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百门宴小觑(1 / 1)
灵玑掌门议事堂中,八大修仙门派的掌门及同盟会中几位堂主皆是正襟危坐。
灵玑乃是东道主,穆远自是首席,继而左手第一位乃是紫虚门掌门龙湮携弟子,亦是上一任落仙者神墨。
紫虚门的一大特色便是自掌门到弟子皆为男子,且无一不是生得一副皎如秋月的好姿容,一行人来,皆是紫衫飘飘,宛若神祇。
龙湮年近四十,依旧丰神如玉,俊朗出尘,叫堂内诸多年纪相仿的掌门自惭形秽。龙掌门对于自己的得意门生神墨自是称心如意。
神墨上届落仙大会之时未满二十,却击败诸多劲敌,当任落仙者,大抵除却龙湮之外无一人可意料到。
此番,龙湮笑容温文尔雅:“西溪子前辈,天剑可安好?”
西溪子飒爽笑道:“龙掌门大可放宽心,天剑在此。”
他说着,解下背上那柄用破布颤着的剑放置在大堂中央桌上的剑台之上,那破旧的布头一股酸臭味,惹得龙湮与一众掌门不觉皱眉掩鼻侧过头去。
“西溪,你这未免对天剑太不敬了些。”鹤发白眉的西净道长皱眉数落了一句。
“师兄,当初让我带来的主意可是大家伙商量得来的,再说,我不如此,怎保得住天剑安然抵达呢。”
众人不置可否,的确,设下三路人马送剑,那两路大张旗鼓的,确确然都遭到了江湖上险恶之人的袭击,独剩西溪子安然抵达,而天剑却恰恰在他这处。
西溪子解下布头,渐渐露出黑色的剑鞘来,那剑鞘之上雕筑着一朵红莲花苞。
众掌门有惊艳诧异者,有眉宇微皱者,有若有所思者。
这天剑的来历,终究是不明的。
不过三月前,修仙同盟的总坛浮诸山上,忽有一天人降世,赐予此剑,望能寻得一位有缘之人,斩妖除魔,惩恶扬善,造福众生。
“此剑有灵,认主开窍之时方能彰显神力,否则,不过寻常利刃而已。”
彼时,天人便是如此相告。
而如何是为开窍认主,它的神力又有几何,无人知晓,同盟商议后,便决计将此剑授予即将举办的落仙大会之落仙者。
各大门派之掌门并非时时在同盟会之中,只各派门派中几人代职而已,因此大多便未见过此天剑。
龙湮对身侧的神墨道:“墨儿,拔剑。”
有掌门即不满道:“龙掌门,这可有违规矩了吧,说好是授予此届落仙者的。”
龙眼微微笑道:“落仙大会尚未举办,那我紫虚门神墨依旧便是落仙者,难道无权将剑一看?”
那掌门只得悻悻住了口。
神墨走上前,向众位掌门行了礼,转身拿起剑来,慢慢自剑鞘之中拔出。
剑刃竟是如火焰般的大红之色,且剑身之上亦是有一朵尚未绽放的红莲骨朵。
那剑似有感应,竟微微抖动起来,剑身散发出细微的红色光芒,笼罩在剑刃之上,好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红莲。
“果是非比寻常的天剑!”立马有人激越感慨。
那几位同盟会中的几位堂主皆是惊讶不已,一人道:“我等在浮诸山时皆已拔过此剑,不过一柄普通的赤铁剑而已,并不曾见那般红光,看来,神墨少侠与此剑甚是有缘。”
神墨微微俯首道:“前辈谬赞,巧合而已。”
说罢重将剑收回剑鞘之中,置于剑台上,退身回坐。
龙湮微笑着向神墨点点头,略表赞许。
旁坐的各派掌门皆在谈论此剑,唯独西溪子默然不语。
他那次见狐妖七畹拔剑之时,天剑清吟如龙,光芒分明是那般耀眼夺目,全然便是一朵极尽绽放的莲花,怎是今番这等景象可比拟的。
他那时亦是见她手中无兵器,一时心急便丢给了她,莫非那日乃与魔交战,天剑有感而神力大盛而已?
否则,一介狐妖,怎会是那与剑有缘之人,令天剑开窍。
思量一番,终是没有说出口。
百门宴乃是设在落仙大会前一日,宴请前来赴会的各大门派的盛宴。
各大门派的掌门、堂主、宗师以及首席弟子皆在内堂大院之中就坐,而那些普通弟子与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便设宴在外院的道场之上,这宴席规模亦是有所差池的。
入内院赴宴的掌门等人皆要路经道场入内,这也是南珠早早将七畹她们拉来,好占据一方赏景之佳位的缘由。
众有头有脸的人物鱼贯而入,七畹与落葵是睁眼瞎,一干人物皆不认得,南珠便兴致高昂地一一扫盲。
落葵实在兴致缺缺,便同紫芙探讨宴上菜式做法去了,她在族内便是掌管食材的。
“那个黑衣服上有只雕的是煞地门的门主,这个煞地门在西域,好像有点邪门。那边留着大胡子的是追风堡的堡主,他的御气神指出神入化,纵然妖魔亦会一指毙命,十分了得呢!”
