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面对现实(二)(1 / 1)
小歇了一会儿,我跟着他挪进了那家春饼店,店主热情地把我们让到用白布帘隔开的小间里坐下。我们不说话,先把店主上来的一壶茶喝光,才点了二十张春饼,一盘酱肉一盘土豆丝外加香菜小葱。这是我和秦剑北共同爱好的一口儿。
“怎么样?是不是够了?看出创业艰难了吧?”我靠在椅背上,瞧着秦剑北。
“这算什么?小看我。”他说,“如果你还是没有满意的,明天咱再接着走,再把对面那个区看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你随心如意的。”
“谢谢,我也这么想呢,对面那个区我一定要看的。然后还要跑执照办这样那样的手续。琪琪说了,都得交由你办。”
“没问题,她不说也得我办。”秦剑北说,“就不知道需要多少资金呢?”
“多少也没问题,琪琪她全力支持。”我说。
“那怎么行呢?店是算你的还是算她的?合伙还是什么?亲兄弟明算账,这事得搞清楚。”秦剑北说。
我叹了口气,“我一分钱也没有。说到开店全得指靠她帮忙。什么她的我的,只要让我有个营生干就行了。”
“这两年你一分钱也没攒下吗?”秦剑北惊讶地问。
我低头,我身上还是那一百六十七块钱,如果今天再付了饭钱,我顶多也就有一张票子了。在‘勿忘我’是赚了些钱的,可是连同我的衣物证件都在阿文手里。没有合适的机会之前,我是不能去取的。
“别说钱,我现在连证件都没有一本,跟黑人一样的,以后办执照什么的都得用琪琪的名字呢。”我沮丧地说。
“不行,这个不行。”秦剑北反对,“这个事儿我要跟瑞琪谈,不用她的,用我的,要知道我可是欠你的呢。当年咱那房子我该给你一半的,现在该是我还债的时候了。这个店就以我的名义开起来,日后你的证件都补回来以后,再转给你。你得有你自己的生意,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明白吗?”
“可是琪琪也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要帮我而已。”我说。
“那不一样。”秦剑北说,“不一样的,绝对不一样。我知道她对你好,她也不会跟你计较什么。但她跟我总归不一样的,听我的,行吗?”
“可是,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可以的,一时不够我也可以借点儿,这不用你操心,但我坚持的是开起的一定是你自己的店,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的店。”
我低头,“好吧,不过到时候等我赢利了,我会还你的。”
他说的也许对,他和司瑞琪总归是不一样的。司瑞琪是好心帮忙,而他是想办法弥补。
春饼上来,我和他开始卷饼,香香地吃起来。这让我想起了曾经,上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许多钱潇洒,大饭店进不去吃不起,就只能来这样的春饼店一饱口福。每次我们都是要上一盘酱肉和一盘土豆丝,和香菜小葱一起卷进来,吃得是心满意足。如今我又和他坐在一起吃起春饼,只可惜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吃过了饭,身上有了力气,但腰酸腿疼却并未得到缓解,这一坐下来歇息,反倒加重了。我甚至连一步也不愿意走。但秦剑北还是坚持把我拉起来。
“这里环境不行,没有谈话的情调。咱们找个可以谈话的地儿,好好谈谈。”
“我累了,想回去,再说,这么晚了,琪琪也会惦记我的。”我推辞。
“别说傻话了,你和我在一起她有什么好惦记的?我给她电话,就说想跟你聊聊天。瞧,那边不就有间咖啡屋?走吧,走不动我背你。”
他这样说着,就来搀我。他是不是一瞬间忘了我和他的关系,又以为我是他老婆了?就算不是他老婆他也忘了我是恨他的了?干嘛要这样亲热呢?干嘛要显得这样无间隙呢?
