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形幻灭之夜 Part 8（1 / 1）
翌日一早，怜带着摩羯座四人来到一个废弃工厂，眼前的景象让几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虽也有想象到是一片狼藉，却不曾想过会惨到这种地步。
灰白的空间，了无生气地宣泄。簌落落的灰尘，随处可见的蛛网，一切都在静静地诉说着无尽的忧伤。遍地是人偶的残骸，表情依旧温柔，却触目惊心的冷。
这只是一片废墟。只能算是一片废墟。
每走一步都会无措、心慌。仿佛总有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你耳边摩挲：“求求你，不要踩到我……不要再弄疼我了……”
阴风一阵阵地抚摸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冷，渗透进了神经，让人不寒而栗。
一步，两步，三步……步步维艰。
“铛，铛，铛……”好像是古老的石英钟被敲响的声音，如同压抑的咆哮，陈旧而响彻天宇。
一共四声，真是不吉利的数字。
“奇怪，明明现在是早上9：27啊。”蕾拉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然后一脸不解地自言自语，“劳力士的表也会坏啊？！可这是最近才买哒……难道？！”一句“难道”瞬间凝重了所有人的呼吸，像是下面几个字就要把大家的想法呼之欲出。
“难道……这是假货？”随着一声疾呼，五声“扑通”应景而起。
“果然，就不应该期待她能发觉现在的境况~”亚当强压着笑，故意用自嘲的口气说道。
“是啊是啊。”中子星也随声附和，并自动过滤蕾拉的哀怨表情。
在气氛稍有缓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哼，玩这种小把戏……”不屑的鼻哼声。怜的脸色阴了下来，感觉与先前的气场完全不同。这也使得另外几人一下子愣住了，谁都不敢先开口问起。
“来，来了！”绫原舞缩起小小的身子，无助地发抖。双手紧紧抱着双臂，蹲在地上，就好像是在极力隐藏自己，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
中子星一脸不忍，拉过绫原舞，护在自己温暖的怀里。她总觉得绫原舞与小时候的她很像，只是她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方面像罢了。
“小舞，陪我玩儿吧……”
“小舞，为什么你只缠着你哥哥？”
“为什么要把我扔掉，小舞？”
“小舞……你不喜欢我了吗？”
“小舞，我是爱你的，小舞……
“别扔下我一个人，小舞……”
“啊啊！不要！不要再叫我了！不要！不要叫！”绫原舞近乎抽搐的颤动扯回了中子星的思绪。她明白那种绝望与不安，不知为什么，但她真的明白。
那种像是把心抽成真空的感觉，空荡荡的毫无实感，只有全世界的绝望信念，单用寂寞便可把人伤得片甲不留。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轻轻拍抚着怀中那个不安的孩子，想去安慰却说不出一言一语。猛然想起那个缠了自己十几年，充满黑暗恐惧的噩梦。每次醒来都是冷汗涔涔，却从未向任何人提起，更不要说是寻求安慰了。
手轻柔地安抚着凌原舞的头顶，在指尖触碰到她的头顶是，中子星的眼前突然闪过许多凌原舞和她哥哥的画面，她看见凌原哥哥是怎么宠爱妹妹的，她看见凌原哥哥是怎么保护妹妹而死的，她看见满是鲜血的房间。头部传来一阵痛楚，她在一瞬间模糊了视线，眼前被利刃刺中的背影，让她感到窒息。
“啊！”伴随着绫原舞一声惊呼，中子星这才走出幻境，双手一沉，抱着昏迷的凌原舞跪坐在地，拼命摇晃着绫原舞纤弱的肩膀，却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小星，放心吧，她只是昏过去了。”亚当忙拉住情绪激动的中子星，眼神里浸满了不可名状的忧伤与心疼。
“够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摩羯座微微皱眉，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冷酷。
紧张感再次向中子星袭来，脑海里又闪现过一些零星的画面：满地破碎的玻璃以及大批的人偶，她紧皱着眉头警惕地说道：“大家小心，有许多人偶会从四周破窗而入。”
世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
所有人屏气凝神，四处张望，警戒着突来的袭击。
“啪”，玻璃全碎，各种各样的人偶铺天盖地而来。摩羯座、亚当、蕾拉急急唤出武器，与怜一同将中子星和绫原舞围住，护在中间。虽然人偶并不是活物，攻击力并不高，但数量太多，让几人应接不暇。又因要护着中子星和绫原舞，一分心就更感吃力。
几十只人偶齐齐扑向摩羯座，伴随着稚嫩而尖锐的笑声，摩羯座忍不住心里发毛。皱了皱眉，还是甩出“审判之庭”一一击中人偶。可这些人偶即使被打倒在地，甚至变得残破不堪，依然会笑着继续进攻，好像真的不怕痛似的。
