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夜（1 / 1）
指尖的触觉，温柔的悬念，纵然只是一些琐碎的小情节，也纷纷成为了让彼此的关系逐渐趋于牢固的催化剂。
卸下防备，任凭她带领着他越过丛林小径，一路上，他抛离了忧愁，忘却了寂寞，静静待在她身边的感觉自然而闲适。
许久，他不解地望着那个位于前方不断前进的女生，表示疑问：“我们现在到底是要去哪里呢？”这所学院的占地面积之大，他是了解的，所以他也知道此处仍存在着许多未开发的地方。自画室到现时的地理位置计算看来，他们的脚程并不短，越是远离繁华的喧嚣，未知的风险就会越大，这点显浅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闻言，她回过头来，用一副恰似“你很啰嗦”的表情看着他，“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说罢，她毅然将视线转回原定的道路上。
刚才？一愣，一条拓麻迅速地将记忆倒带，刚才她似乎并没有特别交代过什么要点吧。若要说的话便只有她方才最后的那一句“什么都不用说”。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夹带丝许无奈的笑容。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外表看起来娴熟优雅的大小姐，骨子里却藏匿着不容反抗的执着，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就算是刮台风也改变不了想法。就像现在，她说过让他什么也不要说，她就会坚持将这份神秘感保留到最后。虽然她的想法挺难以琢磨，但她的情绪却意外的好懂，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隐瞒，没有欺骗，所以他才会这般安心地跟在她的身后。
在他陷入联想之际，使在他手掌上的力道突然撤去，让他于瞬间返回现实。
缓过神来，他懵怔地眺望着伫立在三十米以外的庞大建筑。
昏暗中，穹形屋顶的巴洛克式风格的教堂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他不禁讶异，不是因为建筑有多宏伟，而是意外在这种不起眼的丛林深处居然隐藏着这一角佳境。
柔顺的发丝在他的眼前掠过，一抹宁谧的纯黑色随着女生移动的体位飘飞至远方。
迈着轻盈的脚步，她率先疾步到教堂的跟前用力地将高约十米的大门推开，然后回头向仍停留在原处的一条拓麻招了招手。
带着一丝惬意的微笑，他了然地跟了上去。不发一言，并不代表他心里不存疑问，只是她不愿开口阐明，他就绝不会多口过问。
“啪——”地一声，菅原璃将教堂的总电源开关打起，一盏盏明晃晃的灯光相继亮起，随之，隐匿在黑暗中的景象也毕露无遗。
适应了室内的亮度后，他将方才因应激而半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开，环顾四周。
象牙白的墙面、雕刻精美的大理石柱、炫彩夺目的天花板壁画……不同于老式教堂的黑暗、凝重和神秘，繁复的修饰，恰到要处的精湛设计，使观赏者充分地感受到端庄而浓郁的宗教色彩的同时也从中感觉到一种不可言喻的轻松，奢华，却不过分。
抬首瞄了一眼他俊俏的脸庞后，她将视野投放到远处的细致雕刻，嘴角挽起一弯不易被察觉到的细微弧度，平静道：“怎么样？感觉有开心一点了吗？”
闻言，他的瞳孔骤缩，是这样吗？她是为了让他的心情可以稍微变好，所以才拉着他千里迢迢地跑来这个地方吗？虽然意义不明，可是，他确实是感受到了她那份由衷的关心。于是，他扬起一抹标志性的笑容，含糊道：“确实呢，任凭谁看到美好的事物都很难高兴不起来。”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吗？这就是原因。”她本认为那只不过是小试牛刀的参赛设计，却出乎意料地被本学院的院长采纳。“对方开出了一个很可观的价格，”所以，她就抱着放手一试的心态跑了回来。毕竟，像这样涉足于建筑设计的机会并不常见，所以，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认真对待。
将她的话语收于耳中，他方才燃起的少许激动顿时平息。他就知道，她的脚步根本就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停止。正因为知道，他才可以如此平淡地道出下一句对白，“所以，你下一站计划好要去哪里了吗？”
面对他的问语，她没有直接地给出答案，只是很自然地将这个话题的连接点打断，而后反问道：“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曾经调查过我吗？”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敏感的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定时被彻查的生活吧。一面是追崇艺术的绝对理念，一面是源自家父的追踪束缚，久之，她会产生以上的想法并不足以为奇。仰头端详着天花板上的壁画，他再一次惊叹于她的艺术才能，再一次明确只有艺术才是她的全部。
见他陷于沉默，她将真相道出，“因为我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吸血鬼的世界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是绝对隐秘的，以上是这个社会的潜规则。但是只要对方首先出现漏洞，那么这种看似亘古不变的规律就会出现失衡，这也为她能够捕捉到他的身影提供了可能。
“你果然很厉害，”他将投放到远处的视线收回，随后转移到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教堂繁复的设计也好，设法探入吸血鬼的世界也好，联合起过去的种种，全部，都是她超凡的演绎。“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你是做不到的。”
“很多，”说着，她凝视着他的双眸，凝重地说道：“比方说，不断流逝的生命。”所以，她才急于在有限的时间里探索更多，创造更多。
无奈、感概、叹息，数种消极的情绪同时从她的话语中溢出，恍惚间，他明白了人生的短暂，领悟到人类常言道“惜时”的意义何在。与其相比，吸血鬼的生命是漫长的，所以，他的无奈在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生命从他的面前逝去而无能为力，亦包括此刻站在身旁的她。
在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的引导下，他认真地注视着她那双闪烁着琉璃光泽的纯黑色瞳仁，说出了他认为是这辈子最荒唐的话语。
“成为吸血鬼，变成跟我一样嗜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