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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4月4日晴（二）
我跟着男人上工，吃他剩下的残羹剩菜，拿不到该有的工钱，仅仅只是恶言下的一点点温柔就能让我下不了手。
如果这不是幻境就好了，我不止一次这么想过，然而世上没有如果。
地上男人的身体渐渐僵硬，随手拿在手中充做武器的锯子上溅满血迹，一如多年之前。
突然想起在米卢小镇上，亚历克斯还是艾米丽的时候，带着沉重的表情说的话，他问：“为什么不能回报对方等同的善意？”
我想，如果是现在的话，我大概就能回答了，“因为从没人教过我啊，无论是回报善意，还是接受善意。”因为从没得到过，所以渴望。又因为从没得到过，所以拒之千里。
就像一个从不被世界善待的人，突然间能轻易得到某样东西，总会疑神疑鬼：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是不是一个不高明的陷阱？
听起来很可笑，却不可避免。这大概就是我虽然不是流星街人却能被旅团轻易接纳的原因吧。
地上的尸体渐渐消失，我所站立的场景如失去动能的映像徒然暗下来。
“太慢了，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亚历克斯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指路的灯塔般为我指引了方向。在适应黑暗后，我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50来平方的房间里，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圆形木桌，围绕着桌子等距地坐着6个人：离我最远的是团长库洛洛，他的两边坐着飞坦和露露，再两边是两个不认识的中年人，飞坦一侧的是个精壮的男人，留着一把络腮胡，一身短打装扮，看起来凶神恶煞。露露一侧的男人要瘦一点，贼眉鼠眼的也不像好人。他在看了我一眼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了，似乎认为我对他不构成威胁。他的另一侧坐着刚才对我说话的亚历克斯，然而团长和飞坦从我进来后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仿佛不认识我似的，至于露露，她一直低着头。或许他们想要装陌生人？
在意识到这点后，我克制着看向他们的眼神，与亚历克斯打过招呼后坐上唯一空着的位置，也就是在亚历克斯和精壮男人之间的座位。
刚一坐下，圆桌中间浮现了一颗发光的圆球，柔和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突然光球发出“喀嚓”的声响，外壳像鸡蛋般碎裂开来，又如风化般变成了碎末，散布在空气中。众人被这现象搞的一惊一乍，那个精壮的汉子甚至直接抽出了不知哪来的刀具，估计只要有一点不对他就会乱砍一通。
就在众人各自警惕中，光球原先所在的地方趴着的一个小型生物慢慢动了。它看起来像个手掌般大小的人类，穿一身很精致的类似民族服装，一层层像粽子般裹成一团，让人怀疑它能不能迈出一步而不被绊倒。它的头上有两个类似牛角的东西，乳白色隐入繁复的长发，看不出是装饰品还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整个小人就像美丽精致的娃娃，甚至还散发着与刚刚的“鸡蛋”一般无二的光芒。
它东倒西歪了一阵，似乎不太适应这个身体，捂着额头皱眉，扫视众人后说道：“很好人数合格，启动【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清脆的幼儿音正是这位奇特的生物发出的，她假意咳嗽了下，满意地得到所有人的注视：“游戏规则很简单，我停在谁的面前，那个人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题目都由我来出，判定合格的权利也在我手上。也就是说，我是这里最高的，也是唯一的裁判。”
“判定不合格后的惩罚是什么？”库洛洛问道。
精致的小人皱眉看向库洛洛，“看在你长的还不错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你打断我说话的罪过，你的问题很好，不合格的惩罚只有一个，那就是死。顺便一提，合格没有奖励哦~”
“笑话，你说死就死吗……哇啊！！”贼眉鼠眼男人话还没说完，突然尖叫起来。根本没看到小人有什么动作，男人搁置在桌上的右手手掌突然从手腕上掉落，鲜血喷溅到离他最近的露露脸上。
“哇啊啊啊啊！！！”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空间，众人心中瞬间一沉。
根本没人看到是怎么回事，圆桌中间的那个小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手掌是自行掉落的一般。如果刚才攻击的不是手掌而是头颅，现在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仿佛明白其他人心理在想什么，小人挑眉，神态高傲，不可一世：“在这里我就是掌管你们生死的神！”
