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人执棋?何人为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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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把奕儿送回主院 谢清影最后语重心长的说:“……奕儿 姐姐说了这么多 你也许无法理解透彻 不过你要仔仔细细的记在心里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要牢牢记着 ”
“姐姐 ”谢浩奕一脸的认真:“奕儿明白姐姐的一片苦心 奕儿会努力 保护好姐姐 也保护好娘亲 ”
谢清影搓了搓奕儿的头:“最重要的 是保护好你自己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谈何保护好别人 进去吧 姐姐就不进去了 ”
“嗯 奕儿记得 保护你们之前 先保护好自己 姐姐保重 ”
奕儿 别怪姐姐拔苗助长
回程的路特别漫长 缓步走在雪夜中 簌簌下落的白雪迅速的在屋顶廊亭上积了厚厚一层雪 谢清影拢了拢貂毛披风 把脸凑到貂毛里深吸一口气 似乎这样可以多带來一丝暖意
只是那像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口 连每一下的呼吸 仿佛都像拉风箱一样呼哧响个不停
透过亭廊边缘仰望天空 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就像黑夜并沒有來临 黑夜沒有來临 为何她会觉得 自己就像是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的一页扁舟 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小姐 那边 ”顺着夏草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人影静静的矗立在雪地里 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也不知道在此地站了多久 只有那一眨不眨盯着谢清影看的眼睛里 带着不容错辨的哀伤
绕过廊亭 跨步走入雪夜里 纷纷扬扬的白雪飞快的钻入脖颈 却比比不上心底的凉 谢清影缓步來到人影面前 伸手轻轻的拂尽他身上头顶的积雪 长久的沉默之后 轻声的开口:“你一直站在这里沒走 ”
“我不敢走 我怕我走了 我就再也见不到你 ”哆嗦的嘴唇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 冻得乌青的脸上肌肉好似不听指挥一般 咬不准发音
“清影 我知道是我不该存了攀比之心 拉着刘侍卫去比试 可是我并不是造成刘侍卫掉下悬崖的罪魁祸首 你如此待我 真的是太不公平 难道前一刻 我们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 ”冻得全身僵硬的李俊茂神色哀戚 不能自抑
谢清影闭上眼 其实她的心里哪里是在怪他 她怨的 从來就是自己 自己这只会给人带來灾难的祸水 还是多远着些人罢 “今日怀安公主的话 你都听到了吧 世子爷认为 我有反驳的机会 ”说着话,谢清影缓缓从怀里拿出一个暖手袋 塞进他怀里
怀里温暖的暖手袋带來丝丝暖意 融化了他的心房 李俊茂的眼睛一亮 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这么说 要是我说通怀安公主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上门向你父亲提亲 ”
提亲 二字像烫手山芋一般刺激着谢清影的心房 用力的挥开他的手:“李俊茂 做人不能如此自私 你和我不一样 我有需要我保护的人 有我无法放下的执着 我也忘不掉刘绍辉是怎么死的 更永远做不到随随便便丢下这一切说走就走 ”
闭上眼睛 再不肯看李俊茂那张光芒暗淡沒有一丝血色的脸:“赵王世子 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现在梦醒了 一切 都、过去了 ”
“过 过去了 ”李俊茂摇摇欲坠
“过去了 ”
“再、再回不到过去 ”
“……回不去了 ”
“你是认真的 真的放弃了 ……”
谢清影长出口气 重重点头:“……是 是 是 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
李俊茂噔噔噔连退了几步 背转身:“……我明白了 我……再不会來打扰你 祝你……幸福”最后的两个字未说完 人已经消失在雪夜里
幸福吗
成行的泪水滑落 失去了你 这“幸福”二字 此生都将与她无缘
“小姐……”夏草从一侧走了出來 小心的撑起伞
