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乱世医女二（1 / 1）
记忆在梦里呼啸而过。
从蹒跚学步，到豆蔻年华，春风依旧，人空瘦，为谁情醉为谁醒。
有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小辫子，欢快地对牵着她小手的人说，“师傅，我长大后嫁给你，好不好啊？”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小女孩转眼就被路边的蝴蝶吸引住，哈哈直笑。
他以为，不过是童言无忌。其实，她是认真的。
只是，渐渐长大，她懂得越来越多的道理，原来师徒恋是乱伦。她不敢让师傅知道，害怕这样的想法一旦说出口就是对师傅的侮辱和猥亵。
于是，她下山了。
入了这个兵荒马乱的凡尘。
刚下山的热闹新鲜冲淡了她内心的郁闷烦躁。她想，等她重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能够坦然地面对师傅了吧。
山下，没有她认识的人，不经意地想起那个和师傅一样眼中闪着深邃的寂寞的小哥哥。
师傅说过，相遇是缘，相逢更是缘。那么，重新相遇的轩辕夜是不是上天安排给自己的命运呢？
奔赴轩辕夜的步伐是那么激动,她有点喜悦，好歹是自己印象深刻的一个人。她太简单了，她需要眼前的这个人来帮助她，她相信师傅说的命运、缘分，她需要一段正常的感情的救赎。
有的人只是在需要的时间出现了，就成了某种“类爱情”的契机。
师傅说过，人容易日久深情。所以，她就把深情一日日投注给轩辕夜，无偿无私。
她要在轩辕夜还未爱上别人之前，能够忘了师傅，真正爱上轩辕夜。
师傅说过，一日一钱，千日一千；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这是师傅用来教导自己认真学医的，那么，感情也是要坚持不懈的吗？
只不过，她放弃了。她不会自私地去破坏别人的爱情，她只想在轩辕夜和上官飞儿大婚之时送上自己的祝福，然后离去。因为，她能够干脆利落地断了对轩辕夜的爱，她才发现自己以为的深情就像一个假象，不堪一击。
爱上了师傅，她哪里来的力气去爱上其他人呢。
世事难料，她还未来得及提出辞行，就见证了这世间的残忍。
阖府上下埋怨她不去救将军夫人，就连一直大哥哥待她的轩辕夜也用态度逼迫她。
她难过的很，只因为轩辕夜是她心目中唯二的亲人，几年的相随，她把对轩辕夜的感情从一种救赎变成了亲情，轩辕夜是值得自己付出的大哥哥。
她难过，更是因为他们这样误解她，师傅知道了该多么难过啊。
利用爱上一个人去忘记另一个人，本身就是亏欠。师傅说过，做了错事，就要尽力去弥补。
她犹豫，她舍不得。
她想要活着再见师傅一面，她想要告诉师傅她的心意；
想要告诉师傅这红尘里只他一人在她眼中，只他一人在她心上；
哪怕……哪怕，师傅厌恶她，她也不要爱得这么默默无闻。
她想活得长长久久，和师傅在一起。师傅那么疼她，怎么舍得她难过呢。只要陪着师傅，什么都好。甚至，她想要嫁他为妻……
********
这个梦，顾怡心做了三次。毫无理由的，明明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似乎只是一次次加深她的印象，对那个爱得太晦涩的小女孩。
现代没有什么师徒恋的禁忌，顾怡心其实心中很是不以为是的，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梦里，她明白了，这是一个讲究礼法的古代。
念云爱得太伟大，她不愿意师徒乱伦的罪名玷污了师傅谪仙一样的名声。哪怕深居山林，天地为媒，她也不愿意。
同样，她爱得很贪心，她想要光明正大地和师傅站在一起，而不是在深山里偷偷摸摸地成婚生活着。就好像幸福得想要告知全天下的人一样。
顾怡心思虑了下眼前的形势。从念云的回忆里，她早就知道，师傅也不是不爱念云，那种苦涩宠溺的眼神怎么可能单单是因为师徒之名。所以，和师傅在一起并不是很难。
第一个要解决的是念云与神医之间的师徒之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这个朝代，师徒相恋就是乱伦，是常人难以接受的。
第一世，念云想的是回深山，拜堂成亲，管它什么世俗眼光，反正都要死了。可是，越是了解念云，就越会明白相恋的人是恨不得告诉天下人她的幸福，念云更想要的是光明正大，是保证自己死后，师傅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侮辱。
第二个要解决的是，在世人眼中，念云痴恋轩辕夜这是大家早已知道的事实，如果突然和师傅成婚，可想而知，众人会以怎样异样的眼光看待这段师徒恋。
******
顾怡心睁开双眼，还是不习惯眼前一片漆黑。摸摸索索地下了床洗漱，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幸好自己有轻功在身，多少有点功力，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摔得鼻青脸肿的。
将军府的丫鬟小厮向来不成体统。说来也是没有当家主母的缘故。
轩辕夜一家当年兵乱被杀，最后只剩下轩辕夜和家中一位老仆，一路流亡，要去投靠轩辕夜父亲的好友。念云初初遇到轩辕夜的时候，身无分文的老仆抱着高烧不退的小人儿在医馆外面求医。