七畹自顾自剥着荔枝,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暗自嘀咕:“你知晓这么多,也十分了得。”
“那个那个,穿白衣服戴面纱的!定然是女戚岛的岛主秋姬了!传说女戚岛岛主生得极美,除却岛上之人,鲜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呢!走在旁边的穿粉衣戴了一半面纱的,应是她的女儿秋蝉姑娘!”
七畹抬眼看去,果见一婷婷袅袅的白衣美人,长裙曳地,翩翩而来,恍若瑶池仙子。那美人戴着一顶纱帽,遮住了全部的面容,见不得容颜,然身姿依旧婀娜窈窕。
她的身侧是一粉衣少女,约莫十六七的年岁,亦是白纱覆面,然露出了一头柔亮青丝与一双水波潋滟剪水眸,亭亭玉立,款步姗姗。
后头尾随着四五个青色纱衣的女弟子,具是神清骨秀,明丽端庄。
看得众赴宴男弟子皆是目不转睛。
然像七畹这般身在狐族里头,周遭皆是形形色色的美人,还侥幸参加过两回群仙宴,见识过真正的天仙神君的路人甲来说,早已见怪不怪了。
南珠凑近了七畹些,贼兮兮道:“虽然秋岛主从未公开她女儿生父是谁,只是大家都猜就是那紫虚门的掌门龙湮!”
“哦。”七畹嗑着瓜子,象征性地点点头。
“咦,那是谁?生得真好看!”南珠忽然双目灼灼。
“原来你也有不知晓的人啊?”七畹打趣着看去,见得女戚岛众人后头走上来另一队人,蓝白相间的衣袍,倒也格外惹眼。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剑眉星目,英朗轩昂,的确风姿不俗。
那男子一行人与女戚岛主大抵相熟,便驻足寒暄一番,七畹她们这边离得近,听得格外清楚。
女戚岛主那声音柔美而不失稳重,应是涵养极好的。
自他们谈话中听得,那男子竟是南珠声声念叨的“墨玉碧玺”中的徐离玺。
南珠如获至宝,看得目不转睛。
“这是小女秋蝉,从未踏出过女戚岛,此番望贤侄照应些了。”女戚岛主将女儿揽到身前来,笑语盈盈,“蝉儿,此乃少光派的徐离玺,他的师父古掌门是娘的好友。”
秋蝉伸手将面纱摘下,果是生得桃腮杏面,朱唇素齿美人颜,她满目娇羞道:“秋蝉见过徐公子。”
徐离玺那面色忽然僵了僵,有些不大好看。
南珠都发现了,怪讶道:“咦,他好像不高兴啊。”
七畹懒懒的声音传来:“祖宗十八代都被人家改了,他哪里高兴得出来。”
“怎么说?”南珠不解。
七畹道:“那徐离是个复姓,她叫他徐公子,岂不是将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改了。”
南珠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七畹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嘛!”
说罢一脸敬佩地转眼去看七畹,却见七畹早已将原本属于紫芙与落葵的椅子搬过来,三张椅子并了并,俨然成了一张贵妃椅,她便百无聊赖地侧身斜倚在椅背之上,双腿架在另两张椅子上,手中捏着一粒白玉般的荔枝,神容懒懒,却绝美如画,白衣袅袅,愈发显得清丽出尘。
近处远处好些的别门弟子都明里暗里地在看她,而女戚岛与少光派之人闻言也都看了过来。
她们的话,女戚岛之人与少光派之人自然亦是听得清清楚楚,那秋蝉顿然脸涨得通红,低下头不说话。
“做什么都看我?”七畹察觉异样,纳罕道,“我说错什么话了?”
南珠顿觉窘迫,皱起眉去打她的腿:“你好好坐着啦!坐没坐相,叫人家看笑话!”
“可是椅子好硬,屁股疼嘛!”七畹咕哝着,自觉是太过随意了些,便放下腿来。
秋岛主口吻中略有愧色道:“小女愚钝,望徐离贤侄莫往心上去。”
徐离玺笑了笑道:“秋岛主哪里话,小侄惭愧。”
双方聊罢,便往内堂走去,然途径七畹时,徐离玺看了她一眼,竟微微一笑,七畹看的莫名其妙,便也回了一个笑,权表友好。
秋蝉正又羞又恼,见他两如此,俨然便如眉目传情一般,那女子又生了这么一副狐媚样,竟将自己都比了下去,愈加恼怒,便狠狠瞪了七畹一眼,趾高气昂地走进了内堂。
南珠戳戳七畹道:“她瞪你耶。”
七畹眉梢抖了抖,她自然看到了,早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她只得佯装不觉道:“有吗,你看错了啦。”
说着转而看向桌去,去拾那碟子里的核桃,岂料南珠猛地在她肩上一拍,叫道:“快看!”
七畹吓了一跳,核桃自手里滚了下来,滴溜溜落到了大路上,她赶紧跑上去,正欲弯腰去拾,恰恰一只黑色云靴走过来,一脚便踏在了那颗核桃上。
“哎呀,我的核桃。”七畹顿感惋惜,毕竟好端端的一颗核桃啊。
那云靴主人挪开脚,弯下腰来,捡起那枚纹丝不动的核桃,递给七畹道:“姑娘,你的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