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是非处,总有久长时(三)(1 / 1)
万家灯火渐渐零星,夜里的凉风吹过露台,缓缓拂动着苏妲己的皮毛,令其很是惬意。惬意的苏妲己趴在地上,听着屋内时不时传来的声响,想着女主子哭诉时的面容,它认为它的一颗狐狸心简直碎成了一堆红豆沙,再想着那个可恶的罪魁祸首,苏妲己磨了磨牙,虽然这人经常赏一两个鸡腿什么的来博取本尊的好感,可你都瞧见了美人儿的梨花带雨,难道不会学一下本尊拿脑袋去蹭一下人家的裤腿吗,真是笨得可以。可尽管如此,苏妲己认为还是不要进去得好,难不成真的要它咬掉那人的小弟弟,虽然它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可一想到它自己的小弟弟也要跟着被切掉,苏妲己眨了眨眼,用两只前爪盖住了自己的耳朵,继续安静地吹凉风。
内里,面对着情绪积压到极点后开始控诉发泄的苏晴,苏辛面容严肃,平静的外表下是措手不及和束手无策的狼藉。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你凭什么要摆布我的今后,我孤孤单单一个人走过来,我没有给苏家丢脸,那些骂我的人说的都是谎话,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这里,我小心翼翼地等着你回来的那一天,我甚至没想过妈妈会怎样,可现如今你却要将我推给别的男人,苏辛你王八蛋。”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难受,明明知道我胸闷的好辛苦,明明知道我想你陪着我,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可你却故意赶我走,我一直对小菜儿说着那些虚伪的话,我甚至对我自己也这样说,我这么虚伪,你竟比我还要虚伪,你凭什么不要我。”
“你不是说过要好好待我,你不是说过你很想我,可你现在却不要我了。”
苏辛绕过茶几,将苏晴掴在怀里,他的确不知要说些什么,可他总算知道这几日的烦闷和情绪几近崩溃是来自于哪,那几句话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内心,竟比亲身感知到体内血管爆裂还要痛楚。苏辛轻轻抚着苏晴的后背,一下一下,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能算的,原来自己蒙蔽了自心,原来自己何其幸运。
“你不能不要我,永远不能。”
“我绝不会,绝不会再犯今日的错误。”
苏晴靠在苏辛怀里,满头青丝散乱,情绪平复后声音仍是会有些抽泣,听到苏辛的话后已有释怀,她很怕,很怕她这个固执异常的弟弟真的会选择另一边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壮烈,所以她很庆幸,她和他的回神都有天公作美的及时。
苏辛不知道怀里的苏晴在内心比了比剪刀手,因为他突然觉得计划要变上一变,比如杨颜邺还是应该要多受几天罪的。
良久,怀里苏晴闭了闭眼,吐息如兰。
“你偷偷放进柜子里的金丝内衣,前几日我也偷偷取了过来,现在藏在我身上。”
露台之上,苏妲己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其实自己应该早点咬掉他的小弟弟……
姒文命与涂山氏后裔于巫山相遇相知而生情愫,衷肠难述,遂山河间洞房,天星花烛,神女兴云降雨为庆,故共赴巫山行云雨之事便有了后来的由头和释义。苏晴近段时间流出的泪水想必令两眼的泪腺定是好一番辛苦,所以几番云雨过后,本就迷离的双眼便更显迷离,慵懒地伏在枕边人的胸膛上,右手在苏辛左肋已经结疤的伤口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想着自己刚刚情动处在这男人后背狠狠离地那几道,双颊浮上一片红云,暗暗责备自己怎的不先修一下指甲。感受着苏辛的右手不断缠绕着自己的头发,思量着那些抓痕被汗水一渍定然很不舒服,苏晴细细想着药箱里面应该还有些消炎的药膏,便欲起身去找。
两人水乳交融,较之以往更胜心灵相通一般,苏辛竟好似知晓苏晴的想法,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将人搂地更紧了些。怀中苏晴已然安分,瞧着被扔在一旁的那套内衣,想着自己先前还曾好奇送自己的小紫钻为何还要留下一颗,直至自己无意有意间发现了苏辛藏着的小秘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粒奢侈品是被穿在了那个地方,这人果然还是有着一颗流氓心,可想起先前自己强抑着羞意将脸皮扔在了一旁,近乎勾引地说出的那句话,苏晴暗啐了一声,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地做成了狐狸精。可苏晴并没有别的什么情绪,苏辛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及其保守的人,于自己面前终究是要叫自己一声阿姐,所以他在此间之前望而却步于决然与否处犹豫再三便不亚于她所思量与承受的一切,更何况男儿身往往更甚于此。可那又如何呢,她只需要往前踏出那么一小步,自己中意的人不就把剩下的九十九步都走完了么。