如今，上官飞儿虽然嫁入将军府，想来因为最近养病，还没来得及整治将军府。
在顾怡心饿得饥肠辘辘，还没有人端来饭菜的时候，听到院门口传来“将军，夫人”的问安声。
正主儿来了。顾怡心躺在床上，虚弱不堪，实际上是饿得慌了。
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的大概是轩辕夜，轻柔的是上官飞儿，其他的脚步声明显是没有练过武的。
门开着，是顾怡心犹豫着想要自己摸索进厨房的时候开的。
脚步声直接走了进来。
“妹妹，可是起了？”上官飞儿的声音因为生病，多了点柔弱。前两世和上官飞儿的交集，顾怡心很欣赏上官飞儿这种八面玲珑的人，真的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刚柔并济的好女子。
“恩。”顾怡心“吃力”地坐起身子来，对古代这种类似妻妾之间相互称呼的姐姐妹妹的叫法很是无感。
“妹妹，夜已经跟我说了，姐姐的这条命是你救下的。你怎么这么傻呢？这……让我如何心安？”
“无妨，医者本心罢了，何况念云想要报答你们的照顾之恩。”
或许是顾怡心的话稍微冷淡，上官飞儿有点急了，“妹妹，你但凡有什么要求只管和姐姐说……若是，”说到这，上官飞儿看了眼一直没有吭声的轩辕夜，眼中闪过沉痛和不舍，而后又咬咬牙，闭着眼说下去，“若是……你想要……嫁将军为妻……”
“胡闹！”上官飞儿话还没说完，轩辕夜就已经大叫出声了。
哦，这是怎样的一场闹剧啊。亲们，鄙人现在很饿很饿啊！顾怡心内心□□不已，下了决定，干脆趁这个机会漂白自己好了。
第一世，顾怡心是压根看不上这俩人，没怎么搅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第二世，还未来得及行动就被师傅秒杀了。这次时机刚刚好，不然所谓的救命之恩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携恩自重。
“夫人不必如此！”顾怡心阻止了上官飞儿的弥补，娓娓诉说了念云的故事。
爱而不得的苦涩，看到那双相似的眼睛的喜悦，自以为是的深情……
“将军为了你的病一夜白头，那时候，我在想，将军真的很爱很爱你。看着将军这样，我很羡慕你！”顾怡心趁机给他们俩的爱情戴个高帽子，不然把轩辕夜当作替身这件事估计会让他很火大吧。
“那时候，我只是羡慕而已，我就知道我没有我想的那么喜欢将军，如果是师傅……如果师傅为了别的女人这么辛苦，我想我会嫉妒得要疯了吧，会看不过他的苦，恨不得替他苦，却也会嫉妒得想要发狂……”
“那才是我的爱。”
顾怡心收起思绪，淡淡地朝轩辕夜和上官飞儿的方向看过去。尽管看不到，还是很认真地对着他们说下去：
“所以，你们不必觉得愧疚。说起来，还是我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救了夫人之后，其实我觉得解脱了。”
“现在，我快要死了，师傅总会心软，答应和我在一起吧。呵呵……”似乎想到这个可能，顾怡心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没有等到回应。周围很安静。顾怡心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上官飞儿在庆幸，幸亏之前把丫鬟留在了外面。师徒恋到底是禁忌是世人所不耻的，可是，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纯粹幸福的小女孩，似乎所有的苛责都会变得低下。
她对念云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她想过，如果她为男子，定是会娶念云为妻的吧。上官飞儿曾经担心过念云会给自己造成困扰，如今，只剩下深深的同情了。
轩辕夜的心情由忿恨到怜悯。论谁被当做替身都会心情不爽，可是这个自己一直像妹妹一样照顾的姑娘要如何和她的师傅在一起呢？
无论如何，他都会帮她的，轩辕夜知道自己也曾不信任她，他之前的小心思在这个单纯的女孩面前都显得丑劣不堪。
“你们，会厌恶我吗？”安静的屋内传来顾怡心惴惴不安的问话。
“怎会？！只是觉得妹妹爱得太辛苦了。这师徒恋……毕竟不合理，会被人瞧不起的。”上官飞儿走上前，犹豫着措辞，似乎怕伤害到她，双手握着顾怡心的手，给她安慰。
“我不在乎！我不管别人怎么瞧不起我。我只在乎师傅，我不会让师傅被被人看不起的！我会努力的！我会让大家认可我和师傅在一起的！”顾怡心坚定地说完，又不好意思似地问轩辕夜，“将军，你可会怪我？”
“不会不会！他怎么会怪你！”上官飞儿先开了口，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想要摆出一副威严样子的夫君。
轩辕夜只好歇了自己的大男子主义，揉了揉顾怡心的头发，带着大哥哥的语气，说了句“傻丫头！”
似乎一切说开了，三人之间的关系反而轻松了起来。
顾怡心在心里只是默默地为轩辕夜默哀，哦，妻管严吧。
在将军吩咐身边的长随拿着顾怡心的信物去请神医下山之后，顾怡心恳请赐食。俩个主人家这才知道院里的丫鬟伺候得不精心，上官飞儿下定决心好好整顿一番。
记得当初，府里的那些个碎嘴的丫鬟小厮可是被顾怡心借着他们前来看病的时候，用银针扎得他们哇哇直叫唤，配合的是最苦的药。
顾怡心可是个记仇的人，何况念云实在冤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