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下一个地点(1 / 1)
苏达用手机把这几页都照了下来,说是备案记录,卢坪很激动的点点头。
“还有别的东西吗?”苏达把手机揣回兜里,二人在张大夫回来前出了档案室,卢坪把锁头挂好。
“别的……,”卢坪想了想;“没有了……,我舅舅的死是跟这个尸体有关吧,你看尸体是被勒死的,我舅舅也是被勒死的!”
“目前线索太少,也不能这么一概而论,”苏达和卢坪边说边往停尸间走。
“可……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卢坪一拍手;“送来的尸体是勒死的,尸体丢了我舅舅就被勒死了!这绝对是一个人干的,哎我是这么想的,这个尸体要么是没死,要么就是尸体内藏了什么,然后送来的那几个人,不对是两个!那两个人是想连尸体外加他肚子里的东西烧了,可半夜另外一群人来把尸体偷走了!然后送尸体的那两人发现东西被偷,为了泄愤,他们就把我舅舅杀了!为了保身,他们威胁我们不让捅出去!”
苏达听了,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肚子,否定道;“也许没你想得这么复杂,但肯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卢坪固执的说;“肯定是藏东西了!现在不是很多人搞尸体藏毒嘛!我觉得就是在尸体里藏毒了!也许我舅舅还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你亲眼看见了吗?”苏达不耐的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卢坪。
卢坪看着苏达,一下子被噎住了。
苏达双眼有些充血,目光冷峻,面有愠色,声音低沉道;“你有证据吗?”
卢坪刚积攒起来的怒气,被苏达的这一看一问打了回去,略有不服的摇摇头。
二人无话,又回到了停尸间。
回去后,卢坪又带着苏达到真正的停尸间看了看。
之前卢坪一直在停尸间外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就跟传达室一样,是个很小的屋子,跟真正的停尸间隔着一条走廊,走廊边有几个放杂物用的小屋,和厕所,走廊尽头有扇双开的大铁门,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停尸间。
苏达随着卢坪在阴恻恻的狭长走廊中前进,走廊太安静了,只有两双脚步的声音,孤独又刺耳,带着散不去的,低沉回音,在这缓慢地脚步声中,苏达听见了另一双脚的声音。
它由远及近的传来,脚步凌乱,急切而又慌张,伴随着哽咽的粗喘,听上去就像是匹离群受伤的野兽发出的悲鸣。
接着苏达感觉到了一阵冷风刮过,他下意识的向身后望去。
黝黑的走廊尽头,是一个模糊明亮的窗口。
记忆的碎片潮水般的扑了回来。
苏达这次很镇定,他几乎是半闭着眼睛走完的。
睁着眼睛,他看到的是停尸间的大门越来越近;闭着眼睛,却是相反的方向,那个走廊尽头的窗户越来越近。
他曾经在这条走廊里,赤身裸体,满身伤痕的狼狈逃窜,恐惧就好像是在身后追逐他的魔鬼,驱使他,逼迫他,玩命的跑,没有目的,不顾一切的跑。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当时情况,苏达还是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卢坪拿钥匙打开了大门,大门很沉重,卢坪推门时上半身微微前倾,打开门后,苏达感觉好像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这里就是,”卢坪说着,打开了灯。
屋里空间很大,白灰墙面水泥地板,迎面是一排装尸体的大铁皮柜子,从正面看有点像公共浴室的普通柜门,其他的摆设多一样没有。
卢坪走到了一扇小拉门前道;“当时尸体就是在这个门里,”说完拉开了拉门,里面什么也没有。
苏达垂下眼帘看着空荡荡的拉床,大脑的箱子仿佛找到了钥匙,箱口打开,金光四射,回忆被照亮,苏达又体会了一次当时突然醒来,被裹尸袋和密闭空间压迫神经的感觉。
“说起来真挺奇怪的,门锁着,怎么尸体就不翼而飞了呢!我舅舅还说他半夜去检查过一边,什么事儿都没有,早上起来就没了,肯定是有人趁我叔叔去查看的时候,偷了他的钥匙,然后等他回来就去开门!”说到这,卢坪满脸期盼的望向苏达;“我说的这个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也有一定道理的你说是吗!破案也是需要推理的。”
“你舅舅没说完全……,”苏达盯着这个他曾睡过的小拉门看。
“啊?”卢坪听了这话不明所以。
“你舅舅,那天晚上喝了酒了……,”苏达想了想。
“喝酒……,”卢坪迟疑。
“那天的事,他没全说,”接着苏达抬起头,直视卢坪;“他那天恐怕喝了不少,而且晚上还下了雨,雷阵雨。”
