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波方平一波起(1 / 1)
身体轻飘飘的,轻盈浑似无骨,便一直随风飘飘荡荡,不觉痛楚,不觉辛劳,她多想一直这样下去。
可是为何,总觉得有什么放不下,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仿佛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脉络每一缕魂魄都在牵挂,究竟是什么,却想不起来。
身体忽然叫一股力量束缚住了,猛地一拽,好似跌进万丈深渊,七畹骤然惊醒过来。
头脑还有些混沌不堪,她揉了揉眼,挣扎着撑起身来,才觉浑身酸疼,神智便又清醒了几分,那与往生龙大战的场景跃入脑海,顿时一阵心惊胆寒。
仓惶四下看了看,见得身在一处浅浅的山洞之中,洞外已是天光大亮,草木葱茏。
她扶着洞壁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出山洞,见得外头是一片山林,阳光甚好,天空湛蓝,丝毫不见炽珋山外乌云蔽日,雷霆万钧的恶劣景象。
这究竟怎么回事?
七畹正纳罕,一道人影火急火燎地奔过来,她定睛一看,可不正是神墨。
“七畹,你总算醒了!”神墨面容之上微有倦意,然却笑眼弯弯,满是惊喜与释然。
七畹微微一笑,忽觉一阵头晕脚软,便要瘫倒下去。
神墨赶紧搀住她,让她靠着山壁坐下,递过手里的水壶道:“来,喝点水。”
她方觉口渴难耐,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壶,末了,气喘吁吁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墨道:“我也不知。那日逃过往生龙那一劫,你又晕了过去,我只得抱着你一路往东走,走了两日,昨夜来到这山里找到这处山洞,便暂时歇歇脚。”
“两……两日?”七畹惊诧不已,“我昏过去了两日?!”
神墨点点头,面有忧色道:“我探过你的脉象,只是……你们妖族的脉象与我们人大不相同,所以,我也不知该如何给你治疗,如何,身体是否有恙?”
七畹揉了揉眉心,转脖颈捏手臂道:“就是浑身酸疼,我还从来不曾如此耗费法力,差点气都喘不上来了。啊对了,我们怎么逃出来的?”
神墨不觉诧异:“你不记得了?是你筑了水墙,将往生龙都冲走了。”
七畹皱眉道:“可是我法力不够,而且水咒又修研甚少,水墙才那么一点点高,根本挡不住那些往生龙啊。”
“可是你后来不是法力大盛,将水墙升起了几十丈高,还化作了一条水龙,将全部的往生龙都吞没了么?如此强大的控水术,我自问是没有这番能耐的。”神墨惭愧地笑笑,见得七畹睁大眼一脸惊愕,便敛容道,“你果真不记得了?”
七畹茫然地摇摇头。
神墨看着她,想起那时她紫黑色妖气忽然化成一片纯白的明净之息,以及后来隐入额间的晶透如水珠的痕迹,心头涌起一片疑云。
七畹似是震慑不小,半晌,喜滋滋感叹道:“以前銮清说我天资甚好,我还未曾发觉,看来,我还真有那么几分慧根呐。这剑术,这水咒,我以前可都没机会细细修研过,今番算是开了窍了,说不定,我好好修习,修为便会突飞猛进呢。”
神墨笑笑:“你能有如此觉悟,也不枉了这趟修罗界之行。”
“那我宁愿不要!”七畹皱起脸来,满目纠结,“若是为了提升修为这般犯险,差点把命丢掉,我还不如待在青丘,安安稳稳过我的逍遥日子,纵然千年后一道天雷把我劈死了,我也绝无怨言。”
神墨无奈摇头道:“那你为何不安安分分待在你族里,而要到我们人间趟这趟浑水呢?”
“呃……”七畹一下子噎住了。
是啊,她为何要入来凡世呢?初初为了找些事做,好填满自己空虚的心,掩盖每日每日的思念,后来便追着他的身影而去,纵然刀山火海,她亦不曾想过止步退缩。
原来,有些爱,就是这般令人赴汤蹈火,不顾一切。
歇了半日,待七畹精力恢复了些,两人继续往东走。
只是这深山老林之中,全无半个人影,偶尔碰到的,便是一些野性未驯的修罗小魔物,那崖魅绝谷具体在何处,完全不知晓。
又行了一日,两人来到一座峡谷之中,四周皆是峭壁嶙峋的岩壁,放眼望望,峡谷深邃,不见尽头。
七畹早已累极撑腰,满脸凄苦。
她何曾走过如许多路,每每出门,便是腾云御风,而且多半都是蹭别人的。如今,两条腿都僵硬的好似两段腐朽枯木。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走不动了!”七畹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上,一张脸皱得好似核桃,分外不矜持地架起腿来捶着。
神墨望了望黑下来的天,有些无奈道:“天快黑了,这地头无处落脚,若遇得修罗魔物也很麻烦,我看我们还是再走些路,出了这峡谷才好。”
七畹满腔哀怨仰天悲叹,自个儿可着实命运多舛,不由得苦起脸道:“神墨,我们御剑好不好,这峡谷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呐!你看这荒山野岭的,我们走了这么久都不见得一个上乘修罗,想来是没有的了。这里悬崖峭壁的,鸟窝都搭不上一个,更别说……咦,这山上怎生这么多乌鸦?”
神墨怪讶:“乌鸦?”
七畹指着山崖上道:“喏,你看,一个个黑乎乎的头露在那头。”
神墨狐疑抬脸看了看,陡然一惊,这哪是什么乌鸦,分明是两排人影矗立在山崖上,离得远,望去确确像是鸟雀盘踞着。
忽见当空里一道细小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神墨大惊,正欲上前将七畹揽到身后,然那黑影却如闪电般在眼前炸开,迸射出一片炫目白光,耀眼得叫两人全然无法睁眼。
七畹方倾侧脸将眼一闭,一道力扑面而来,猛地将她一推,后背恰恰撞进了神墨胸口,身体之上一阵莫名紧绷的束缚感。
突如其来的耀眼白光与撞击让七畹着实晕乎了一阵,待她睁开眼来,低头一看,见自己与神墨竟被一条金灿灿的绳索捆在了一处,缠成了蚕蛹,从肩胛缠到腰际,密不透风。
她挣扎了一下,那绳子未见丝毫松动,反而愈加收紧了些。
神墨一声轻哼,似是有些痛楚,七畹看了看,那绳子紧紧勒住了神墨的臂膀,而他的双臂环着她,将她搂进了胸膛里,这大半的束缚力便施加在了他身上。
他牙关紧咬,竭力为她挡去绳索紧勒起来的压迫力。
七畹心下一颤,赶紧不动弹了,忧心忡忡道:“神墨,你要不要紧?”
“无妨。”神墨眉宇微皱,“想来这绳子是越挣扎越紧的。若我猜的没错,这应是传说中的捆仙索。”
话音才落,一个冷凉的女声便响起:“眼光不错,这的确是捆仙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