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时间跳转到我在乔治医生独立的办公室里干瘪地坐下,像是失水已久的海绵块,变硬,褪色。
「赞安诺。」
他对我说,用一种看快要溺死在水里却始终不肯把手伸出水面落魄者的眼神盯着我的脸。他一边问我有没有遵循过医嘱一边用圆珠笔沙沙地在薄纸上划拉个不停。
不巧我认识的医生刚好不在地球。我说。
窗外的枯树叶子快要掉光了,也许是有人把医院里排出去的化学试剂倒进了装桶水的铁桶里混着清水泼向护林池。
沙子粒划玻璃窗吱啦啦,吱啦啦。
「赞安诺是一种比较危险的抗焦虑精神药物。」他停笔抬头又看了我一眼,我动动桌子底下的腿。
「擅自做主决定用量和维持食用会造成不可避免的后果。」他说,「就像□□和□□榨干你,它们总会让人上瘾慢慢依赖。」
短暂的沙尘暴吧,我想。天色比平常都昏暗,我则顶着左半边肿了的脸去看医生。
「嗜睡,狂躁,协调能力下降,甚至暴力行为。」
说着他就把手勾到我脖子上将我一把扯了过去,他摆正我的脑袋,又左右把它转了转告诉我我的脸上有赞安诺非常浓烈的味道。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他说我就是这样跨进我的二十岁年纪的。
「磕药,打架,虚度人生。加德纳先生,你如果不肯听我的,就别来向我咨询。」
乔,拜托。至少我还曾是过警察,我哥看见我磕药会搞死我的,我宁可吃安眠药吃出跟坐在马桶盖上打飞机一样的感觉也不会去磕药的。我说,你给我找个有能耐的心理医生吧,然后我立马就滚蛋。
他胸前闪亮的吊牌晃悠着反射白炽灯泡的光,消毒水浸泡着我的灵魂,而我的身体则在承着福尔马林的大罐子里。
「听着,你再不停下过量连续食用赞安诺的自杀行为就可以拿着这张单子缩进你的厕所等死了。」
他嗞啦一扯啪地把纸拍在我胸脯上,我伸手接住它然后道声谢了。
我幻想过一千种自己的死法,但乔对我说的这种我从未想过。
恐慌,惧怕,我明白我胆怯这样沉默的死去。
被人忘记。
我像一个来自别人胸膛里的心脏,移植器官受到周围组织排斥,我需要有人充当我的翻译,当我对别人说呜噜噗咕唧噜的时候,当我流着口水变成个痴呆的时候。
总得有东西缓解压力,即使不是这个赞安诺,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打破这样暗沉气氛的是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也许你记得拿过我耳机的那个女孩,也许你记得那个留了我手机号码却始终没和我通话过一次的女孩,现在她就在屋子里。
我们都表现的很诧异。
她对超级英雄跑来看医生的不解超过上一回在图书馆遇到我那次,同样她也让我感到有趣——来自这家医院,乔治的同事。
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晃着手里的薄纸说:她的美是意大利型的。
*
「脸怎么了?」杰拉德问我。
我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吊灯说:参加了一场选美比赛。
他噗嗤一声。
「凭借我弟的姿色不应该因为太丑被打出来啊。」
我哥把衣服塞进摊在地上的黑色手提箱里,久经沙场的后背上布满丑陋的疤痕——那一个接一个的金属拉链。
我没上去帮忙,就站他旁边看着他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跟我说话。
他来这里拿自己的香烟,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把它们放在自己家里去。
「我要去出差,大概两个星期吧。」他把神秘香烟放在用作更换的几件加厚衣服上面,终于抬眼看了看我。
得了吧我的亲哥,跟女朋友去哪?我说。
「出差,警局里的事,和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他把夹克往下摁了摁将里面的空气挤出去好放进更多东西,让声音听起来很真实,「爸最近身体好转多了,剩下就麻烦你和老妹了。」
哦。
我看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拍拍手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之后叉腰冲我温和地笑。
异教徒亵渎神圣的灵殿,我则亵渎我爹的房子。
杰拉德出门之后我绕到这间房子里的大厅里,几年前我亲手用我酒鬼老爹的拐杖砸了他几乎所有的荣誉。别以为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爽快又得意,儿子毁老子的东西,噢,真是太棒了?事实上我只是在想我要的肯定要为此成为发泄的理由。
我用手心碰那些冰冷的相框来思考杰拉德那话的真实性到底有几成,框子里面有些是我爸年轻时候纸质差劲的照片,被弄坏的那部分都早就替换了下去。
这面墙就是把我们联合在一起的合一,未分割的意识可以被感知成自由,创造,善良,喜悦的能量。
一切能量。
最后的决定是从凯尔身上榨取剩余存在价值,在我这儿,他一直都要比乔丹好对付,虽然我同样不确定他是否也会去拒绝我。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炼克坐在我的沙发上,几秒钟之前他把我的某件夹克从屁股底下拽出来丢到一边去,而索克斯则努力把自己塞进餐桌旁边的椅子上。
我把脆皮火鸡肉端上桌子,听这几个红星闪闪的红灯魔用浓重的鼻音说出自己的建议。
外加一个权戒者哈尔乔丹。
别想着能从绿灯军团里偷到半点好处了,我说,为什么他们来,他们的确是在找一种东西,但显然和约翰没关系。
「这回他们出现在地球上,」炼克摆弄我的遥控器,「袭击了斯里兰卡。」
我说:你怎么知道。
所有这种类型的胡萝卜都是经过专门繁殖的,我把它拦腰斩断再切成小块,幻想它一百种不同音色的尖叫。
「我就是知道。」于是我停下手里的活斜了他一眼。
厨师和杂货商为蛋价吵个不停。
自给自足的时光总是这么充实又令人满足,老爹那边的活儿大部分都被我老妹包了,我只要负责看住这个权戒者。
而他正在逗弄我餐桌上的塑料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