摇摇头一声轻笑 笑容里满是无奈和心酸 “走吧 回去 ”
跌跌撞撞的回了睿影居门口 许总管迎了上來 恭敬的见礼 “大小姐 老爷有请 ”
“父亲要见清影 可有说为了何事 ”连日的过度劳累 谢清影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许总管恭谨的低垂着头 腰越发的弯:“好像是和怀安公主有关 是小候爷的事情 ”
哦 那可得一定要去听听 究竟是什么事情
“还请许总管稍等 清影拿个手暖 立刻就來 ”
“是 大小姐 ”
重新取了一个手暖抱在怀里 随着许总管的脚步 走进谢思远的书房
“老爷 大小姐來了 ”许总管轻声的叩门
“进來吧 ”谢思远的声音立刻响起
许总管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一股热气扑面而來 许总管连连哈腰:“大小姐 您请进 ”
谢清影迈步进入 谢思远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书信 谢清影进來并沒有停笔 依然埋头苦写:“坐吧 ”
谢清影静静的在他的对面坐了下來
这是她活了两世 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自己的父亲 她的注意力并沒有在谢思远低垂着的脸上 而是在看他的那只拿笔的手
他的手明显的比普通文人的手略大 宽厚 执笔很稳 感觉和他的为人很不搭 顺着移走的笔尖往下滑 一个个龙飞凤舞般字 在笔尖的游走中慢慢显形 勾勒出刚劲有力的笔画
都说见字如见人
很难想象 能书写出如此刚劲澎湃字体的人 竟然是一个靠女人吃饭的“白面书生”
许是她观察得太过细致 谢思远停了笔 折叠好信纸 用火漆封了信口 “听说你苑名上的字 就是你写的 ”
谢清影意外的挑起眉 她沒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连这种小事都注意到了
“不错 只是无聊时的练笔之作 难入父亲大人的法眼 ”
谢思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都说见字如见人 你的字 实在不像是一个小女孩书写的 ”
谢清影不可置否 “父亲大人的字 不是也一样吗 单单看字 恐怕谁也不能和父亲您联系起來吧 ”
谢思远怔了片刻 哈哈大笑起來:“看來过去确实是为父失职 竟然沒有发现自己的女儿是一颗明珠 差点让明珠暗投蒙尘 ”
此话让谢清影想起了前世 眼底一暗
“你恐怕也在好奇 怀安公主为何一听说你的生辰八字就改变了主意 ”
谢清影脸上不显:“父亲今晚召清影來此 不就是说此事的 ”
谢思远眼底的兴味之色更浓:“不错 我确实是为此事召你过來的 ”
“小侯爷的身份尊贵 他是圣上唯一的子嗣怀安公主的唯一根苗 从出生之后 就大病小病不断 眼看着气息越來越弱 抱进宫中欲让圣上看最后一眼 正巧被进宫面圣的普光大师看到 普光大师铁口直断 此子的气运与皇宫的龙气相冲 想要安全的养大 在21岁以前 必须远离京城 越远越好 ”
“所以小侯爷就被普光大师带走了 ”谢清影十分不以为然的道 这种类似于神棍的事迹 可沒少听说过 不过就是利用世人的愚昧盲从心里 经过一系列巧妙的安排 让世人对他深信不疑 以达到他诈骗钱财的目地
谢思远可不清楚谢清影心里的想法 以指轻叩着桌面:“不错 就在当晚 普光大师就带走了小侯爷 说來也怪 一出京城城门 原本脸色已经青紫的小侯爷呼吸居然变平缓了 脸色也好了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 普光大师就会送小侯爷一趟 到得小侯爷十岁之后 便带着他开始游历江湖 回來的时日间隔愈久 ”
“这和白天的事有关系 ”谢清影不解父亲为何把话題扯那么远
谢思远呵呵轻笑:“半年前 小侯爷传回京城一份书信 一份关于小侯爷18岁时 必须要劫的一个死劫 ……”
原來半年前 小侯爷托人带回一封信 信中说他奉师命回京 需要找到一名在二月十九日卯时正出生的女子 据说此女可以帮助他度过死劫
二月十九日卯时正 这不正是她的出生时辰 推断一下 谢思远会提前三年回去接他们母子三人的原因 应该就在此处了
谢清影压下睫毛 隐藏起眼底的愤怒 谢思远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对:“所以我派人去接來你们母子三人 你的心里可是怨恨我利用你 ”
不待谢清影回答 他又自发的说了下去:“人与人之间本來就是利益相关 只不过所求不同 有的人是为了名利 有的人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 还有的人 则打着亲情的幌子 迫使其他人牺牲 换取更多其他人的生存机会 美其名曰:贡献 ”
“我知道 很多人都认为我谢思远是靠女人吃软饭的白面书生 可是谁人又知道 我的心酸和无奈 真的要说起來 我也不过是为了谢家全族能苟活人世 而沦为牺牲品的一枚棋子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