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三章(1 / 1)
我和张夏先,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伙,第一次看黄片是初二,和一群男生一起。
我们早在初一就上了生理卫生课,全班男生都被引入一个名为“青春期”的怪圈,对自己以及别人的发育特别在意,倘若有那个男生晨勃或梦遗,绝逼是班里男生的偶像——这可是男人的象征。我们班第一个梦遗的男生是个man汉,满脸青春痘,由于生理老师说青春痘是因为排毒,所以这哥们江湖人称“西毒”。
据西毒说,他早在小学时就遗精了,不过经过讨论我们一致认为他是在吹牛逼。不过不管西毒是什么时候第一次遗的,他毕竟是我们班里的第一个。继西毒之后班里陆续有人出现梦遗和晨勃现象,张夏先是第七个。
张夏先打小吃的营养品多,再加上运动,发育难免要比我快。张夏先第一次梦遗的原因,就是我们一堆男生聚在一起看片。片是在西毒家看的,他年纪比我们要大个两岁,懂得也就比我们多些,他说他哥是卖碟的,家里好东西多的是,就把我们带去了他家。那天西毒他爸妈都不在,我们一群男生就挤在客厅沙发上直勾勾盯着小电视。西毒怕看片被别人发现还特意把门窗户都反锁了,床帘拉严实,整个房间黑漆漆的只有电视荧光闪烁。
我们看的那片子严格意义上讲只能说是三级片,片子比av要好的多,好歹是有剧情的。剧情大意就一种马小和尚不断收后宫,收到最后一命呜呼,整个一悲剧。
那片子里,全是白花花的肉。男生们看的认真,又脸红又激动,时不时还有小声的惊呼声。我全程面红耳赤,被那些肉和声音晃得头晕眼花,裤裆那里有些奇怪,说痒不是痒,总之不太舒服——在此之前我还没有勃、起过。
我扭头看张夏先,张夏先也是满脸通红。他看了一半就不愿意再看,拽着我出了房间。
“怎么?”我问他。
张夏先呼了口气,满脸嫌弃:“不看那玩意,走,回家去。”
“那…那还没看完…”我也不装什么正经好人,第一次看片,多少想把片看完。
“赵昴你没救了!”张夏先炸毛,“就跟着西毒那种人瞎混吧!”
我:……
“不就看个片么…我也没干什么。”西毒说看片时,张夏先可是积极响应的,我是被他拉过来的。
在张夏先的强烈抗议下,我还是没能把那片子看完。
而就在第二天早晨,我们俩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时,张夏先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怎么…”我打折哈欠问。
张夏先:……
“赵昴…”张夏先耳根子通红。
“昂?”
“你先出去…”张夏先缩在被里不动弹。
我:……
“你怎么了?生病了?我去叫张姨?”
“不是…你…你出去!”张夏先怒。
我:……
我瞬间清醒,咋呼:“你遗精啦?!”
张夏先:!!!
“你小点声!”张夏先瞬间涨红脸,“你赶紧出去,我换裤子。”
“又不是没见过,你藏个什么劲。我不看你,你出来呗。”我嘿嘿直笑。我俩之前还经常互看裤裆呢,比谁尿的远比谁包、皮好看,张夏先前几天早晨还弹我鸟想看我什么时候能勃、起,男的嘛,低俗点很正常,哪需要这么假斯文。
张夏先啧了一声,拧巴道:“我这不是男人了么…”
坚信自己已经成为男人的张夏先把我赶出了房间,然后这家伙偷偷摸摸去卫生间洗了内裤。
男人啊……
啧啧啧。
张夏先成为男人的好些时日后,我正式踏入青春期,我的声音像是一天之内突变一样,我都没意识到变声期就已经结束了,随后我第一次梦遗。梦遗是因为做了个梦,春梦。
那梦十分奇怪。没有任何前奏,我和一女人滚在了床上。我刚扒掉她裤子,却发现这其实是个太监,一个被阉割的男人。我硬的发疼不管不顾就想上,却在进去的一瞬间醒来。
我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梦里的人,好像是林西水。
是林西水。
这个梦弄脏了一条内裤。
带着凉意的内裤让我有些难堪,而梦中的人则让我讶异。林西水一早在北京工作,我见他那年他刚满二十岁,如今已经二十五六。林西水和初见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依旧好看,总是笑眯眯的没一点大人模样,前些天他还从北京寄了零食给我,正如他所说的,他不喜欢和成年人打交道,偏喜欢和我们这类小孩相处——林西水这人,自始至终都抗拒着成人社会。