我本能地闪开了他,“我能走。”
他伸到半空中的手就缩了回去,脸上便讪讪的。转而又把手伸出来,照顾我过街。似乎生怕什么人碰到我。我跟他来到斜对面的咖啡屋,屋里光线晦暗,音乐声靡靡,可真是情人约会的好地方。我们在窗前的一张小桌旁坐下,秦剑北却不喝咖啡,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拿小勺搅着那褐色的YE体,一声不响。
半晌,秦剑北,轻轻叹了口气,“当时你为什么要离校出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怎么过的吗?真的太痛苦了。忍受院里老师学生们的探询的目光也就罢了,重要的是我担心你的安全。你出了学生门就又进了校门,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学校,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性格又那么单纯,长得又那么引人注目。万一被坏人盯上,可怎么办?”
我苦笑了一下,“不管咋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必要再提呢?都过去了,我不想回忆过去,我的眼里心里只有将来,能把将来过好就好了。”
他又凝望着我,“你真变了,变得太多,再不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了。我想,除了我对你的伤害,你该是还经历了许多伤痛吧?跟我说一说好吗?这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的眼里渗出泪水,“我不想说,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起庄晏,想起史建桥,想起阿文,又想起陆天忱,我的过去太复杂,他都了解了以后会怎么样呢?他的心理承受得了吗?他还会这样小心奕奕地守护我了吗?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想以后,我一定可以弥补的。”他痛苦地低头。
我转头望向窗外,脑海里却出现阿文的影子,想起曾经我们三个人那段欢乐的日子。
“对了,别说我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跟阿文有联系吗?”我回过头来,脸上已经平静如水。
秦剑北倒是有些意外,“阿文?没有。就是你走了以后我联系过他,问问他是否知道你的情况。我当时也是急疯了,你怎么可能去他那里呢?除了我,他也许是你最恨的人了吧?后来我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我当时已经发誓了,凡你讨厌的,凡你憎恨的。我一概不再接触,远远地躲开。”
“哦,我知道了。只是现在,谁我也不恨了。”我低头啜饮咖啡。是的,谁我也不恨了,包括史建桥。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为什么要把恨种在心里影响我的人生呢?而于阿文,秦剑北却无论如何不能想象到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我怎么会恨他呢?就算是当年我把他赶出家门,我也没有恨他。而如今,他则成了我心底里最牵挂的人。
“不恨了好,”他说,“只是,我还希望你恨我。”
他大约也明白一个道理,恨是由爱而生的,有恨则有爱,无恨则爱也没了。他希望我恨他,一定是还希望我是爱他的。
我轻叹,“别傻了,秦剑北,这么久过去了,一切都看淡了吧。对了,这么久了,没处个女朋友吗?”
“处女朋友?呵呵,我哪里有那份心情呢?不瞒你说,你离开我以后,我连女人都没碰过一次。没有你在身边,一切对我都没了意义。这么说不是我矫情,玉儿。真的,当你弃我而去的那一时刻,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我发誓一定要把你争取回来。可是你不给我机会,你突然不见了。我知道你是在惩罚我,你想让我受一辈子的良心谴责。我认了,如果你永远也不回来,我就永远也不再结婚。我用我一生的孤独来惩罚我对你犯下的错误。我真的就这么想的,实在找不到你,我只好把自己投身到事业中去。学校的教学和科研咱都没说的,还帮朋友经经商,有时也炒炒股。手上也攒了点儿钱的,这回正好能派上用场了。能帮你开起一家店,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这两天笑的次数抵得上过去这两年的了,你信不信?”