苏辛并没有太多的平静,如苏晴所想,他需要思考他们的后续,而不是同先前原定的计划那般只去设定她或他一个人的未来。破局之势已开,那便没有将屠龙刀举起又放下的道理,况且这条龙兴许自认为胃口大得很,几十年吃不饱怎会安然闭上血盆大口。既然自己的牵挂果真成了牵挂,那就定不能让这份牵挂断了源头成了死水,决计不可令十年前的一幕再换一个方式重新演绎,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苏辛觉得这句话有些矫情,布局早已完成,那便要从落子上做文章,原订的是要先游历四方,将三叔的羽翼尽数拔掉,现如今为避免这条疯狗跳墙,自己只能换条路来走。
苏辛深嗅了一口苏晴发间的气味,笑着说道:“虽然这时候说这种话很有拔什么不认人的嫌疑,可姐姐向来对我最大度,小辛求你,最后再大度一回呗。”
苏晴好笑:“不许叫姐姐。”
“你应该猜到了,近日我要回一趟天津,弟弟还有……”
“不许自称弟弟。”
“是,我在津门还有好大一个对手,解决掉之后不能立即回来陪你,我要去连云港放一两个□□,但我能保证,最多五个月,我一定处理好所有后续,此后,再无今天这种对话。”
“很危险。”
“你要相信,我其实很能打的。”
“当然要相信。可是,我想你再走之前为我做件事情,就一件。”
苏辛笑容渐深,他喜欢听其间“为我”两个字,他被她需要着,这让他很高兴,“嗯。”
苏晴把压在枕头下用丝线包裹住的那颗小钻放在掌心,瓮声道:“你不能再耍赖,我要那个钥匙环。”话不过刚刚说完,便瞧见苏辛双指将皮带扣错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对月牙线的指环,堪称独到精致的小扣把钻紧紧锁住,同时锁上的还有苏晴的无名指。
映着灯光下的闪烁,苏晴笑得开心,“我终究还是嫁了。”
“是我娶的。”
良久,苏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道:“你要出门,是不是还要禁欲什么的?”
苏辛笑言:“内家拳对于阴阳两点间联系的理解与外家不同,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苏辛突然紧了紧臂弯,像个小孩似的有些雀跃,“那……再来?”
苏晴将脸埋下,语气间亦小心雀跃,“我在上面吧?”
“好。”
“快关灯。”
“这就不必了吧?”
“那我还是在下面。”
“好,灯关了。”
……
L市高铁东站位于其辖区内的一个小县城,四周基础设施已然完善,但仍处于招商初期,略显荒凉。而在公交线路的规划下一天也不过两站,所以除去出租车公司,便很是令周边拉私活的老师傅感到高兴,城区十块,汽车站八块,若是住店他还能做些参考然后吃些回扣,一天少说也有个百十多,一个月跑下来不止足够和老伴儿生活,行情好了还能有些盈余,混着两人的退休金存在一起,瞧,儿子新房里的一块瓷砖这不就出来了。
方士达大包小包地从摩的上爬了下来,蛇皮袋扛在肩头,很像是要准备出门打工的农民兄弟,为此拉活的师傅还少收了他两块钱,说是要这位不容易的孩子路上买瓶水喝。有点小感动的方士达在站前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苏辛所说的幸福家庭宾馆,一个长宽均不到五十公分的平面广告牌就那么冷冷清清地钉在楼道口,方士达有一瞬间的恍惚,泪眼婆娑,自己得有多少年没住过这种地了,老大这是穷到什么地步啦。
进门瞧见苏辛很惬意地躺在床上,瞅着只能收两三个地方台的电视机津津有味,方士达将包裹扔在地上,一不小心便看见了苏辛的脖子上有两个颜色已然淡化了的红斑,方士达内心一惊,难道在自己来之前这张床上还有什么别的人?方士达细细思量,考虑着苏辛的为人和前些天听到的关于张家的消息,他苦恼了,漂亮晴姐姐的沦陷标志真的是太明显了。
“你去江苏的目标无非是造成一种我的后手是布在那里的假象,缓冲期一过,由我接手解决。最后一次,只要能赢,我们便都是太平世界里的人了。”
“老大,其实我应该陪你去天津,我能帮你。”
“老方家现在就只有你一个,所以比起这个你还有更大的责任要去担。还要我说下去不,再往下估计会很矫情。”
“没你帮忙,我怎么可能扳倒王家。”方士达犹豫了一番,又继续说道:”听说我晴姐姐她……”
“原本就是你不必再下水了,这次是临时要辛苦你帮我打个掩护,我的团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入境,毕竟高压线就在那摆着,所以我能用且又能信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小方兄弟啊,还是要劳烦你啊。”
“我做事,你放心。”
“我走了,你的车票是明早五点半的,快歇息吧。不要嫌弃这里的环境艰苦,不用身份登记就能住的地,你明白。”
“……”
第二天一早,小方同志照旧扛着蛇皮袋下楼退房,但相信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贪图那一百块的押金了。
“先生您好,收取您押金一百,房间消费避孕套一盒计五十八元,退您四十二元,先生您走……好……欸?先生您是一个人吗?先生您别走,先生找您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