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恋绘卷(十二)(1 / 1)
船在清晨回航,船尾打起翻滚着的白色泡沫又在浪里远远地消失,船尖如一把剪子裁出自己的轨迹却不拾捡身侧布帛,天边的云被透明的阳光照得浅浅淡淡,在自顾自蔚蓝的苍穹下,这个海没被投下一丝阴影,让海面起伏的细小波澜昭示着蕴藏的不凡生机。
总有些温馨的事于生活的潮汐间不甚埋在枯木碎石的沙岸,等哪天老得只嚼得动回忆的时候,央穴居的蟹族把名为回忆的东西搬来洞口,任君凭吊。多么幸运我们不曾错过昨天。
霜霜惦记着中午的约会,没顾上吃早饭便回Cabin睡觉,闹钟定的十一点,“哎,只能睡三四个钟头了,”她碎碎念着,“最近真是睡眠不足,Dry Down得好好补补,不然会未老先衰的。”她把一头长发编成辫子,伸了个懒腰才躺倒在床上,“睡吧,晚安。”
刚躺下Cabin的电话铃就响了,霜霜低咒了一声,极不甘愿地挪到床尾伸长了手臂,越过那张梳妆台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喂~不是晚班的就不要打电话呀,你哪位啊?”
“是我,过来我这,动作快点!”电话那头传来了Brian的声音,没等霜霜说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霜霜只得抱怨着换了衣服往他那去。
到了房门口,霜霜用力的把房卡一插,奋力地把门推开,“找我来干什么!不知道我要睡觉吗!”话音未落就被Brian拦腰抄起放到床上,“就是知道你要睡觉,才让你来这!你不觉得我的床比较舒服吗?”Brian用指腹点在霜霜唇上,“你那副泼妇骂街的样子真可怕,赶紧别再开口了!”
“谁叫你不让我睡觉的!”霜霜还是怒气冲冲,继而眼神一转,想到两人要同床同眠立马挺直了身子,“不行,我习惯一个人睡!”
“那现在你习惯不就行了,躺下!”Brian摁下霜霜的肩膀,搂着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脖颈,感觉她耳鬓的碎发在他脸上拂过,痒痒的,柔柔的,“睡吧。”
霜霜抿了抿下嘴唇,转过身背对着Brian,“好吧,我睡了!不要吵我!”她感觉到Brian轻笑的气息像一把小刷子在她的颈项骚动着。“不许笑!我真的睡了!”
Brian肘在枕上,右手掰过霜霜脸颊,让她面对自己,“我以为你想看到我呢。”
她半睁开眼睛,“那也得在保证睡眠的情况下呀…席老爷…快睡吧…席老爷...”
“好吧,好吧,晚安。”说着俯身一吻,辗转了片刻,发现霜霜居然睡着了,不禁失笑道,“你也太没危机意识了。”
霜霜意外地好睡,这里没开憋闷的空调,维港午后的风穿过窗帘钻进了两人的梦里,在风的转角,留下一排排的脚印,当划过天空的小石子,落在你梦中的时候,请记得来寻我,就顺着我留给你的印迹。你知道吗?我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只许你决定我的季节是春,是夏,是秋,是冬,只许你辨我的方向是东,是西,是南,是北,只允你左右我的人生是喜,是悲,与你是聚,是散。
她幽幽地张开眼睛,转过身正对着Brian的睡脸,不带表情的时候,他如雕像一般静寂,那双缓缓张开的眼睛,仿佛吸进了阳光般,带着灿烂的金色,Brian伸手拂过霜霜的脸,勾起嘴角,“在我清醒之前,好像已经花了几个小时来想你。”
霜霜只是看着他傻笑,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窗外的阳光踮着脚,要裁它温柔的衣做明日的嫁纱。“我领受!”霜霜捧起他的脸,像只愉快的小鸟轻轻地啄了一口,“起来了,不然得吃Mess了!”说完跳下了床,朝浴室蹦去。
Brian揉了揉乱糟糟的短发,“不要老是偷袭我,得给我时间反扑。”
“有没有多余的牙刷毛巾,借我!”霜霜从浴室探出头来。
Brian盘腿坐在床上,“拉开柜子。”
“好!谢谢!”
出了Gangway,Brian问,“想吃什么?”
