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医舍失火(一)(1 / 1)
随着祝家八哥的到来,祝英台要离开书院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众学子们心中破是复杂。
祝英台这人,论起书院里的人缘,其实是不若梁山伯的。然而毕竟同窗二年,众人心里还是颇有些不舍。
倒是其中一个好事者开口道:“桃林放火一事后,祝英台便闭门不出,这会子又急匆匆休学,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席话说的众人心里也不免猜测纷纷。
此事谷心莲乐见其成,她当初逼死祝英台的计谋没有得逞,祝英台的身份曝光后又没有得到惩罚,心中愤愤不平了好久,如今见有人这么猜测,便在其中添油加醋了几番。
不消半日的功夫,传到了祝家八哥耳朵里的版本便成了:祝英台因妒生恨,火烧桃林泄愤。
至于因何生妒,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祝家八哥名唤英齐,在家中行八,因为兄长不成器,祝家庄上下均是他在打理,即使表面上再温和,内心却是有一番计较的。一听到这话,祝英齐当即便沉下了脸,去找了陈夫子。
他接到山长来信听到妹妹的女儿身份被戳破,内心既是担忧又是欣喜。女扮男装进书院,虽然不至于是什么大事,但祝家如今正因“隐户”一事忧愁,自然不愿被人捏住了把柄。王世玉能写信找人来接,估计也是存了将此事轻轻揭过的意思。
祝英齐行过礼后单刀直入:“夫子您也该管管底下的学子了!既然是国之栋梁,一个个却是长舌妇人的作派!”
陈子俊正乐呵呵的给王凝之回信,见他是祝家庄的人,也不是纨绔子弟,才存了心思接待,谁知这人不是谢师,而是问罪,心里也不大痛快。
书院的学子再不好,那也是他教出来的,自己骂骂可以,别人却说不得。
陈子俊的脸色顿时也阴沉了下来:“书院学子如何,朝廷的监察官自有计较,祝公子似乎没有权利评断书院学子。”
祝英齐心思玲珑,自然也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当即缓了脸色:“晚生也是关心则乱,还望夫子海涵。”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金边红漆纸,笑道,“舍弟顽劣,夫子费心了。”
陈子俊略略扫了一眼,面色一喜,却还要装作矜持的样子:“老夫教学,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略尽绵力罢了,岂是贪图谢仪之人。”
祝英齐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只是夫子不收,家母于心不安。”
推让了几番,陈子俊痛快的把谢仪收下了。
他捋了捋胡须,含笑道:“桃林挨着学舍,学子们气愤也是理所当然,祝英台自然不是那等人,本来大家也不是疑心同窗之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如今见祝英齐问,意味深长:“只不过当时最有嫌疑的人脱了罪。”
他点到为止,又只说桃林放火之事,不言其他,祝英齐也不好再问,闷闷告辞。
再者祝英台离家二载,却无书信回去。纵然有身边侍女银心有几封书信,也是报喜不报忧。说来他竟然对祝英台在尼山书院的情况一无所知。
回到学舍时,祝英台正和一个高大的书生收拾行李,他环顾四周,发觉这是二人同宿,不觉冷了脸色。
祝英台正借着收拾行李之机跟梁山伯依依不舍的说话,一抬头看见冷着脸的八哥,也是一愣:“八哥,你怎么了?”
梁山伯听到她的话,也抬头看,见是一个俊秀斯文的男子,面庞和祝英台有些像,急忙做了一个揖:“在下梁山伯,想必兄台是……”
话未说完,就见祝英齐拉了祝英台出去,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是了,人家兄弟重逢,自然有话要说。”
祝英台一把挣脱祝英齐,嗔怒道:“八哥,你怎么了?山伯刚刚……”
祝英齐打断她的话:“当初你来书院,我便不同意,你说你跟一个男子同塌两年,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祝英齐一贯温和,如今这般问责,也是着实忧心,更何况,祝英台因着黄良玉一事对他心怀愧疚,也不敢仵逆他,只得撒娇卖乖:“八哥,山伯和我虽同房,然而行事并无逾矩之处,若不是师母撞破我的身份,估计我到最后也不会被人发觉。”
祝英齐本就娇宠这个妹妹,对她撒娇一点辙子也没有,无奈叹气道:“反正什么都是你有理,罢了,我说不过你。爹娘也盼的紧,我们早些回去。”
他状若无意的开口:“怎么,书院有人纵火么?”
祝英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过是那日有人在桃林纵火,还没烧起来就被人发现了,你瞧,我不是无事么?”
祝英齐笑着问道:“你在书院和同窗相处的可好?你这个性子,纵然得罪了什么人,也未必知道。”
祝英台摇头,她得罪的人还真不少,然而那些人该走的都走了,她也不再提,只是笑道:“你这般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谁告我状了呢。我们快回去吧,要不然山伯该担心了。”
祝英齐敛下心思,淡淡笑了笑,又开口道:“你结交了朋友,自然是该结识的。”
然而他悬着的心并没有安稳多久。祝英台和梁山伯的相处模式,端的是“一个含情脉脉,一个一无所知”,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不对劲,偏偏祝英台却我行我素。
若是单单结交了朋友,他祝家的亲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倒也无妨。
偏偏银心和祝英台嘀嘀咕咕拿着一封信不知道在说什么,他趁着银心单独一人,把信要了过来,一打开就变了脸色。
那是一封情信,还是一封带着“藏头诗”的情信,祝英齐故作镇定的把信重新封上,微微一笑,问银心道:“照之是谁?”
银心哪里知道他手中的信中的内容,见祝英齐这么问,下意识回答道:“是梁公子的表字。”
祝英齐一愣,倒也在意料之中,气极反笑,又再三叮嘱银心不许告诉祝英台此事,当即便去找梁山伯。
谁知刚到学舍,就看到梁山伯抱着祝英台急匆匆出来,他大步走了上去,也顾不得找梁山伯的麻烦,急忙问道:“英台?你怎么了?”
说着,从梁山伯怀中夺过了祝英台。
祝英台惨白着一张脸不说话,倒是梁山伯抱了抱拳:“祝兄,刚才英台不慎崴了脚,我看,还是先去医舍吧。”
祝英齐瞥了一眼祝英台,祝英台当即点了点头。
他当下也不犹豫,急匆匆来到了医舍。
看到祝英台一行人前来,正在整理药方的兰姑娘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笔,开口道:“先把她放下来,我看看。”
小蕙姑娘对祝英台是女子一事依旧心存芥蒂,见她崴了脚,倒也把那份芥蒂抛之脑后,关切的看着脸色惨白的祝英台。
伤了脚踝,自然是要脱鞋袜,兰姑娘细心,当即便开口道:“二位先出去等着吧。”
祝英齐当即会意,对兰姑娘点点头以示感激,遂拉了梁山伯出去。
被师母拉去晒书的王葳回来时,就看到这两个杵在医舍门口的人,一个愁眉不展,一个看着另一个愁眉不展。
梁山伯看到王葳,勉强笑了笑:“三姑娘,英台脚踝伤了,兰姑娘正在为她正骨。”
王葳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想了想,干脆也在外面等了。
又听到梁山伯跟一旁的祝八哥解释道:“三姑娘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的三姑娘看着门框神游天外,突然听到一阵轻咳,她侧了侧头,果然看到马文才倚着门柱,满脸的委屈:“本公子跟了你一路你都没有发现我!”
三姑娘皱眉看他,马文才这厮到底有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