我抬头看他,他就在向我微笑。他还是那么帅,当一个男人的身上增加了成熟的味道,他的帅气就更加迷人。我承认,秦剑北无论跟谁比也不逊色,知性气质加上心理上的沧桑,让他有了一种很特别的魅力。
“我信,只是你别再傻了。我不恨你了,现在也已经把你当成朋友。这比什么都好。身边有好的女孩子,就珍惜眼前人吧,别再错过了。你没必要用一生来偿付你对我的歉意,真的不必。”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你已经回来了,你就在我眼前,正在向我微笑。我怎么可以随便就放弃了呢?也许你真的永远也不再给我机会了,但我一定要试一试。”他的脸上开始出现自信的神采,不再像刚才那样颓靡。
我不再说这个话题,我不必信誓旦旦地说明我一定不会给他机会,他根本不会信,既然他要试一试,请他试好了。
晚上,秦剑北把我送回了司瑞琪家。我呲牙咧嘴地进了屋,就瘫倒在沙发上。
“不行了,琪琪,我要累死了。”
司瑞琪刚从浴室里出来,宛如贵妃出浴,雪白馨香,丰腴可人。她来到我身边,坐下来,轻轻捶起我的腿。
“来吧,美女,让我给你捶捶腿。收获怎么样啊?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我盯着她看,看她红润的脸颊,轻嘟的小嘴儿,看她胸前随着双手的敲击微微地颤动。
“琪琪,你真漂亮。”我说。
她抬眼看了看我,“发什么神经呢?再漂亮也没有你漂亮。”
“咱俩没有可比性,”我说,“完全两种风格。我觉得你更招男人喜欢。”
她再次抬头看我,仔细地看我,“今天和老秦逛街发生什么事了呢?怎么这样怪怪的?”
我笑,“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觉得很迷人,想关心关心你。”
司瑞琪轻轻叹了口气,“老秦他也不容易,这次你回来,又能为你做点事,他真是高兴。你不了解,我这么长时间一直跟他有联系,我最了解他的变化。”
“我们两个似乎不是在对话哎,各说各的呢。”我叫道,“不说我,说你,好不好?沈飞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你对感情没有什么想法吗?凭你的姿色,怕是也有不少人惦记吧?这些日子,光说我的感情问题了,从来你都没有提及你自己的。”
“呵呵,先别提我了,快去洗澡吧,我都闻到你的汗味了。”司瑞琪起身把我拉起,“想说的时候我自然就说了,现在我最关心的是你。”
“不行,我洗完了出来,你必须对我说。”
我拖了酸胀的两条腿,进了浴室,将周身的灰尘和汗渍洗掉,盘了齐腰的长发,披了浴袍出来,却看见司瑞琪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的眼神空洞迷离,一瞬间我觉得眼前的是不过是一具皮囊,有灵魂有血肉的司瑞琪不见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奔过去,坐在她身旁,扶住她的肩膀,“怎么啦,琪琪?刚才还好好的?”
她转过神来看我,眼睛里便渗出泪水。“冉冉,你说人走错一步,真的就回不了头了吗?”
“说什么呢,琪琪?到底怎么了?”我的心里一紧,本能地感觉到司瑞琪这两年过得并不简单。可是,我在浴室不过半个小时, 这期间发生什么了?
她把头轻轻地靠在我身上,无言地哭了。 我抚着她的头发,轻轻说,“不怕,好琪琪,有什么事情咱都不怕,跟我说,我来帮你。”
她摇头,推开我起身去换衣服,“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了。明天早上直接去上班。你自己随便做什么都好。”
我跳起来,奔到她面前,“琪琪,到底是什么事?可以不去吗?你不想去就不要去,还能怎么的?或者我陪你去?我不怕,什么我也不怕。”
她含泪看了看我,“你不懂,你还是太天真。没事的,明天回来,我再给你讲,好吗?”
我只好看着她换了衣服,把自己打扮得芳香迷人,开门出去了。自从我来这里,她一直是开心的,每天晚上都是陪着我在家里聊天,今天这是怎么了?洗浴的时候,恍惚是听到了她电话响的声音的,她该是去阳台接了一个电话,谁打来的?是谁要挟了她?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心里面忐忑着,一直惦记着她。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作为一个正当韶华的青年女人,单身且美貌,周旋于社会中,怎么可能不被男人们惦记?只是找情人也罢,当外室也罢,怎么也该是你情我侬,心甘情愿的吧?可是看司瑞琪的样子,似乎有着十分苦痛的难言之隐,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心里有事,一夜就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浑身像被醋泡过似的酸软,无论如何起不来床,又昏昏地睡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秦剑北打电话过来,他上完课,过来请我吃饭,并再陪我出去逛。我才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