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荀冬(1 / 1)
苏达和顾先生在烧烤店聊到了半夜才算完,二人临别时,顾先生十分义气的表示,自己绝对能在一星期之内把所有事情都搞定,苏达笑笑没说话,目送顾先生走远。
因为还心存戒备,苏达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坐了车满城转悠,坐了这个车换那个车,直转悠了两小时才回了住处,回去后也不是直接进屋门,而是直接下楼,去了地下室,在地下室的小房内睡了一晚上。
幽暗潮湿的地下室小房让苏达想起了便民超市的那个小仓库,人高马大的缩在一堆发着霉味的旧物里,苏达竟是异常的安心,就这样无声的躺着看着房顶,没过一会儿,就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了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被人扔在地下室,一锁就是好几年。
苏达这个名字,想了想决定还是继续用下去吧,毕竟真名自己是真想不起来,而且叫了3年多了,忽然一改也挺不适应。
钱似乎也不太够了,自己下面要省着点,因为是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下个月怎么办苏达心里还没底,不行的话这段时间干脆找点活计干干,顾先生不也夸下海口能管钱管活儿嘛,那自己也不必跟他客气,权当是帮他还人情债了。
至于荀冬,到时候怎么办,苏达心里既有谱也没谱,这个具体怎么办,就看到时候找到了他怎么对付了,随机应变吧。
苏达躺在小房里满脑子的活动,竟是越想越兴奋,怎么都睡不着,最后觉得好像缺点什么,又起身回了一楼屋里,拿了几件旧衣服下来,将自己的那几件往地上一扔垫上,然后抱着棒球衫往上面一躺,这下意外的踏实了,稍稍换了几个姿势后,没几分钟竟是睡着了。
这一夜苏达睡得很痛快,还做了个轻松的梦。
他梦见自己怀里的棒球衫慢慢的鼓起来,凭空套了个人,那个人穿着棒球衫牛仔裤,就这么面朝下的趴在自己怀里,后背微微起伏,也是睡着了,苏达面朝上搂着他,感觉不到他的体重,但能感觉到他的脸贴着自己颈窝呼出的微微气息,袖口处白皙的手时而跟自己十指相扣,时而轻轻搭在自己肩膀,整个人柔软而温热,一滩春水一样铺在苏达身上,这种气氛安详宁静,甚至让苏达有种久违了的幸福感。
苏达整晚都在做这个梦,一夜没换姿势。
在等顾先生消息的这几天,苏达几乎是打一枪换一地,他也想过或许自己是瞎折腾,不过不折腾不行,要是停下来的话严重的戒备心会折磨死他,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顾先生再次联系上苏达才结束。
“这是枪和子弹,”顾先生把一个包裹的像邮包的小箱子交到苏达手上。
“嗯,荀冬呢?”苏达接过来,没有打开。
“荀冬……,”顾先生还没说完,就看店里来了一家三口,赶忙堆上满脸的笑招呼道;“唉您好,买点什么随便看啊,”招呼完客人,顾先生又拿起喷壶在苹果上喷了点水,然后满面笑容的对苏达轻声道;“等会儿说……。”
苏达点点头,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闲的没事开始观察四周。
顾先生的水果店不大,比便民超市小一点,今天正巧伙计请假不在,顾先生实在离不开,于是二人只能在这见面,苏达倒是无所谓,顾先生有点不好意思,用他的话说,他当初要是老老实实不去惹不该惹得人,哪至于现在这下场呢。
这下场是哪个下场,苏达看在眼里,不过环顾屋内的各色水果,苏达觉得“这下场”也挺好的吗。
这一家三口买了点水果就走了,顾先生面带微笑目送他们走远后,立马收起笑容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颤着一身肥肉继续跟苏达道;“荀冬好说,他现在还接活儿呢,好打听,住处不好说,但是小子们找到了他经常活动的范围,你每天定点在这几个地方找,肯定能找到,到时候你跟好他就行了,而且他好像有孩子了,小子们见过他去淘气堡,还看着他填什么……会员信息了。”
“这叫好像有孩子?这是确定有孩子了好嘛,”苏达从兜里拿出一盒烟,嘴上叼着一支。
顾先生看他叼上烟,赶紧掏出打火机给点上;“我擦你急什么,我他娘不是保守估计嘛,哥们儿现在给你出个主意,保证好!你呀,就去淘气堡蹲点儿,肯定能逮着他家小崽子,到时候手上有小崽子还不好说?肯定比手上有他老娘还管用!怎么样!肯定靠谱。”
苏达左边嘴角叼着烟,右边嘴边吐着雾,双眼微眯的愣了会儿,有点懒洋洋的回答道;“这个……再议。”
“我可不是诓你啊,这绝对比跟荀冬本人面对面好使,小孩儿没有威胁,”顾先生看苏达似乎不感兴趣,颇为着急的又提了几句。