这下卢坪不敢说话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苏达,奇怪为什么他知道这么多细节,而这些细节都是他所不清楚的。
那个老头苏达有一点点的印象,面目身形已经模糊,就是那刺鼻的酒臭味还记得,他想起自己当时从拉床里跑出来,跌坐在地,再看清四周情况后,求生欲促使他奋力站起身,然后跌跌撞撞的去敲打大门,他的敲打声惊醒了值班的老头,大门是向里开的,他躲在左边,醉醺醺的老头骂骂咧咧的走进来,没有注意到藏在门后的他,老头自顾自的要去开灯,他趁老头去右边开灯的空挡,转身跑入走廊。
那个老头到底看没看见苏达,发没发现他的逃跑,这些都不得而知了,也许当时的雷阵雨帮助他,掩盖了他的一切踪影。
苏达收集齐了停尸房的材料后,决定去下一个地点——记录上写的尸体发现地,离这里大概两小时车程。
卢坪满怀期盼的也想去,被苏达制止了,毕竟自己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来破案的,让他跟着没好处。
卢坪自然不甘心,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个案件对自己和家庭的重要性,和自己作为受害者家属能起到的作用性,说的声情并茂,真情流露,苏达听着却只觉得头疼,卢坪舅舅的事情虽让他有些意外,但丝毫没有触动。
“你帮不上忙,交给我就行了,”苏达实在无法忍受卢坪的叨咕,粗着嗓子竖着眉毛扔出这一句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卢坪只得听从“便衣”命令,目送苏达远离,同时心想,这便衣走的跟来时一样突然,仿佛就是为了调查尸体而来的一样。
苏达没回住的地方,直奔目标地去。
一路上,苏达的大脑随着汽车的颠簸也在晃悠。
苏达发现,只要自己经过了曾经有过深刻回忆的地方,就会想起什么,那下面要去的地方,也一样能让自己恢复部分记忆?
不过转念一想,从停尸间跑出来这本身他就没忘,只是像做梦一样越来越模糊,记得少忘得多,现在故地重游,就是把之前的细节想起来了而已。
苏达看着手机上照下的文字,又想起卢坪之前说的,自己是由两个可疑的人送来的,并且想尽快走正当途径焚尸,这是什么人呢?
如果是普通人那肯定会先报警,警察必定会协同法医一起到场,那自己没死这件事法医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他们是直接越过报警和法医,拎着自己来到了这个小医院的停尸间,想必是不愿惊动警察引起后患,想走个正当捷径,悄无声息的让自己消失,可惜方法好是好,可惜大半夜自己就醒了,第二天来取尸体的人发现自己没了,自然会惊慌失措,灭了卢坪他舅舅的口……?
灭口?
苏达又觉得这么想不对,尸骨无存岂不正好?就算他们是怕自己没死,那也是自己跟这两个可疑人之间的事情,杀他舅舅干嘛?杀了他舅舅还引来了警察……,这不有违前面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这件事吗?处理尸体的时候小心翼翼避免警察,又是拿医院证明又是去火葬场的,结果取尸体的时候反而闹出这么一桩人命案。
前面看着很有计划,后面则是简单粗暴,这前后看起来……真不像一拨人干的。
杀我的人,难道另有其人,不是那二人?也许那俩人负责毁尸灭迹,结果搞砸了,他们灭了卢坪他舅舅的口,是为了不让“尸体丢了”这件事情……让某人知道吗?
我究竟招惹谁了?
苏达阴沉着眼睛,开始努力发散思维,越想越不找边际,发散一会儿看一会儿手机,发散一会儿看一会儿手机,这么努力的研究自然是很快就有了结果——晕车。
这班公交实在太老,破不说,还满车的机油味,苏达上来时比较早,坐到了最后一排,颠簸,机油,外加长时间看手机,此时苏达的胃早已闹开了革命,折腾的他面色铁青,双眼湿润,一手紧紧捂着嘴,喉头一涌一涌,马上就要吐出来。
还没到目的地苏达就下车了,下车后抱着一棵树就开始狂吐,吐得周围等车的人纷纷自觉后移三尺。
昏天暗地的把胃酸都吐完后,苏达满脸涕泪的艰难抬起头,感觉底盘还有点不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脸,擦完吧唧吧唧嘴,顿觉口中苦涩难忍,苏达皱巴着脸环顾四周,想找个便利店买水漱口。
苏达提前了好几站下车,总的来说,大概就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目的地貌似是个更偏的地方,类似工业聚集区,而苏达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住宅聚集区,楼宇之间间隔宽大,商店稀少,各类小门脸的苍蝇店倒是挤挤挨挨的很多。
苏达拿袖子擦了下嘴角,决定顺着马路往前走一站地,买完水漱完口再上公交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