这一切看在蕾拉眼里，化作一片朦胧。为什么，会悲哀到这种地步？
轻轻叹息出口，蕾拉很想要拯救这群可悲的人偶，但是没有心也没有灵魂的它们，只有刻骨的怨念，她做不到将本体与欲望分离，等待它们的只有毁灭了。
蕾拉抱琴而立，闭上眼慢慢静下心来。手抬起，虚安在琴弦上，准备开始演奏“制魔”之曲。亚当见状，急忙赶到蕾拉身边，为她挡掉周围的攻击，好让她安心准备。亚当的武器是一把银质手枪。黑色的蔷薇花纹，暗自绽放在银白色的枪身之上，华丽而犀利。
只见亚当轻轻唤道：“黯弑，你又要为蕾拉的‘寂音’奋斗咯~”话音刚落，蕾拉微微一笑，随后，一阵悠扬而奇异的琴音飘扬至空中。类似于梵音的乐曲连绵不绝，好像真能蛊惑人心。一个个音符直击着灵魂深处的空洞无措，无论是人还是人偶，都不禁放慢动作，渐渐迷失在毫无知觉的黑暗世界之中。
“寂音”，孤寂缭绕，此时更是悲伤的让人无法自拔。
摩羯座暗暗赞叹：两年不见，蕾拉的能力更厉害了。
亚当屏息凝神，举枪扫射；摩羯座挥鞭潇洒，干净利落。虽然因为蕾拉的“寂音”，人偶攻击的力量大大减弱，行动也受到了牵制，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让两人的体力实在是不支。
“……不要扔掉我好不好，小主人……”
“雪姬最爱主人了，雪姬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主人回来。”
“姐姐，别不理英子……”
“……呵呵，那是新的人偶诶，呵呵！优里……优里还是被讨厌了呀！”
从空中不断传来凝似哭泣的低语，四周弥漫着悲戚的氛围，中子星抬头望着那群可怜的人偶，一张张精致的脸庞上沾染着干枯的血迹，那是它们曾经最爱之人的鲜血吧……突然之间，中子星好想去了解它们，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才会有这般的悲伤。顿时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但眼前却不是黑暗，而是无数的记忆片段：
被遗弃后的它，依然等候着自己的主人，仍然坚信着主人的爱，主人只是找不到它了。它站在原地，任由风吹雨打，始终不肯离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它还在期望，但主人始终没有回来。它单纯地想着：主人生病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找自己？是找不到吗？
无尽的等待，换来的不是主人温暖的怀抱，而是凄凉的寂寞。终于，它放弃了等待，在坚持不懈的寻找中，再次见到了自己的日思夜想的主人。想要飞奔过去，重新回到主人的怀抱，却发现主人正拥抱着另一个人偶。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灿烂，怀抱依旧是那么温暖，只是这一切，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原来，它早已被抛弃了。
然后，它走向了黑暗的地狱，自我放逐，摒弃了爱。
“在别人的手中演绎着自己的人生，真是可怜的人偶……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可以让你摆脱这副躯壳，拥有一颗和主人一样温暖的……心。”
“心？那是什么？”
“那是能让你和主人心意相通，彼此相爱的东西。”
“好！”
从满心的希望，到无尽的绝望，这——是多么卑微的爱啊！
“不！不要啊！！！住手！住手！！！住手啊！！！！！！”中子星眼角闪烁着泪光，紧紧抱住怀里的凌原舞，向着四处的人偶嘶吼着，“你们只是想要重新回到主人的身边，为什么要走这么多错路？！伤害人类，你们……你们明明就……就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
“因为我们只是玩具呀……”一丝柔弱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中子星寻声望去，一只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的人偶，用灵动的眼睛紧盯着她，“从诞生，到毁灭……对人类来说，我们只是玩具……活在人类手中的我们，没有心，不会哭，只会笑……人类懂吗？没有心，不会哭，只会笑……但是会疼……疼得想要马上被毁灭！人类懂吗……你，懂吗？”
摩羯座和亚当听着她们的对话，顿时一愣，手上的动作随之一滞。蕾拉也是一怔，但那一丝慌乱却不着痕迹地被隐藏起来，“制魔”之曲依然绵长似水，正如认真时的她，毫无破绽。
中子星无话可说，她想说她懂，生为中介人的她，怎么会不懂，无心无魂，能笑不能哭，会疼却只能忍，这一切她都懂，可是她不能说。默默地站起身，将凌原舞放在蕾拉的身边，拿出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短刀，在蕾拉疑惑地注视下直冲战斗中心。
“小星，你要干嘛？！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