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七、求助（1 / 1）

就如那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日子如流水般姗姗而来，又姗姗而去。尽管这个冬天格外的冷，但总是没出什么大事儿。偶有牛羊冻死的事情发生，但比起往年来，情形要好太多了。总得来说，在这个最冷的冬天里，图也汗部落的人没有冻死饿死的。围着牛粪火盆，大家挤在一处，期盼着春天早点儿到来。

然而，对于其他部落来说，这个冬天是恶魔降临的灾难。

多摩娜并没有盯着跪在她面前泪流满面的送信人——她的侄子。她的眼睛空洞如死，掌中紧紧攥着那份急送的信件，指节苍白如灰。

“现在我们的牛羊已经死了大半了，族人们连取暖的牛粪都没有。。。父王说，如果姑姑不施以援手，恐怕。。。恐怕来年的草原上，就不会再有都于部落的名字了。姑姑——”他猛地抱住多摩娜的双腿，“姑姑，帮帮我们吧！都于部落是姑姑出生成长的地方，姑姑不能不管我们呀！”

多摩娜烦躁地摆摆手，恭立在一旁的哲喇赶忙扶起这个泣不成声的男子，“侪崖，别哭了。来，先喝碗热奶，休息一下吧！”他使个眼色，旁边便有人扶着侪崖去了另一间帐篷。

“大后。。。”尽管哲喇心底里其实并不怎么关心那个带给他痛苦回忆的部落，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但表面上，他却显得比谁都着急。

“这些没能耐的，只晓得吃喝享乐，全然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现在出了问题来找我，当我是神仙吗？”多摩娜气得脸发紫。

“大后说得是。之前大后就专门让人送信，提醒过都于王。唉，只可惜。。。如果老王还在，万万不会出现此种惨状的。”哲喇口中的“老王”，便是多摩娜的父王——二十年前草原上最强大最傲慢的王，也是多摩娜永远的骄傲。

这番话触动了多摩娜心底的痛。如果父王还在，恐怕也不会让图也汗部落做大，她又怎么会只是徒有虚名的大后呢？

可是，难道她真得能够不管吗？

如今的都于部落，早已不复往昔的辉煌。可再怎么样，那也是多摩娜的母族呀！在心底了，多摩娜多少是有些怨恨哥哥的。如果母族在哥哥的手里能够保持住昔日的强盛，她又怎么会被嘞哲欺负？她又怎么会不得不选择那个私生的拓则呢？母族的盛衰与多摩娜的命运息息相关。如果她真得任由母族就这样衰败下去，恐怕她连今日的地位尊荣都保不住呀！

想到这儿，多摩娜脸色一白。生长在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再厉害的独狼都比不过一小群干瘦的群狼。只有像蔓藤一般联合势力，才能在草原上活下去。

多摩娜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她是不能放弃都于部落的。

她低声向西和叮嘱了几句，又向哲喇吩咐了几句，看着他们疾步走出帐篷，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虚脱似地软坐在厚厚的羊皮毯上。

“拓则，那是你舅舅，你不能不帮他们！”多摩娜没有绕弯子，而是开门见山地将来意说明。

拓则端着热乎乎的羊奶，有滋有味地喝着，神色不动分毫。

多摩娜耐心地看着他，直至那碗羊奶见底。

擦擦嘴，拓则看了看左右，这才缓缓开口道：“不是我不想帮他们。只是我不知道那什么去帮？”

多摩娜一愣。她没想到拓则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心底一凛，怒气暗生——这个贱子，才坐了两天王位，就忘了是谁把他扶上去的吗？眼前拓则的那双眼睛似笑非笑，倒是颇有几分嘞哲年轻的神气。

念及此处，多摩娜收住怒气，声调不变：“我们人这里有吃有喝，牛羊有草有料。分他们一些，也不打紧呀！”

“大后，我不是不想帮，只是我们自己要先捱过这个冬天。现在，我们剩下的草料也不多了，刚刚能接上开春。”他一挥手，身旁的胡都便不停歇地报出一连串数字，无非是粮草还剩不多，做不得“散财童子”的意思。

多摩娜面无表情地听完，不出一声便转身要走。在放下帐帘的那一刻，多摩娜的声音悠悠地传入拓则的耳朵，“既然有难处，我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了。好在这里离敦煌不远，去打个‘冬食’，对都于也不是什么难事。”

帐帘“啪”地拍下，如重锤般拍到拓则措防不及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