“不知道诶,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霜霜说。
“Darling Harbor?”Brian说。
“都行。”霜霜点了点头。
Brian带霜霜来到海港城的一家西餐馆。
点完单,霜霜问,“你经常来这?”霜霜打量了一下四周,色调很温暖,让人不会有压力的地方,墙上的挂画大多是油画,一律的乡村风,或是一片待收割的麦田旁站着几名刈稻的农人,或是一片无垠的向日葵配上一枚温暖的日出…很有生机的感觉,背景音乐是普契尼《蝴蝶夫人》里面的名曲《美好的一天》。
“偶尔来,你不喜欢西餐?”Brian问。
“喜欢,就是不知道这里的合不合我的胃口。”霜霜一手支着下巴,看着Brian神情愉悦地说。
Brian促狭的笑了,看霜霜像是在思考着牛轧糖好吃还是巧克力瑭好吃的孩子,“Try…”
她手肘在餐桌上,认真地问,“喂,我问你哦,上次的‘性,药,摇滚乐’是认真的吗?”
“嗯?”Brian将一张白色的餐巾摊开,抬起眼睛看着霜霜,“我像嗑药的吗?”
“谢谢。”霜霜对着白手侍者点了点头,而后接着说,“就体格方面来讲不像,也没那种病殃殃的模样,估计是戒了?”她取过眼前的水晶杯,透过杯口看了眼Brian,只见他呛咳了一口,瞪着她怒道,“说什么傻话!快吃吧!”
“那你以前可是女友成群?”霜霜接着说。
“没有,那是说着玩的!”Brian放下刀叉,凝视着霜霜,“你就这么好奇?”
“有点,如果你打算告诉我的话,我会高兴得三天不睡觉。”
“好吧,”Brian挑了挑眉,“我回头打印出来,你自己翻阅,那长着呢!”
“啊?什么光辉岁月还值得打印出来哦?我才不要看类!你不说就算了,我也没那么在意!”霜霜低头切肉。
“何必对过去那么执着呢,活得轻松点不是更好?”霜霜听着Brian的语气,像是对她说,却更像是对自己说。
“好,”霜霜唤服务员端杯冰水过来,“我不会喝酒,开胃酒也不行。”水很快送来了,洁亮的玻璃杯里注入晶莹的水,惊起了杯壁的冷汗。
吃完饭两人慢慢的往回走,霜霜方才那种无拘无束的轻松心情,那种想光着脚在海岸上奔跑的心愿,都已经化为乌有,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掌肉里,到底哪里在痛呢?抬头看了眼Brian的侧脸,“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倒是你,闷闷不乐地垂着头做什么呢?”
“你会不会觉得我总是纠缠一些小事,你觉得不耐烦了吗?”霜霜不停顿地接着说,“我害怕,你知道吗?我没有足够的自信站在你身边,”她背对着,在Brian身前一步站定,“有些事本身无聊之极,毫无意义,却明摆着在那,我无法熟视无睹,充耳不闻,不能无动于衷,那些无关紧要的词语,无关痛痒的眼神,都时刻提醒着我,我们或许并不适合,我的不安你能理解吗?”霜霜的眼光泛起些许薄雾,“可我很喜欢你,不只是心情上的铭印作用而已,如果你不走向我,我没有勇气走进你的世界。”
Brian绕过她,捏起她的下巴,凝神看了一会,随后不发一语地攥着她的胳膊,快步地走上船。
他们沿着熟悉的路走着,墙上的风景画,脚下的蓝色地毯,像是长了眼睛般直直的盯着他们,沉闷的脚步声,单调地回响着,霜霜没有料到这条路会这么长,像是无限的延伸开了,她踉踉跄跄地被扯进了房间。
Brian口气粗暴地说,“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运转的,才能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只考虑眼前的事不就行了吗?非得扯上过去的事,过去的人吗?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那就只做这件事行吗?”他用力捏着霜霜的肩膀,眼里夹着风暴,“是我太勉强你了吗?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可以理解为这就是我们的隔阂吗?”霜霜的眼眶里饱含着泪水,她努力克制,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拼命忍着,眼泪还是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扑簌而下,“我无法分析自己,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这样深刻的生活经验,我真的很喜欢你,看着你就很高兴。”她继续用那种哽咽的语调往下说,“你能明白吗?我不会再问。”
Brian魂离神移地看着满脸泪痕的霜霜,“我是不是犯了个大错?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你喜欢我的对吗?不会轻易离开?”他紧紧搂着她,以深邃阴郁,且游移不定的目光询问着她。
霜霜看着眼前似是被什么魇住的Brian,心里感到一阵疼痛,一时间不能呼吸的感觉,捧着他薄弱苍白的脸,细细的看着,这种无法跋涉的寒冷,总让深情的人驻足,“不会。”
Brian钳住霜霜的腰肢尽情地吻着,可她的脑海中却下了另一番疏注,“原谅我想把你崔嵬的男峰踏成一处低洼的胭脂盆地,砌你的山石就一对荒漠夫妇度日的平常石屋,取你的漫山翠绿置一隅水泽清喜的绿洲,原谅我只在你眼底,却不在你心里,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