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恍如隔世(二)(1 / 1)
我又在司瑞琪家呆了一周。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我想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从前的状态。司瑞琪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陪我,两个人有说不完的私房话,分开太久了,刚见面时粗枝大叶的介绍根本不够,我们用了一周的时间把分开的这一段时间各自的经历又详细地给对方讲了一遍。讲着讲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发起一顿感慨。总之,我们是一对不幸的姐妹,各自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而我们又有幸能够在一起,互相安慰,互相依靠。我们都是热爱生活的人,想到我们还有健康,还有几十年的未来,就又互相鼓励,相约互相扶持着向前走。
司瑞琪告诉我,她在公司见到过陆天忱一次,人变得更加阴郁,形体削瘦,眼神差不多能杀人。
“我想他找你要找疯了吧?也许他还会担心你是不是被人给害了?”司瑞琪担忧地看着我,“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该给他一个结果,不要让他继续这样下去了?也许爱情真的能把一个人折磨至死?”
“怎么办?我能给他一个什么结果呢?”
“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这样?”司瑞琪探询着我的意见,“我告诉他,说你找过我,跟我借了点儿钱,说回老家了或别的什么地方了,总之不会再在这个城市呆下去了,别的什么也没说。我假装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事,你看行不行?”
“不行。”我狠下心说,“就让我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好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总有一天他会过了这个坎的,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我相信这一点。”
“好的,那我听你的。”司瑞琪理解我,便不再纠缠这件事,“那秦剑北呢?他已经知道你在我这儿了。”
我嗖地一下坐起来,“你告诉他了?”
司瑞琪把我按下,“别急,冉冉,听我说。既然你要做回冉红玉,既然你对他既没了爱又没了恨,见不见他其实真的无所谓了。但是对于他就不一样,见到了你,他的心结也慢慢会打开的,你等于再救了一个人,如果你不见他,永远消失,我想他这个人这辈子也废了。见了他你就知道了,听我的,别任性。”说着她又叹了口气,“你是个小妖精,谁着了你的道儿谁都找不到自己的魂儿。”
我默然,我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但是,我却没有见他的心理准备,时隔两年,他变成什么样了?见到他我会怎么样?
“呵呵,你不是小气的人,冉冉,跟我下楼吧,我跟他说好了,八点钟楼下西餐厅见,快换衣服吧。”
“你这个家伙,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我嘟囔着,却并未耽误她的召唤,起身下地,穿了牛仔裤和T恤衫,准备跟她下楼。
“有一点我得声明,我绝对尊重你的隐私。在未得到你的授意之前,我什么也不会对他说的,这点你放心。”司瑞琪边走边说。
我跟在她后面,一声不响地下楼。自上了她的楼,我还没有下来过。此时,街上霓虹灯闪烁,繁华的夜幕已经降临了。太久没有晚上出来过了,一时间竟被这绚丽夺目的夜景迷住。我四下里张望着,贪婪地吞噬着好久不见的人间美景,却突然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一个正在那里张着嘴巴张着手,激动得似乎想要来抱我,似乎想要大哭一场的人。
秦剑北,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头型变了,穿着变了,脸上蓄了胡须,他不再是我曾经的那个一心想玩的大男孩般不成熟的丈夫,他变成了一个沧桑成熟的男人。此时他正用那样激动的夸张的样子望着我,我看到他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玉儿,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他不管我同不同意,伸手把我揽住,哭了。
我没有抗拒他,就让他抱一次吧,如果如司瑞琪所说,他真的会因为我而废了一辈子,那么我的归来也算是对他的救赎,我不再恨他了,就不要诅咒他一辈子不得好活吧!
“行了,秦剑北,我好好的呢,就别这样了,让人看见不好。”我让他抱了一会儿,这样说。
司瑞琪在旁边也说,“好了,老秦,我们进屋聊吧。”
秦剑北松开了我,抹了一把眼泪,“谢谢你,瑞琪。”
我跟他们俩进了餐厅,心里感慨万千,当年,他们俩一说话我就多心就吃醋,我总觉得秦剑北不怀好意。如今,他成了司瑞琪嘴里的老秦,除了印证岁月的沧桑,也表明他们真的成了朋友。而我听到秦剑北口中的‘瑞琪’两个字,也不再觉得别扭。
点了菜,待服务生下去,司瑞琪才开口说,“冉冉,老秦,这么久了,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应一句话说‘相逢一见泯恩仇’吧?”