“看在好不容易到齐的人数上先饶你一命，记住，不美丽的人不要总想着吸引我注意。”
众人互视一眼，至少知道了这个东西的一种喜好，喜好美丽的事物。
“那个……”在库洛洛的眼色下，唯一的女性，长得很可爱的露露顶不住压力，唯唯诺诺地问道，“怎样才算是通关游戏呢？”
不知道是对唯一女性的优待，还是露露的长相符合它的审美，这次它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切都看我的心情。”
“如果你们能让我开心，我能让你们全体都通过，如果我不高兴，全部都死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记住，无论是游戏还是真实，在这个空间，我就是主宰！”
无论是之前米卡米卡幻想空间的自恋卡尼亚，还是这个自傲无理的古怪生物，这种系统的智能也太奇葩了点吧！
我从性格的长发中悄悄看了眼其他人，贼眉鼠眼男人在给手腕做简易包扎，看来近期不会强出头了。亚历克斯饶有趣味地盯着圆桌中间的生物，似乎很感兴趣。飞坦半张脸被衣服挡住看不清表情，不过似乎也很放松。露露和精壮男子比较正常，如临大敌的样子。团长嘴角擎着笑，视线在手中书页与圆桌间来回移动。
“那么，游戏开始吧。”清脆的幼儿音响起的瞬间，原本因“鸡蛋壳”粉末明亮的空间如开幕的舞台般暗下来，只有一束灯光打在中间的小人身上，更衬得它高贵神秘。
它慢悠悠地走到露露面前，在对方惨白的脸前微微一笑，迈步来到库洛洛桌前。
“就你吧。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团长阖上右手上的书籍，捂嘴考虑了下：“真心话吧。”
“真心话啊，”小人举起小巧的食指放在唇边，好似在慎重地考虑第一个问题的难易度。
“在场的7位中，如果让你杀掉其中一个，你会杀死谁？”很快它就提出了问题。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很阴险，无论领导大人回答的是谁，都会在这个人心中留下根刺：对于一个真心想杀你的人，无论是谁都喜欢不起来的。更甚者，对方会先下手为强。也有可能领导大人会先出手，预防对方的先下手为强。你看，只是一个问题，却有可能让两个人不死不休。
“啊对了，希望你们相信我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小东西补充道。
库洛洛苦恼地皱眉：“我对在坐的各位没有特殊的恶感，他们也没做出让我有【想杀死】这样念头的行为。如果非要在这些人中选出一个的话，那就是他。”
他手指向的人，是露露和亚历克斯中间，那个贼眉鼠眼，刚被削断手掌的男人。
男人抬眼，锐利的视线如尖刀般射向库洛洛。
“为什么呢？”小人貌似很感兴趣，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不，只是我个人的疑问而已。如果是那种不美丽的原因就不用告诉我了。”
“我也不确定这个原因算不算不美丽。”库洛洛对这个将【美丽】挂在嘴边的系统很无奈，但还是将自己选择这个人的理由说了，“因为他是所有人中最不好看的。”
所有人对这个彪悍的理由不可置信，只有小东西像找到了同好般，眼睛都亮了。
所以说领导不愧是领导，连理由都如此与众不同。这个问题问在坐的其他人，大家考虑的都会是【与谁有冤仇】【谁战斗力最低】，像我这种平常人也只考虑【这个人是7人中不认识的唯二之一】这样的理由，而领导大人直接从长相这方面入手，完全从表象判断，非常之霸气。
“我说过的吧，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特殊的恶感，那么只能从对每个人的喜好度来判断。”库洛洛微笑解释，“在其他条件不明的情况下，外貌就成为唯一的评价标准了。”
完全没有为自己以貌取人感到愧疚。
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看来对于自己是所有人中【最难看】这样的定义很不忿。
“嗯，你的回答是真实的。”小脑袋侧歪，乳白色的两个角尖光芒闪烁，像两个不断开关的灯泡般，看来这就是它判断真伪的方法。
说完，小东西拉起繁复的衣摆，像个贵族淑女般朝库洛洛行了个礼，“恭喜你通过考核，以及——再见。”
话音刚落，它眼前库洛洛瞬间消失了踪影。
“团长——”
“你把团长弄哪去了？”
小东西抬头，只留下个下巴对准焦急的飞坦，根本不屑解释。
“它说通过考核，应该是离开这个空间，就像我们之前通过前一关一样。”亚历克斯安抚飞坦和露露。
“你之前没说只要回答一次就行吧。”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皱眉问桌上的小人。
“我没说过又怎么样？”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男人沉默了下，问道：“那我们是不是也一样呢？只要回答一个真心话或者做一次大冒险就能通过？”
小东西冷笑，“我说过一切的评判标准都由我来制定吧。”
也就是说如果它看这人不顺眼，可以不让其通过，无论玩几次【真心话大冒险】，如果看这人顺眼，可以直接令其通过。
真是完全没有公平可言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