苏达拿下烟,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磕了磕烟灰,说道;“我还没惨到要拿小孩儿开刀的地步。”
顾先生看苏达这么说就很知趣的闭了嘴,心想我这不为你着想么,还不拿小孩儿开刀……,这哥们儿真有那么大能耐?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没那么大能耐能死里逃生还计划着复仇?换一般人早死了吧,说不定还真藏了一套。
苏达不知道此刻顾先生的一番嘀咕,只自顾自的伸手从摊子上拿了个苹果过来,左右端详觉得十分红艳喜人,于是下意识的在自己裤子上蹭了蹭,吭哧一口咬了上去,咬下去的瞬间苏达一瞥眼,发现顾先生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苏达立刻把嘴一闭,那一口苹果含在嘴里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鼓着一边腮帮尴尬解释道;“我……我口渴。”
顾先生不心疼这一个苹果,只点点头,赶紧又拿了几个苹果装在袋子里递给苏达;“没事儿随便吃,甭客气,”嘴上边说心边想,嘴馋就嘴馋呗找他娘什么借口呢。
二人虽有时候脑子不在一个频率上,但总的来说还算聊得来。苏达跟顾先生聊了许久才离开,临走时顾先生出于人道关怀,又送了苏达一把香蕉,苏达推辞不过,最后拎着两袋子水果顶着个大红脸走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荀冬站在一个大客厅里,身穿休闲夹克,手上带着皮手套,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正在打电话。
“可是刘老师,我家闺女太小了,这次远足对她来说太难了吧……,”荀冬皱着眉头,边回答边拉开桌子抽屉翻找东西,期间偶尔扭头看一眼吊在客厅中央的人。
客厅中央的人年纪尚轻,大概20出头的模样,穿着一身黑,露出的双臂上纹着花臂,此时脖子上拴着一根绳子跟吊灯相连,正半悬于桌子上方,桌子上有一摞摇摇欲坠的书,花臂青年双脚绷直,脚尖正险伶伶的踩在这摞书上,他此刻整个人僵直瑟缩,正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之中,吊灯也随着他的颤抖,发出轻微的声响。
荀冬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嘴里塞的布条是结实的,不会发出声音,继续低头找,同时恭而敬之的回复着电话那边的问话;“是是刘老师,我不是那种保守的家长,我让我闺女去你们幼儿园就是对你们的信任,对对,啊哈哈哈,就是……远足不是大班孩子们去的吗,我闺女在小班啊,怎么也跟着……,没有!我绝对没有不信任你们!绝对没有!”
荀冬脸上陪着笑,嘴上一个劲儿应着,手上动作却是越来越快,他几步跨到沙发前,把准备好的一袋可@@卡@@应打开,泼泼洒洒的倒在茶几地毯沙发上,然后双手在上面一通瞎摸,末了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转身去冰箱里拿啤酒。
电话那头的刘老师显然是比较负责严肃的,在电话那边又训了一通话,惹得这边的荀冬又是一阵赔笑;“对对,现在的孩子太娇气了!什么都做不了!我吧……我当然支持,哎对了刘老师,那个你们什么时候教英语呀?哎哟我朋友的孩子,才5岁就会说好多英语,他们都从小班开始教,我闺女都3岁了,连个你好都不会说……这是不是……。”
荀冬显然是十分担心自己女儿的教育,皱着眉头叹口气,他把啤酒瓶一阵乱摇,然后砰地一声打开盖子,泡沫喷涌而出,荀冬就跟拿着灭火器一样对着周围所有能看见的东西一通乱喷,一瓶完了再来一瓶,直弄的现场酒气熏天一塌糊涂才算完事,他完事了,那边老师还没完事。
“对对,刘老师说的对,素质教育最重要!可我就怕吧……这幼儿园不学点英语数学,等孩子上了小学会输在起跑线上啊,现在社会还是考试最高呢……,”荀冬越说蔫,不说吧心里担心,说吧又怕把老师惹怒,正是个左右为难的模样,正在他认真聆听刘老师教诲之时,桌子那边传来一阵响声。
花臂青年的着力点实在太小,一不小心失了平衡,把那一摞书踩倒了,此刻他完全被吊在了吊灯上,跟一个被施以绞刑的死刑犯一样,身体用力扭动,做着徒劳的挣扎。
荀冬看了此景,不慌不忙的走过去,将掉在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再一本一本的摞起来,直到垫到花臂青年的脚下,让他重新踩上去,而此刻的青年,已经被勒得脸色发紫。
“好好,那我都听您的安排,哎哎……就是刘老师,这次远足啊,请务必多照顾下我家闺女,她还太小了,哎好……好好……我支持您工作……哎谢谢谢谢……行,我一定把水和盒饭给准备好,谢谢刘老师……哎老师再见!”荀冬点头哈腰的打完了电话,将耳机一摘,抬起胳膊擦了一把汗。
