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番外一(1 / 1)
(一)
墨凌玄第一次见到云君时,云君一身狼狈唯眼眸清亮如辰,波光流转间竟有说不出的风华,这风华如一粒种子扎入他心底,再回首时它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根已扎入他的血肉里拔不出来,索性便让它生长下去。
他便来到人间寻她,一寻便是三百年,这三百年里他翻遍樾阙大街小巷却未曾寻到那个叫云君的女子。既然找不到她,那便让她来寻他吧!他便成了樾阙国权倾朝野的丞相。
只是未曾想再相遇时,她却是手持青峰索他性命的女刺客,眼神也如同她手中的青峰一样冰冷一样淡漠,生死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博弈。这样她跟他曾相遇的她完全不一,只是能再相见他已万分感激。
(二)
天字楼这个号称“天下第一暗杀组织”一夜间被移为平地,曾经的繁华化为了灰烬。血凤站在废墟里很久很久,这么多年来她虽也痛恨着天子楼,也想过离开天子楼,但当它真的灰灰湮灭时,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还没完全燃尽的废墟上冒出几缕青烟,一把描着芙蓉出水的油纸伞遮住了那淅淅沥沥的细雨。
“天子楼已不复存,血凤也不复存在,以后你就叫云君吧!”那个刚把天字楼灭了的男子此刻正为她撑着伞。
她退后一步站在伞外,低下头恭敬而又冷然道:“多谢丞相赐名!”
墨凌玄持着伞柄站在雨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他身上的紫袍虽从灰烬里趟过,却仍崭新如故未沾尘埃。
许久,墨凌玄才叹道:“墨府的管家已帮你寻好住处,以后你就住那便可!”
这样的人竟也会叹息!?云君惊讶地抬起头却触及那双深邃的黑眸便又低下头道:“好!”
那宅子离墨府隔了好几条街,不远也不近,云君便在这宅子里住下,墨凌玄隔三差五便来她院子坐坐,云君却很少搭理他,只埋头练剑,墨凌玄也不打扰她,或卧在树下看书或审阅奏章甚至有时什么也不做,端看她练剑便可看上半天。
这一晃便过了半年,云君却未看出任何倪端更不知墨凌玄有何用意便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云君开始挑衅墨凌玄,云君挑衅的方式也很隐讳。
一日,云君正在飘香楼用膳,楼下传来一女子的哭喊哀求之声,云君推开窗往楼下一看,只见一位水灵的姑娘正被两丁强拖着前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肥胖的公子哥,旁边行人不仅不上前搭救反而躲得远远的。
云君识的为首之人正是李尚书独子李俊,李家对这位少爷宠爱有加,这位少爷说要月亮李家绝不会给他星星,在这百般娇惯下李俊不负众望成为纨绔子弟之首,吃喝玩乐不说还爱干些欺男霸女之事。
云君一个偏身便跃下楼拦住去路冷冷道:“此女子,本爷看上了!”
李俊一愣,那次不是他从别人嘴里抢食何曾轮到别人从他嘴里抢食来着,两眼一瞪恶声道:“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本公子……!”却见一个拳头飞了过来,李俊听到自己牙齿掉落的声音。
云君收回手,漫不经心道:“话水太多了!”
李俊一摸嘴,手上全是血,顿时吓傻了,口齿不清道:“你……你……给我等着!”便带着两个手下落荒而逃。
偌大的空地里只剩下云君和那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云君轻佻地勾起那姑娘的下巴,“倒有几分姿色,给爷唱个曲吧!”
那姑娘哪里唱的出,只觉的从一个狼窝掉入另一个虎巢。
云君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道:“你唱还是不唱?”
那姑娘被这一唬,便吱吱呀呀地唱起来,与其说是唱曲不如说哭曲来的形象些,声音凄惨悲凉,云君一拍桌子怒道:“你在哭丧啊!这般难听,滚!滚!”那姑娘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那姑娘没走多久,飘香阁便被几百个士兵团团围住,李俊一手抚着脸颊一手指着云君道:“就是他,给我拿下!”
橘黄的灯光下一支狼毫在宣纸上游走,不多时便勾勒出一位女子的画像,花无影跪在地上道,“相爷,云君被李大人关起来了!”
狼毫一顿,画上多了个黑点,“那个李大人?”
“李尚书,李致!”
华灯初上,李府一片灯火辉煌,几个大夫正围着李俊给他上药,只奈何这小祖宗一点不配合,稍有不慎碰疼他少不了又是一番大骂。李夫人一边抹泪一边心痛道:“老爷,那歹人下手真恨,一拳就打掉俊儿两颗牙齿,叫俊儿以后如何是好!”
李致对儿子的品行还算了解,虽恼他平日里胡作非为,但见李俊这般又心痛起来,正想说些什么,便见主管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爷,墨相到访!”
李致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晚了,墨相怎来了,他可说有何事?”
