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冷美人骤然站定,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冷冷的警告,那么卿若花觉得,冷美人现在浑身散发的绝对是杀气,即使她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她的眼神有多冷。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冷美人转过身,幽冷的眸子紧紧盯着沈陌。
沈陌浑然不在意,肆无忌惮道:“魔教连星长老自靖紫将军府中盗得绝世藏宝图,江湖上夺宝、看戏之人纷至沓来。不才,在下也是其中之一。”
果然人穷急了,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连沈陌这样的人,竟然也干起了土匪的行当。卿若花叹息的摇摇头,满脸忧愁的瞅了沈陌一眼。
她此时就站在他身边,所有表情沈陌自是一览无余,不由得斜眼睨着她,皱眉道:“你那什么表情?”
时机不可错,卿若花一听他开口询问,连忙趁机教育道:“沈陌,拦路抢劫这事虽然干起来爽快,不过终归影响不好,如今朝廷更是明令禁止,你…这不是作死吗,还是…还是…”迎着沈陌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卿若花有些说不下去,但一想到他正在往歧路上长,还是顶着风道:“还是改了吧”
“谁说我要抢藏宝图了?”沈陌狠狠地瞪着她
“刚刚,你明明…”对于他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卿若花很是不满,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却被一旁的冷美人毫不留情打断:“你想要什么?”
沈陌转头看着她,漠然道:“江湖各路争相夺宝,你不顾重伤肯定是为赶回魔教,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护送你去见魔教尊主。”
“条件”冷美人干脆利落问道,作为魔教的连星长老,她自明白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多年身事飘零,她更清楚这世间没有什么事不需代价。
沈陌面色不动,似没听出她话中讥诮,声音冷峭道:“没有条件,他们敢抓我的女儿,如此,也省的我去寻他们。”
连星淡若风絮的眸子定定的盯了他一会儿,才霍然转身道:“好,我答应你!”
连星本想即刻启程,可是最后她到底没走成,她重伤未愈,才在炎炎烈日下走了半个钟头,便倒头昏了过去。
卿若花早有了老骥伏枥的觉悟,沈陌一个眼神瞟过来,还没开口,她已自觉地将连星驼了起来。
背着连星好不容易头晕眼花的站起来,卿若花心中暗道不妙,这才几天她竟被沈陌折磨的这般奴性了。若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不行,卿若花摇摇头,她得走,一定得走!
抬脚还没走出一步,肩膀突然被人按住,她疑惑的看向手的主人,沈陌似没发现,勾起小指吹了个口哨,哨声未落,一匹白色骏马从远处竹林之中疾奔而来。
骏马如电,瞬间奔驰至眼前,沈陌伸手接过卿若花背上的连星,将她安置在马背上。卿若花看着白马,心中气结,没好气的嘟囔道:“有马不早牵出来!”
“三个人,挤得慌。”沈陌随手将马缰扔给卿若花,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卿若花自是知道他要自己牵马跟着他,只是经过刚才一反醒,她存心要逆着他。当即一跃上马,搂着连星冲他挑衅一笑:“那你就在后面好好松快松快吧,我们先走了!”
话未落音,勒缰疾奔而去。
沈陌的马果然不愧是千里良驹,风驰电掣,瞬间跑的没影,卿若花坐在马上,深觉出了口恶气,心中得意的不得了。
此处交通便利,不过半个时辰她便上了官道,看着不见人烟的来路,卿若花心中越发恣意,不知道待会儿沈陌追上来是什么表情,不过不用想,肯定阴风恻恻愁煞人啦!
一想到他吃瘪的脸,卿若花顿时扬眉吐气的笑了起来,笑意未歇,突觉眼前白光一闪,一柄白色羽箭,若白虹贯日,迎面袭来。
“啊!”卿若花急忙一勒马缰,此时想掉头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她够无耻一点,她一定会拉着身前的冷美人做挡箭牌,只是她虽然没心没肺,但还不至于下流,当即抱着冷美人往旁边一歪,齐齐栽下马去。
后背重重的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痛的她差点没晕过去,背上的痛还没缓过来,紧随在后的冷美人又不偏不倚的栽在她身上,卿若花倒抽了口冷气,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条被晒干的咸鱼,五脏六腑都是空的!
