,少爷,你怎么哭成这样!”梧桐仅仅是生气无忧不顾危险罢了,本想借着次机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谁曾想什么也没做呢,就哭成这副模样,只好放下计划,细声安慰,“好了,梧桐错了,下次不敢了,少爷最厉害,梧桐是白眼狼,行不行?”
尽管无忧眼泪鼻涕已经混在脸上也分不出是什么,梧桐用衣袖仔细擦着,结果无忧越哭越厉害,梧桐慌了手脚,竟然头脑一热问他:“你是不是把鼻涕吃进去了?”
无忧很认真的的咂咂嘴,咸的,竟然真的是咸的,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梧桐除了叹气,也没了别的办法,这个少爷太不省心了!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嘴角也跟着舒展开来,惩罚这种词语不适合无忧,反倒是对梧桐的惩戒,真是的!
“找到你了!”桂树下,站着一人,带着大大的斗篷,黑色的面纱将大半的脸都盖住了,两只眼睛聚敛着光芒,刺出来,似笑非笑的语气像是寻找猎物终于结束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