荀冬抬起头看了看花臂青年,花臂青年此时也是大汗淋淋,浑身抖得像个筛子,双眼惊恐的突出,眼泪流的满脸。
荀冬的活儿似乎干完了,他插着腰仰望着青年,发起了牢骚;“哎……,现在的他妈幼儿园真难伺候,给他教了那么多学费连个英语课也没有!天天就是让小孩儿们做手工做手工,这中考高考考手工吗!!考吗!?他妈的缺德……。”
花臂青年嘴被堵着,自然说不了话,只能呜呜的叫着,荀冬也不在乎他是否能回答,只在那自顾自的摇头,一副很失望的模样,接着他捡起地上的一个酒瓶猛地摔碎在地上,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满地都是酒瓶碎片了,他才住手。
“怎么样,这现在是不是很像开轰趴的现场啊,你们年轻人不就爱干这个吗,嗯?喝个小酒打个小针,一群人一起爽一爽,”荀冬满意的看了看他的杰作,接着仰起头对准花臂青年惊恐涨红的双眼,平静道;“我呢,给你解释下这是个什么情况,今天你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哪个龟孙子惹着你了,你自己跑到自己的秘密别墅里消气儿,然后喝多了,也吸多了,心里越来越气,结果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或者是这玩意儿抽多了出现幻觉,你自杀了。”
荀冬面带微笑的跟花臂青年讲解,边说边围着桌子转悠,等转到他身后,荀冬一脸惊讶道;“哟,你怎么尿了?这么大了怎么还尿裤子呢?你呀,也别怪我,怪就怪你自己,没那个能力就不要爬那么高,你老爹一死你把位置留给你的叔叔们不就好了,还非要自己霸着,人家辛苦半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分到,能不记恨你么。”
花臂青年听了荀冬的这席话整个人呆掉,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喊,因为嘴被东西堵着,模糊中荀冬只听见了他好像在喊爸爸。
荀冬冷漠的看了下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几步快走来到一副立体声旁边,从一堆CD中挑出一张封面最为血腥的专辑,拿出光盘放到光驱中,按下读盘,一阵巨响瞬间从音响中爆出,重金属音乐和主唱嘶哑的歌声震得荀冬立刻堵住耳朵,呲牙咧嘴的来到桌前,爬上桌子,仰着头对青年大喊;“这他妈有啥好听!?吵死啦!!!”
说着,荀冬拽出了花臂青年嘴里的,青年的嘴一得解放,马上张大嘴巴冲荀冬喊着什么,但音乐声太大了,荀冬什么也没听见。
“别费劲儿了,记得下辈子别投胎到这种人家吧,”荀冬微笑着,一脚踢倒了花臂青年脚下的书堆,花臂青年脚下一空,脖子一紧,又吊在了半空中,荀冬将他转过去,解开将他双臂后绑的胶带,获得自由的双手也顾不上别的,首先去拽吊着脖子的绳子,荀冬也不着急,又从怀里掏出个装满药水的针管,对准花臂青年的胳膊就扎下去,然后快速将针管里的药水全部推进。
“这玩意儿你以前经常用,就当最后的享受吧,”荀冬说着,将空针管拔下扔在地上,自己爬下桌子,开始清理自己的鞋印儿和其他痕迹。
等荀冬终于都清理完了,再抬头看,花臂青年已经直挺挺硬邦邦的悬挂在半空中,不动了,脑袋歪着,眼珠暴突,下半张脸被嘴里的白沫糊了个结实,也不知道是吊死的,还是过量死的。
荀冬仔细检查完确定断气后,拿起手机按了快捷拨号;“任务完成,”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这间小别墅。
在别墅前的小路上走了一段,从后面来了辆车停在马路边,司机下车,若无其事的过了马路走远,荀冬直接开门上车,一脚油门开走,二人动作一气合成,几分钟后,人与车都走得无影无踪。
荀冬路上还接了个电话。
“不行,不许吃冰激凌!”荀冬边开车边摘手套,同时语气严肃道;“听妈妈话,不许吃冰激凌,那都是色素,吃了不长个!听话不吃,爸爸一会儿……,”说完荀冬看了眼扔在汽车副驾上,沾满白色粉末和啤酒的外套手套,柔声道;“爸爸有点事儿要忙,你和妈妈先去淘气堡玩一圈儿,然后在回家好不好~~?乖……不行!!现在的炸鸡全是激素不能吃!听话知道吗!”
荀冬停下来等红灯,趁此时段把另一个手机掏出口袋放在手机架上,上面的短信显示□□有笔现金入账。
看到这条短信荀冬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连带着训女儿的声音都软了,等红灯跳了绿灯,荀冬一转方向盘,开上了主干道。
“荀冬?”苏达坐在车里戴着墨镜,镜片后的双眼随着荀冬的汽车移动,等他开到一定距离后,苏达脚下踩了油门,缓缓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