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九守则-中（1 / 1）
阮小乐把大碗捧起来，乌冬面统统倒下喉咙，吃了个底朝天。
略欠教养的吃法，让黎锋又是一顿数落。
“让你粉丝看见，是会心疼的啊。女神一秒成饿死鬼！”黎锋语重心长。
粉丝啊。似乎除了《远方的海鸥》刚刚发行时，她去小饭馆都会被人喊住签名，后来就一直被星娱乐全程包围着，大多数时间呆在星娱乐终年不见阳光的大厦里，粉丝这种东西貌似就在她生活中渐渐绝迹了。
星娱乐不热衷于替她打造官方论坛，又不许她上广域网。
换句话说，粉丝这种生物，一直是围绕着阮小乐真实存在的，但缺少切肤感受。
宛如史前生物。明知恐龙存在过，可惜现在早已灭绝了。
阮小乐这么七扯八扯说了一堆。
她胡扯的时候，女神阮伶仃就捂着嘴吃吃笑。笑不露齿的优雅。
黎锋干脆摸着阮小乐头，夸了一通千百度。说有千百度音乐在手，粉丝不用愁。
阮小乐说，都成顺口溜了啊。
头顶上方的大屏幕中，现场直播已经开始了一会儿。
镜头扫过新娘华丽的裙摆，又横扫整个海滨教堂的华丽腐朽气息。华丽是因为奢华的雕塑与玫瑰装饰，腐朽是因为教堂明显年代久远，被风蚀剥啄得柱子都倾斜了角度。主持人深情解说着，说完教堂又说新娘今天的妆容，然后给了苏谜一个面部特写。
甜美的妆容，精致的猫咪。眉毛被剪成细细的两片，贴在白净如雪花膏的脸上，仿佛希腊侧面像般不真实。
准新娘披着长长的婚纱，层层包裹之下，胸前包裹出山峦起伏的国境线来。
但婚纱居然是白的，这显然让阮小乐吃惊。
如果在教堂订婚的，欺骗神灵可是会遭天罚的。
阮小乐心直口快，差点要说出口，哎哎哎，她上次还说为了魔鬼教主打过胎啊，居然还敢穿白婚纱。
但是她立即想到始作俑者是谁，立即闭嘴。
阮小乐刻意打量黎锋几眼。黎锋只是一手拿着希腊酸奶猛喝，一手支撑在圆桌上，侧头盯着屏幕。
他脸上全是看绯闻的神态，一副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八卦样。
“新娘蛮好看的么。平时不是一直黑暗冷感路线么，今天的新娘妆倒是甜美。”
他说，酸奶沫子沾到嘴角，他舔掉。
“阮小乐，你没事吧？”阮伶仃似乎这才想到，阮小乐特意上《歌手我最大》录制节目的原因。
撇清这段三角关系。说她阮小乐不是小三教主。
“没事。”阮小乐嬉笑着，嘴上还在扯粉丝计划，说她要等大型歌友会上，好好与真爱粉互动。
不能更赞！她欧耶了一声，比了个V字。
黎锋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
他的手又伸了过来，撩了撩阮小乐的头发，说她逞强。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诺，哥的肩膀借你。”他让过半侧肩膀，说得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阮小乐微笑。
她想黎锋不亏是人精啊，这节骨眼上还不忘拿她插科打诨，还来安慰她。
杨笑笑似乎提到过，现在大屏幕上穿着新娘礼服的女人，是他初恋啊。
因为是直播，没有剪辑没有快进，整个仪式准备过程极其漫长。
餐厅围了很多人，大屏幕下一会就挤满了黑漆漆的人头。各种工作人员，与档期空闲的歌手，都凑来看热闹。
何陌熙好歹也是业界当红炸子鸡，他的订婚仪式一个人看回放多没意思，就是要大家凑齐了才好八卦。
“何陌熙啊，换过多少女人了。梦小诗当年为他吃安眠药，真是够傻够天真。”
“是啊，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第一张专辑成绝唱，啧。”
“呵，要是梦小诗活到现在，不知看到这个场面有何感想。”
“还我安眠药，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八完梦小诗八苏谜。