一口气咽下,身上的重量突然一轻,冷美人竟被人抱了起来。卿若花晕晕沉沉的抬眼去看,只见一个神情冷漠的栗衣男子抱着她转身而去,男子眉目之间寒气凌人,似群峰之间遥遥孤雪。
“喂…”卿若花忍痛想要坐起来,焦急的望着栗色背影道:“你们想干什么,快放了…”
话未说完,忽觉脖子一痛,浓郁如墨的夜色立刻席卷她整个大脑,世界一片混沌。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做了个梦,梦在一个荷风袅袅,绿柳映晴的庭院中,她垂头丧气的站在亭子里挨训。她记得那是宰相府的后院,当时苏柒颜刚来东炎不久,性子虽没有现在这样疯疯癫癫,却也生出了惹是生非这个毛病。
那时自己才十二岁,还是个听话的乖宝宝,他爹和哥哥都是铁杆的相党,所以她没事喜欢往相府里钻,一来二去就与苏柒颜厮混的熟了。
可叹她当时堪称温顺的性子,却被苏柒颜贬的一文不值,犹记得当时她斜眼看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道:“瞧你的性子,将来一定是任人拿捏的主。”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到半个月她就被苏柒颜彻底洗脑,她说,做人一定要胆大、心黑、脸皮厚,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天大地大,我什么都不怕!
所以要想改正,一定要从最害怕的事开始,当时她最怕她那铁面老爹,苏柒颜当即决定从整她老爹开始,不过为了照顾她的忐忑心理,苏柒颜很善解人意的将整人地点改在相府,信誓旦旦的保证有事她担着。
翌日,相府设宴款待贵客,他爹亦来陪客。只是满满一大桶加了痒痒粉的墨水,没有陷害到她爹,尽数泼在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少年身上,黑油油的,像只拔了毛的乌鸡。
少年浑身污透了,仅一双澄净的眼眸,冷冽清明的望着她,她一见笑的乐不可支,等回过神来时,苏柒颜早已跑的没影了。
她爹一张脸气的像一串紫葡萄,拖着她向少年及他身边的中年男子赔礼,即使中年男子笑言没事,只怪卿言武艺不精,没能躲得过卿家小姑娘的考验。她爹也没能放过她,狠狠地把她训了一顿,最后还是丞相哥哥看不过她泫然欲泣的小脸,笑着让她带卿言哥哥去客房沐浴换衣。
梦到此处她忽的醒了过来,睁着眼睛瞪着帐顶半天,她终于发现她遇事躲得快的毛病,究竟是什么时候学来的了,原来自这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事,这么多年,她早把这些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就像她根本记不起来,当时究竟有没有带着那个少年去客房,也不记得有哪个世家子弟叫卿言的。
她只记得打那以后她那惹是生非的性子一发不可收拾,更在短短两个月内,换下了魔魇了她十来年的紫色衣裳,而换来这一切的,就是她那些臭名远扬的恶行,和她老爹时不时的一顿胖揍。
卿若花疑惑的研究着绣帐上的花纹,什么时候家里的帐上的绣花变成水仙了,她明明记得是紫的人满眼血的桐花呀。
家里?不对!卿若花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之前她被人打晕了,那这是哪里?难道是沈陌赶来救了她,那他人去哪儿?
卿若花下了床,只见床外轻纱漫漫,随风飘扬,纱幔外一张檀色画屏静静伫立房中,画屏上素笔轻描,袅袅勾勒着几丛水仙花,花色素白,清净幽冷,映着画中苍白的月色。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房中摆设精致幽雅,品味绝非一般客栈所及。听说苏柒颜当年在南霆时就被卖进了青楼,她不会也被卖进青楼了吧!
她的小心肝一跤摔在地上,不会这么倒霉吧!仓皇之间瞥到铜镜中胖乎乎的小脸,心才又不紧不慢的爬起来,以她现在这副尊容,哪个青楼若敢买她,除非是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