我并不知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林西水,但后来想想也正常。男人做春梦,大抵是梦见好看的人,而林西水是我从小学时期就认定的大美人,梦见他是自然而言的事。
张夏先欠抽,我去洗内裤他就蹲在一旁赶都赶不走,一个劲的问我“昨晚做的什么梦”,一脸贱笑。我反问他,“那你那天做的什么梦”,张夏先却不再吭声。
女孩大抵比男孩都要早熟,小班花一早明白了喜欢的意义,接着就开始发育。小班花在初中三年内迅速蜕变成一个美少女,和小学时大不相同。班里的男生总是很快就能发现哪个女孩子开始带了胸罩,也能在偷翻女孩子书包时发现装在小花布袋里的卫生棉。女孩子们在成长,男孩子们也是。
张夏先坚持每日打篮球、跑步、踢腿打拳,身形远比同班男生壮实的多,他的身上渐渐开始有了精瘦的肌肉,个头加上面孔,在同年级男生中很是扎眼。
反观我,依旧是老样子。在张夏先的威逼利诱下也会打点篮球踢个腿,身体素质跟得上,但明显不如张夏先精神健硕。在张夏先成为我校初中部体育名人的同时,我也莫名其妙的被女孩子注意了起来。
这让我十分想不通。
初三收到第一封情书时,我当晚对着镜子沉思良久,实在不晓得自己这张脸这副身躯有什么地方值得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喜欢。
女孩子在情书里写,我喜欢你的安静与书生气质,你的每一篇文章我都读了很多遍。
这话啊…我可是不相信。
“哼,谁能看得上你啊。”美少女小班花得知我收到情书的事,当即对我进行了挖苦讽刺,“能喜欢你的女生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长得不好看,又胖又不会打扮,哼,赵昴,你才不会有人喜欢呢。”
小班花脸通红,明明说的很犀利,可眼睛里却有些闪亮。
正是四月春风天,学校里飘满柳絮,教室操场甚至图书馆,四处都是那些软绵温柔的东西。我伸出手指想帮小班花弹去她脸上沾的柳絮,却意外戳到了她的脸。
“呃—不好意——”我还没说完。
小班花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脚踹我小腿上大声骂“赵昴你个混蛋!”,骂完就哭着跑开了。
小班花哭的事很快就有人告诉了张夏先,张夏先被人从篮球场拽了过来,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拉我来干什么…”张夏先问。
好事者把事情梗概讲出来,接着道:“张夏先,赵昴可是惹了你老婆!朋友妻不可欺,张夏先你竟然不生气!”
我:……
张夏先瞥了那家伙一眼,嘀咕:“都什么玩意…赵昴惹郑笃艺关我什么事。”
一群男生就起哄,说张夏先害羞。这还真不怪别人瞎说,张夏先幼儿园送小班花巧克力小学送小班花玫瑰的事可是人人皆知,加之张夏先没事就爱跟小班花斗嘴(纯粹是多年相处下来形成的习惯),人人都认定这俩人是两情相悦。
小班花见张夏先来了,一抹眼泪气鼓鼓说:“张夏先,那天有个女生托赵昴给你送情书,赵昴偷偷藏起来没有送,赵昴压根没把你当成好兄弟!”
我:……
我已经习惯小班花时不时捅我一刀了,反正这妞一百万个看我不顺眼,总是想陷害我。情书这是完全是张夏先他妈安排的,他妈说了,赵昴你作为张夏先的好朋友,你要坚决杜绝张夏先发生早恋事件,你是好孩子,阿姨相信你。
他妈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听么。而且送情书那小女孩一看就不是张夏先喜欢的长相,和小班花压根不能比,我想着还是不要伤害小姑娘自尊心了,才没把情书给张夏先的。
张夏先艹了一声,说:“赵昴你藏我情书了?”
我:……
然后张夏先就给了我一脑袋瓜子,他怒:“赵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计划!别添乱!快,把情书给我。”
我很是心虚,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我给扔了…”
“要么你找那妞儿给我再写一封,要么你自己回忆那信里的内容给我默写出来,二选一,你选吧。”张夏先特阴险,“你前儿‘尿’裤子的事,不想被小麻子知道吧?”
我:!!!!!!!