管家摇摇头,李致已快步迎出,却见明黄的灯光下那袭修长的背影,连忙下拜道:“下官拜见墨相,不知墨相来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墨凌玄转过身来,黑眸里带着几丝冷气,“听说你府上刚抓了一个人!”
李致心里一咯噔,他家俊儿刚才确实带回一个白衣人,这白衣人难道跟墨相有关系?
豆大的汗珠从李致的额上滑了下来,落入眼睛里,李致顿觉难受苦涩的紧,他却不敢试擦,只道:“下官罪该万死,傍晚的时分我那不孝子确实带了个人回来,我这就叫人把人放了!”
“不用了,李大人带我去见她便可!”
“是!是!”李大人一听坏了,什么人需要墨相亲自相迎,头上汗珠冒的更多,汗湿了衣背。
阴暗的牢房里,一盏油灯孤零零地挂在墙上,油灯下七八个衙役正躺在地上□□剩下几个衙役正畏惧地看着牢房席地而坐的白衣人。
“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冲进去把她剁成碎片!”李俊恶狠狠道,只是奈何说话弧度太大好不容易才上好的药开始松落。
“少爷,我们根本近不了身,要不我们……”一个衙役伏在李俊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李俊那肿的像包子一样的脸浮出一个邪恶的笑,“嘿嘿,就用这个办法赶紧去准备!”
不一会那衙役提来好几壶烈酒往云君牢房一泼,李俊取下墙上的油灯,恶笑道:“以你这条狗命换我几颗牙齿算是便宜你了!”
李俊手一扬,油灯在空中画了道弧线稳稳落在一紫衣男子手里,李俊被这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的男子吓了一跳,口齿不清道:“你是谁?怎会出现在这里!”
墨凌玄手一斜,灼热的灯油滴落在李俊胖乎乎的手臂上,顿时传来李俊的惨叫。
“你,你……都给我上!”
“住手!”后面赶来的李大人连忙喝止。
“爹,你看孩儿的手都被烧成这样了!”李俊委屈道。
“混账东西,还不快给墨相请安!”
李俊望着已把牢门拆成两半的男子愣愣道:“他就是墨相?”
李大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不孝子,“孽障,还不跪下!”
李大人头磕的蹦蹦响,“墨相,下官教子无方,让他闯了如此滔天大祸,还请墨相惩罚!”
李俊也连忙道:“小的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墨相责罚!”
墨凌玄双目微冷,“你罪不该死,流放边疆便可!至于李大人也有些年纪,为国操劳多年是该休息的时候!”
李大人脸色一白,“下官明日就向皇上告老还乡!”
李俊瘫坐于地上,流放边疆,这与死又有何区别?
墨凌玄修长的身子挤入牢房,眉毛微蹙,伸出一只手来:“走吧!”
云君望着眼前这只节骨分明修长好看的手,迟疑片刻,最后握住笑嘻道:“多谢!”
自此天幕城里再也没见到李俊这位公子哥,只是却多了云君活跃的身影。
花无影忧心忡忡道:“相爷,云君折断了候太尉儿子的手,候太尉正在屋外求见!”
“相爷,云君打破了古将军的头,古将军正在屋外求见!”
“相爷,云君盗走了皇上的夜明珠,皇上正在来的路上!”
他家主子却只回了两个字:“很好!”
一日,墨凌玄正在看书时,想起花无影好些天没跟他禀报云君的事,便把她叫了过来:“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无事可忙,纨绔子弟都不敢出门,就连街头的小混混洗心革面回家种田去了,天幕城难得一见的清静!”
正说着,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不好了,那个云公子正在拆咱家的凉亭,说要造一辆马车!”
墨凌玄眉毛动了动,略带笑意道:“随她去吧!”
老管家和花无影对视一眼,他们家主子病的不轻啊!
不一会,老管家又跑来哭诉道:“那个云公子,把景观池里的鱼都捞去街头卖了!”
“那个云公子把府里的马匹都卖掉了!”
……
“花无影,这几日怎不见管家?”
花无影沉默片刻才道:“老管家夜间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被云君剃去了胡子,他便躲在家里不愿出门!”
“你给管家送些绸缎慰问一下!”
花无影暗中观察她家主子,却见她家主子一脸和悦没有生气,花无影暗暗下定决心,“珍惜生命,远离云君!”
万家灯火一一熄灭,云君一个翻身便溜进了墨凌玄的卧房,心想着如果把墨凌玄剃成光头,不知他会不会生气,他生气又会不会杀了她?
夜如宣纸上的一点墨,黑且静。云君的手触及那丝滑的稠被还没等她翻开点穴时,一只温暖的手环住她的腰一用力,她便重重地栽在那床云被里,墨凌玄在上,云君在下,属于墨凌玄的气息包围着她,云君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烧,大概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近吧!
墨凌玄有些暗哑道:“你这么晚了来我房间有何事?”
云君抬头触及墨凌玄那深邃而又危险的眼眸,咽了咽口水,“我,我,只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