“听说奉子成婚呢。”
“谁说的，孩子早流了。”
“哇塞，真够劲爆。这年头孩子流了还肯娶的，真是国宝级稀有动物。”
“敢嫁何陌熙也是本事，星娱乐来一个新人就和他炒一次CP，简直呵呵。”
呵呵的人笑得很欢，附和的窃窃私语一浪叠一浪。
阮伶仃一直静默，优雅仰脖注视着镜头。
此刻，忽然说了一句，“轻点，导播声音都听不见了。”
女神开口，众人立即静音。
画面终于切到了仪式开始，牧师打扮的人，念了一段美好的经文。
然后，牧师问苏谜，愿不愿意与新郎何陌熙订婚？
苏谜脸上满溢着幸福，说当然。
本来应该是，我愿意。她却说，当然。
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阮小乐也笑了。
镜头又转换到何陌熙，准新郎今天一身白色西装，难得收敛起平日的痞气，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他乱七八糟的发型都被梳成了光滑的三七开，乱翘的头发全拉直。
特写的时候，他的脸就占满了整个镜头。
阮小乐很想摸他脸。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是隔了一个镜头，仿佛隔了大半个地球。
哦，他们的确隔了大半个地球。
阮小乐再次被自己的冷笑话噎住了，然后呵呵一笑。
黎锋咽了口口水，他瞥见阮小乐的笑，好歹惊讶了下。
他本来装出来的无所谓样子，随着订婚仪式推到临界点，他脸上缺失了表情。
整张脸都是绷紧着，眼神变得晦涩起来。
阮伶仃偷窥了一眼黎锋，眼神又自然飘回大屏幕。
她的高跟鞋稳稳踩了下去，隔着一张圆桌，没人注意到她碾压辗转的力道。
被踩的人，咬牙切齿忍了下去，木有喊疼。
他试着反击，换回玩世不恭神态要嘲阮伶仃几句，却听到头顶大屏幕上，何陌熙的声音再清晰不过。
“我不愿意。”
“对不起，苏谜。”
“我做不到。”
现场哗然，却又寂静到可怕。捏着话筒的主持人目瞪口呆，却只对着话筒呼吸。
于是整个食堂，都回荡着喘息声。
呼呼。
阮小乐捏紧了右手，虎口疼得发麻。
她怕这是在幻听。也许梦醒的时候，他们已经交换了订婚戒指。
镜头再次被何陌熙的整张脸占据，他对着镜头一字一句说，“阮小乐，不知你在看么？我何陌熙只愿意你做我的新娘。”
这句完整的话，说得如此流利，仿佛排练过无数次一样。
整个现场恢复了声音，哭泣声、叫嚣声、喧哗声、不耻声。
食堂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眼珠都滚到阮小乐头顶，她聚集在风暴眼的中心，却半张着嘴，无法说话。
她喉咙是哑的。
“何陌熙？你在开玩笑吗？你耍我？”
半响，苏谜才反应过来。嘴角的笑容立即变得狰狞。
她撕扯着礼服，将玫瑰花瓣一片一片咬在口中咀嚼，鲜血留下她唇角。
她扭打、撕咬、攻击准新郎。
准新郎架着手，无力反击，只是一次一次说，对不起。
牧师宣布订婚仪式失败，但是神会祝福每个人找到真爱。
司仪安排宾客宴会，各色小吃按时递送了上来。
宾客们试着把两人分开，主持人把何陌熙拉到一边来了个专访。
“既然不喜欢苏谜，为啥还要订婚呢？”
“阮小乐是小三的谣言，是真的了？”
“阮小乐在《歌手我最大》刚刚澄清过，她并未第三者介入。请问真-相到底是？”
各家媒体都疯了似的递上话筒。
何陌熙咳嗽了一下，说了一堆官话。他表达了对苏谜的真切歉意，又表达了对阮小乐的真切爱意。
“我喜欢过苏谜，我们曾经的承诺，支撑我走到这一步。”
“可是我爱阮小乐。这份爱，让我无法说出我愿意。”
屏幕内外，全炸开了锅。
液晶显示屏，将地球变得如此狭小，时空瞬间同步。
阮小乐咬着手指，终于趴在桌上，啜泣得不成声。
阮伶仃微笑着，拍拍她的肩。黎锋皱了皱眉，小声说了句，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