“不不不,”秦剑北摆手,说,“我和玉儿之间不是恩仇,是我对不起她,就算她恨我一辈子,我也心甘。”
我微微一笑,“呵呵,秦剑北,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我倒是没想过,你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做了那样的缺德事,只要有良心的人都会变的。”他说,“如果不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可能离校出走?一个女人在外面奔波得受多少苦,遭多大罪?尤其你这样单纯的女人,在外面受了欺骗可怎么办?一想这我就想杀了我自己。”
我叹口气,“算了,别说这个了,我也不恨你了。早都过去了。”
“可是我宁愿你恨我,”秦剑北把一杯酒倒进口中,“你恨我,才会让我觉得我还有赎罪的机会。”
“别说这个了,真的都过去了,说说学校的事儿吧,咱学校有什么新鲜事吗?”
我岔开话题。我着实地没想到秦剑北竟会在这短短的一两年之间蜕变成了眼前的样子。他的样子他的态度又让我的心有些痛。我本以为见了面我还会像从前一样的奚落他,讽刺他,无视他。如今我竟下不了口了,我根本不忍心那样对他了。我突然理解了司瑞琪,理解了她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通知了他,理解了她为什么一定要我见他。也许他对我的伤害在他的心底真的扎了根,成了永远不能释怀的心结。
“学校?没什么好说的,还都一样,老师学生都是新旧更换,后院又盖起一幢家属楼,前面又新修了两座侧楼,开了两个新系,扩大了招生,再还能说什么呢?”他像打报告一样说着。
“我们系呢?那些老师们有什么变化吗?”
“你们系?没什么变化。哦,倒是也发生过一件事。就是大约半年前吧,你们主任有一天晚上在外面遭到了袭击,据说是一群人,专门往他的重要位置上踹。好像是致残了,给废了。很显然是得罪了谁,人家报复的。他后来报了案,但因为晚上也没看清楚,什么线索也没有,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和司瑞琪对视一眼,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你是说史建桥吗?”我颤声问。
“对啊,不是他还是谁?”秦剑北不明就里地说。
他被人废了?大约半年前?难道会是陆天忱派人干的吗?他给我报了仇?想起了他侮辱我的情景,我的心便有些颤抖,这是恶有恶报,别指望我会同情他。
司瑞琪看样子也明白了其间的问题所在,开口说道,“活该吧,那是个老色狼,说不定是害了哪位良家女子,人家报仇了呢。”
秦剑北大约想到了他自己的荒唐事,脸上便有了些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别说他了,他跟我们又有什么相关呢?我现在想知道,这么长时间,玉儿你去哪里了?我知道你没回家,你在哪里?都做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看了看司瑞琪,实在是不想跟他说实情,一时间倒不知道如何编造这段过去,只好笑道,“我去南方了,在那边的一个家教中心工作,可是最终没能习惯那里的水土,就回来了。对了,我回来的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提起,让你知道已经是琪琪私自主张的了。”
“我知道,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但是,你回来怎么可以不让我知道呢?”秦剑北看着我,目光中充满爱怜,“听你这话,你是不打算回学校的,但你一定要工作的,我和瑞琪可以帮你的呀。在这个城市里,除了我和瑞琪,你还能指靠谁呢?”
“呵呵,冉冉她还没想好呢,”司瑞琪插话说,“等她想好了她要干什么,还真得来你帮忙给她张罗。我的工作忙,怕是时间太少,不找你找谁去呢?”
秦剑北脸上便有了雀跃的样子,“是啊,是啊,瑞琪这话说得对。那你就好好呆几天,好好歇歇,四处走走。我和瑞琪也好好陪陪你,等你想好了要做什么,我全力支持。”
我看着秦剑北,几乎都无法把曾经与我在床上翻滚的他和无情地背叛我的他联系起来,眼前的他又成熟又精干,言语之间仿佛是我多年的好朋友。而我看司瑞琪的态度,似乎有让我们破镜重圆的意思呢?她干嘛一个劲地把秦剑北往我的生活里掺?
“好了,现在我自己还一点儿谱都没有呢,吃饭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