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骑虎难下（1 / 1）

曦月随秦王和锦公主一起去蓬莱调查太子沉船一事，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风波，一夜之间，人们开始知道顾家还有个如此优秀的义子，能得秦王和锦公主的青睐。

同样，这种震惊，在顾家，亦是掀起惊涛骇浪。

顾远山心事重重，在书房里不安地来回踱步，顾家树大招风，他一直想置身事外，所以，一直称病没去上朝，不想还是被牵扯进去。

他神色凝重，看到曦月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他心中一凛，目光深沉地投向她：“好好的，怎么就得罪了锦公主？”

曦月微微一怔，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顾远山越发变得胆小怕事，和从前的行事作风简直是判若两人，他一向深藏不露，又深谋远虑，是绝不会如此急躁不安。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顾远山，他如此不寻常，一定有一些她所不知道的隐情。然而，眼下并不是探寻原因的好时机。

曦月敛下心中疑虑，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中，抬头看向顾远山，眼中平淡无波：“锦公主讨厌一个人还需要原因的吗？”

其实，她是想说，她是被他连累的，锦公主开口一句顾大贱人，闭口还是那句顾大贱人，她这么恨顾家，却让她随秦王一起去蓬莱，这个锦公主似乎并不像她所见的那般毫无心机。

顾远山一顿，心里隐隐地觉得今日曦月看他的目光和往常有些不一样，那种古怪一闪而过，很快又捕捉不到。

他凝神道：“我这就进宫，求皇上收回成命。”

“父亲。”

曦月忽然叫住顾远山，顾远山回头疑惑地看着她。当年她被驱赶出城，虽然顾远山没有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可曦月的心里一直都清楚，顾远山的心里早已经没有她这个女儿。如今看到他为自己担心，甚至不惜违抗圣意，心中只觉苍凉。在这座大宅子里，容得下阴谋算计，容得下眼泪和绝望，却容不下父女真情。这世上有多少人是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呢？人的心里充满了贪婪和欲望，顾远山不过是不想失去她这颗棋子而已，他保全她，不过是想保全他自己。

“父亲，君命难为。”

顾远山不由怔愣了一下，天子皇权，霸道而残酷，身为人臣，他早已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顾远山慢慢走到书案后面坐下，眼中精光闪过，俱是冷锐的锋芒：“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让秦王离开帝都，去调查太子沉船一事？”

曦月听顾远山这么一问，就知道他的想法，他一定以为如果宫变，秦王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功亏一篑了。顾远山对皇帝的深沉心思到底还不够了解，难道他还以为她真的得罪了锦公主，才让锦公主怀恨在心，带她去蓬莱，好折磨羞辱她吗？顾远山想得太简单了，他伴君多年，却还是不知道皇帝的良苦用心，秦王才是他最疼爱的那个儿子。

太子和三皇子都是皇后所出，他不可能谋害太子，万一真是秦王所为，不就正好可以毁尸灭迹吗？

如果三皇子真的谋朝篡位，远在蓬莱的秦王不但没有性命之虞，还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回帝都平叛，而皇帝还可以利用她要挟顾远山出兵帮秦王平叛，到时候里应外合，三皇子兵败如山倒，秦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她只是一颗皇帝用来牵制顾家的棋子，得罪锦公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皇后和三皇子放松警惕而已。

曦月靠窗而坐，窗外有风，扬起她的满头青丝，她眸光闪动的瞬间，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光芒，她始终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想。

“天子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何必做无谓的猜测？”

“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当中一定另有隐情。”

曦月眉眼微垂，墨玉一般的瞳眸深处，闪动着清亮的光芒，语气平淡如昔：“父亲觉得会有什么隐情？”

“如今谣言四起，说秦王为了争夺皇位，暗杀太子，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件事情都变得越来越复杂。”

“虽然秦王并非不是没有嫌疑，可谣言又怎能当真？”

顾远山听曦月如此说，忽然顿了顿，神情肃然而凝重：“曦月，这次你随秦王一起调查太子沉船一事，能查得真想自然是好，如若不能，一定不要再私自调查。”

“为什么？”曦月若有所思，幽深的眸子直直看定顾远山，“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岂能白白错失？”

顾远山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微微眯起的眸光，一点一点地都落在她都身上：“太子沉船一事是不明不白也好，是真想大白也好，我们都不宜再插手，你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曦月抬眸一掠，暗藏锋芒：“如今顾家骑虎难下，如果我们只是一味的观望，必然会惹怒皇帝和三皇子，父亲，是到了顾家表明立场的时候了。”

从皇帝让她一起随行，就能看出皇帝对顾家已经没有耐心了。

顾远山心中微动，看向曦月的目光中，多了一分担忧：“我知道怎么做，你一切都要小心。”

曦月点头应下，她打开房门离开的时候，突然又转过身：“父亲可记得这个月的十八号是什么日子？”

“那一天有什么特别吗？”

曦月的眸子陡然一暗，声音淡漠如水：“没有。”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眼眸沉静，却隐隐有悲伤浮现，不过转瞬，眼睛里的光芒，碎成万千，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