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父女决裂（1 / 1）
曦月很快被放出来，毕竟她是大理寺卿，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况且顾远山也只是一时气恼。自从顾清月神智受损，被苏姨娘带到水月庵静养，顾远山的心中更加清楚，这偌大的将军府，将来只能靠曦月撑起来。
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耀目的日光照进来，曦月微微眯眼，看到顾远山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很是憔悴凝重。
曦月一时怔然，她缓缓垂下眼睫，想起重华的那些话，竟不知要如何面对顾远山。
顾远山看着坐在案后，手执一卷书卷，做少年打扮的女子，他一步步走向曦月，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曦月，锦公主和景世子退婚了。”
曦月微微低着头，乌黑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双沉静深黑的眼眸：“既然父亲已经决定坐山观虎斗了，那么，锦公主嫁不嫁给景世子，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远山眸光转动，看着曦月温润如玉的侧脸，神色骤然变得复杂起来，声音也变得寂然暗哑：“清月……她疯了。”
曦月坐在案后，眉目低垂，握着书卷的手却是微微一滞，她眼中的波光慢慢沉了下去，淡淡开口：“父亲觉得是曦月在从中作梗吗？”
“锦公主突然提出试婚，在这之前，你和她在醉流风呆了整整一夜，你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没有人知道。”
曦月瞳眸一缩，想不到顾远山这么快就怀疑她了，可如果顾远山不怀疑她，那才不正常，因为时间仓促，这件事情并非毫无破绽。
曦月抬起眼睫，她挑眉一笑：“父亲凭什么认定我会和锦公主联手，只是因为我憎恨顾清月吗？”
顾远山对上曦月看似澄澈清透，却锋芒毕露的目光，不由地眯了眯双眼：“难道这还不够吗？”
日光落在曦月身上，拓下一片动人的光影，她的神色一片安然：“如果真是曦月所为，父亲打算如何处置曦月？”
顾远山忽然大笑起来，他的身体往后退了退，仰头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看着曦月的目光陌生而冰冷：“我顾远山只有两个女儿，一个疯了，剩下的那一个……就算是你做的，我又能如何？”
曦月起身：“父亲何必沮丧，你还有长公主，不是吗？”
顾远山的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一时之间，风烟俱静，空气变得凝滞压抑，曦月却恍若未觉，露出一抹清风朗月般的浅笑：“还是说，父亲也觉得你那牵挂于心数十年的女人，其实只是皇上安插在你身边的一个细作？”
顾远山眸子微眯，沉沉目光投向曦月，他背着手，神色阴沉冷锐，满含怒意：“你胡说什么，柔儿不会这样对我的。”
长公主是怎样的人，顾远山未必不清楚，一个纵横朝堂多年的人，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沉浮，决不会因为感情而蒙蔽了理智。可是，事到如今，顾远山还愿意去相信长公主，只能说长公主对他而言，是极重要的。
曦月清透的眸底映着顾远山盛怒至极的模样，一瞬间心灰意冷，日光将她的神色映得忽明忽暗，她那总是淡淡的，安然宁和的神色，忽然变得难以捉摸，她明明很伤心，却几乎要笑了：“父亲，你可以相信所有的人，可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要去相信曦月？”
顾远山心中一凛，敛容道：“曦月，为父怎么会不相信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曦月转来目光，漫步往外走，微风吹开她的如雪白衣，她的面上带着苦涩的笑容：“对父亲而言，曦月始终是个威胁，既然父亲如此看待曦月，为什么又不敢承认？”
曦月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满含委屈，就如那些疏冷相对的日子里，一年又一年，竟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地。
顾远山微微一愣，蹙眉道：“曦月，你就是这么看待为父的吗？”
曦月的身体一顿，慢慢挺直了背影。
“父亲，是我和锦公主联手算计顾清月……”
“也是我在她们的交杯酒里下药，是我令顾清月清白尽毁，发疯发狂的。”
身后传来顾远山压抑的声音，隐约能听出当中的愤怒：“当真是你？”
曦月缓缓转过身：“父亲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顾远山双手紧攥，双目阴鸷冰寒，他迈开步伐，一步步走向曦月，他伸手扼住曦月的脖子，神情冰冷凌厉，双目充血，眼中杀意毕现。
呼吸一窒，曦月抓着顾远山扼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心里头一阵难受，却忽地一笑：“父亲，你很生气，对不对？你觉得你的掌上明珠被我毁了，很愤怒，很不甘心，是不是？”
顾远山被曦月激怒，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清月只是任性了一点，她从来没有对你怎么样，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她？”
顾远山当她是傻子吗，还是他自己瞎了？
曦月的面色一片青紫，呼吸越来越紧，她眼睫轻颤，扯动嘴角想笑：“顾清月是没有把我怎么样，难道不是因为她蠢钝不堪吗？”
“你的聪慧就是用来对付家人的吗？”
顾远山再一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曦月面色紫青，双眼往上翻，生死一线中，她仍没有挣扎，还是一脸傲气地看着顾远山。
只是强忍许久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就在刚才，他不是还说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现在却想要她的命，顾清月是他的女儿，她就不是了吗？
曦月的衣袂逸风而扬，宛若盛开的淡雅白莲，她忽然松开手，眼泪一点一滴地滑落下来：“我还有家人吗？是父亲你吗？”
眼泪落在顾远山的手背上，他的手微微颤动，慢慢松开了手。他松开地那一瞬，曦月跌落在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曦月，你好自为之。”
曦月捂着脖子，喉咙火烧一般的灼痛，连声音都变得沙哑，她看着前方，恍惚说道：“从前娘亲说你只是偏心，其实她错了，你根本就没有当我是你的女儿，我不过是稍稍激怒你，竟然差一点就被自己的父亲活活掐死。”
挂在眼角的泪水，在日光的照耀中透出冷峻的光芒，曦月缓缓抬头看定顾远山，正好微风吹开了她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双清睖睖的黑眸：“父亲，你会后悔的。”
曦月只是想知道顾远山对她还有没有那么一点父女之情。她的心很乱，不知道要怎么做，如果顾远山真的要谋朝篡位，她要怎么选择，所以，只好逼自己看清现实。
微风中，曦月神色无波，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