操。
这狗、日的还他妈一直认为我喜欢眼镜妹,总拿眼镜妹开我玩笑。人眼镜妹和我们不在一个班,平时难得见一次面,我对那小姑娘真没半点想法。
对他妈天发誓。
不过介于这事是我错在先,我还是仔细回忆那封情书默写了一份给了张夏先。张夏先在干一件大事——他在和张临皓比人气。
张临皓人气向来旺,个高人帅学习好性格温柔(他对待外人向来有礼貌),喜欢他的女孩能从实验中学大门口排到二马路。据好事者统计,张临皓这几年收到的情书不下百封(有的女孩连续送了很多封),过生日圣诞节情人节等各类节日收到毛绒玩具二十三只,装着一千只千纸鹤的玻璃瓶十五个,装着一千颗小星星的玻璃瓶十七个,手工围巾八条,情人节圣诞节的巧克力不计其数。张临皓他们班男生加起来的成就都不如张临皓一人。
张夏先的目标就是超过张临皓。他对女孩子的情意来者不拒却从不回应,将情书和礼物都细细保管好,就是为了能超过张临皓。
目前为止,张夏先已经收到情书四十七封,毛绒玩具五个,规格888的千纸鹤瓶七个,规格1000的星星瓶十个,手工围巾两条,巧克力十三盒。
“任重而道远啊…”张夏先沉重叹息。
天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不过他也就只能在“脸”上和张临皓有的一拼了。其他完败。虽然“任重而道远”,张夏先却一点都没有不开心。
“反正那姓楚的又没有女朋友。”张夏先语气隐约有些愉悦,“怕什么。”
那时我的梦遗频率是每月一次,比张夏先少。我依旧住在张家,和张夏先一屋一床。我们俩男人,在这方面也挺没皮没脸,比谁鸟大比谁遗的多,我早晨晨勃时还被张夏先踹过鸟,因为这熊玩意儿嫌我遗的味重——这特么也不怪我,这完全怪青春期。碰巧那次我俩白天顺大流看了个片儿,第二天早上更难闻,俩人一起遗,味能不重么。
不光我们,班里男生也这样。一群男的一起除了游戏女孩就是这码子事,不过也没那么夸张,都是刚开窍的半大小子,对什么都一知半解,对女孩的幻想仅限于凸起的胸部,还没发展到内裤下的区域。
这种青春期不长脑子的生活啊…
那时我们初三,张临皓已经高三。整个高三他都处于疯魔状态,平日难得见他的人。他每次五点钟起床,洗漱完毕就去学校早读,晚上下晚自习十点钟回家,自学到十二点才睡觉。他的成绩始终稳定在年级第一,在三月的十市联考中他考进了前十名,换句话说,他极有可能考上清华北大。
有天半夜我起来去卫生间,路过张临皓屋时发现门缝透着光。我敲门进去,发现他还在看书。当时时间是下半夜两点钟。张临皓转过头,我才发现他的鼻子塞着卫生纸——房间的地上也有好几个沾着血的纸团。
“流鼻血了?”我问。
“有点上火。”张临皓轻描淡写。
“没事吧?是不是熬夜熬的?你还不睡?”我虽然知道考大学的重要,但也没想过要真么费劲。
“嗯。我把这张卷子做完。”张临皓说完不再理我,埋头继续做题去了。
虽然已是春末,半夜是温度依然有点凉。张临皓就穿着件单衣,暖黄的台灯晕开他的背影。他一早从少年长成了青年模样,肩膀宽厚,后背结实,他帅气,有涵养,抢眼又令人踏实——张临皓长成了很多人所希望成为的模样,他被人羡慕,被人妒忌,可这样子或许并非他真正想要的。
他真正想要的,早在一开始就抛弃他了。
高考六月初,中考六月中旬。我和张夏先是不怎么担心升学的问题,我们成绩差归差,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解决方法。我和张夏先本都开始讨论暑假去哪玩的问题了,就在五月初的时候,班里突然转来一个学生。
讲台上的男生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衫,球鞋也干干净净,他一板一眼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末了回过头轻声说:“大家好。”
于是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很小很小时候的场景,那本该是小孩一早就遗忘的时光。同样是这个男生,他冲我微微一笑,叫道:“赵昴。”
实际上,他在我们相处的年幼短暂时光中,是不曾这么叫过我的。我只是在那一瞬间,有了错觉而已。大概是我的存在感实在低下,夏易融记不记得我都是个问题。
夏易融除了长高了点,竟然没怎么变样。就一挺干净秀气的男孩,没张夏先张临皓帅,但比同龄的男生又顺眼很多——至少人脸上干干净净的没青春痘。
班主任大意介绍了一下夏易融,就给他安排了座位。坐我斜后面。
我全程处于略惊呆状态,没想过竟然还能见到夏易融。我依稀记得他转学是因为爷爷叔叔同时去世从而去了新家庭,也依稀记得我们在某一短时光应当是相处非常融洽的。
夏易融从讲台上下来,他看见我,冲我抿嘴一笑。
他记得我。
张夏先和我同排,中间隔了两个人。我扭头看张夏先,发现张夏先正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
一看就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刚打下课铃张夏先就蹿到了夏易融的位子。张夏先一屁股把夏易融同桌男生挤到一边,伸胳膊搭夏易融肩上,看似亲昵实则咬牙切齿道:“你小子,还认得我是谁?”
夏易融却不排斥这种亲昵,他笑:“张夏先,你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