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星星（1 / 1）
我叫萧凉，今年十三岁了。
我的阿爹叫萧係，先帝即位的第二年，他就被封为武陵侯。为什么呢？因为我阿爹是萧何的孙子。所以说，萧何是我的太爷爷。很厉害对不对。
现在的皇帝叫刘彻，他也很厉害呢，十六岁就当上皇帝了。后来的人们管他叫汉武帝。嗯？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东西很复杂啦，我也说不来。
要不然，这样说好啦，因为我有超能力呦！
……
还是从我的出生讲起。
因为我娘是个非常卑微的小妾，所以，虽然我是男丁，父亲也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我娘对此却感到十分庆幸。
若被父亲发现我的秘密，那么我和娘就肯定会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三餐不继、乞讨度生。
从我啼哭着降生到这个人世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是个定数，我注定要走上和别人不一样的路。
我眼睛的颜色和父亲他们不一样。爹娘的眼睛都是黑色的，离近了看，又觉得那是棕褐色的。可是我眼睛的颜色是绿色的，是像宝石一样的祖母绿。
我娘说，我的外祖母眼睛也是绿色的，她不是汉人，但是她和一个汉人生下了我娘。所以我娘的眼睛是黑色的。
我问娘：“外祖母是匈奴人吗？”娘摇头：“她的家，还要再往西边一点。”
但是我们现在的生活在大汉的土地上，我父亲又是大汉的侯爷。父亲不可能忍受我的存在，家族也不可能忍受我的存在。就算是路人，也会对我白眼以待，会把我当做妖怪来看。
娘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的不同，收买了我的接生婆，还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对外说我是瞎子。这样一来，父亲因嫌弃我眼瞎，就更少理我，甚至问都不曾问起。
我平时的起居都由我娘亲自照顾，屋子里没有佣人。我也很乖，没有跑出去玩，所以到现在一个同龄朋友都没有。
但是没关系，等到晚上，我就可以和天上的星星玩，我会对它们说很多很多的话，像是“今天我多吃了半张饼”“今天我又长高了一点，不过只有一点点”之类的。
直到某个夏天的夜晚，我和我娘一起看星星，我才发现了自己的超能力。
我看到了一颗很亮的星星，指给我娘看。可是娘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突然，娘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做出了十分可怕的表情。
然后另一个晚上，我兴奋地跑着告诉娘，外面的星空很漂亮。娘望了望天，然后沉着脸告诉我：“外面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可以看见别人看不到的星星。我看到的星星，比别人多得多。
娘好像是在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没关系的，阿凉，没关系的。娘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过了十六岁就不会了。”娘后来又补了一句：“阿凉，听着，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会被皇帝抓走，然后他会叫他的手下用刀砍死你的。”
可是，慢慢的，我看到了越来越多的星星，而且更厉害的是，我可以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他们的过去未来，甚至性格人品和他内心的想法。
再后来，我知道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比如后来的人们管刘彻叫汉武帝之类的。这些事情都是它们自己跑到我的脑子里的，我什么都没做。
然后，在我十一岁那年的夏天。
记得那一天，半夜里我起来上厕所，遇上了一个全身都是白色的老爷爷。唔，应该说，他的头发、胡子还有衣服鞋子都是白色的。
老爷爷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说：“你看得到天上的星星吗？”我点头。老爷爷又说：“天上的星星又叫天官。”“天官？是天上的神仙吗？”“它们虽然在天上，但人间的事都是由它们管的。想知道它们都管些什么吗？”
“不想。”我扭头就走。“诶，别别别，”老爷爷拉住我，“这样吧，你听我讲，我就给你糖吃。”“好，我要十颗。”
“好。我们先来讲荧惑（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火星）。荧惑在顺行时速度比较快。而且战争往往发生在荧惑可见的时候……”
我打断他：“我们不应该先从天极星（北极星）和北斗七星讲起吗？”“这些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被看穿了。那些东西确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自己跑到我的脑子里了。
我本来还想再多骗几颗糖吃的。
“如果太白（金星）应当出现时未出现，或者不该隐没时隐没，局势和平，在外的军队能够返回。它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或者该隐没时没有隐没，就会有战事发生，有灭亡的国家。”
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于是老爷爷停了下来：“好吧，今天就先到这里。明日同一时间于此处相见。”“我不要。”“诶，为什么？”“我要睡觉。”“乖，听话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要白米饭和肉。”
于是我和娘过了一个月的舒坦日子。娘虽然有怀疑，但后来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我也学了很多很有趣的东西。
“辰星出现早于推算时间，是发生月食的征兆；晚于推算时间，是出现彗星及妖星的征兆。”“天狗，它的形状像一颗大流星，有响声，其声可传至地面，像狗吠。它坠落的地方，远看有火光炎炎直冲上天。”“日月接近时是否会发生日食，和月亮运动在黄道南还是黄道北有关，这是一般规律。”
一个月后，老爷爷说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教给我的了，他说：“我教你的这些，普通人学个二十来年也就可以掌握了。没什么特别的。这只是星相学的皮毛。我只是带你入一下门，让你有一种感觉。你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星星，你拥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能力。这种感觉会慢慢激发你的能力。将来，你会看到更多的星星，读懂更多的星象。这是你与生俱来的、独一无二的能力。能看见那些星星并读懂它们传达的意思的，这世上只你一人。”
“可是我娘说了，过了十六岁就看不见了。”“你和你娘不一样。”他说完就不见了。
我又抬头看了一眼星空。
群星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