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1 / 1）
“大哥。”段清苒心中有些忐忑，天气闷热，她的所有理智，克制，就好像化成了一盆水，就这样被烤啊烤，一点点地减少。
“清苒，我一直将你看做是我的亲妹妹。”段沛衍罕见地，如此严肃，炎炎烈日，声音却好像藏着冰渣子，“我已经说了她有些单纯，你看在我的面子，也不该那么咄咄逼人。”
原来，她的话在他眼里已经用上咄咄逼人这样的词来形容了，“我没有。”段清苒有些着急，看着段沛衍好像有点生气的模样，她的眼神也变得漂浮起来，不敢直看段沛衍深邃的眼睛。
“今儿个爹娘为何知道我带了个女子入府？”段沛感觉到她不真诚的态度，说话的语气中也多了点不耐，他在他爹派人喊周莲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跟她和他娘打过招呼，说那姑娘胆子小，心眼儿单纯不经吓。
这话其实就是说给段清苒听的，他娘哪里有不懂他的时候呢？也是怕冰雪聪明的段清苒，犯起了糊涂，否则单凭府里的人，哪个敢胡说八道去老爷夫人那里乱嚼舌根子。
段清苒眼中夹杂着迷蒙的一层雾气，他手中的折扇，在灵活的五指操控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时不时转出个花样来，脸上依然是漫不经心的面子，虽然表情和动作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却知道，这是有些不耐烦了。
她一味的压抑自己的情感，只等待他的转身，终归还是错了。转念一想，他看见桌上不合口味的饭菜会这样，天太热了也会这样，并不一定是为了那傻气直冒的女人和自己生气呢？
“我也是开玩笑嘛。昨儿个大哥还骗我说那副画被你卖掉了，我一听丫鬟说，警示被周，莲莲姐给弄烂了，那画我想要多时了，所以有些不高兴，所以今天才使了小性子。”我就是想让她被老将军和夫人赶出去，让他们讨厌她。
她昨儿个就到了段夫人哪儿，讲了段沛衍带了个女人回来，隐隐提起那女人不登大雅之堂，虽然她并未见过，可想也知道是个狐媚胚子，今儿个一见，竟然比狐媚胚子还令人恶心，装的楚楚可怜的，不知是要给谁看。
“清苒。”段沛衍发现怎么跟女人说话就是说不明白呢，都不如周莲莲省心，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都真的会听。“以后别再这样了，知道么？”
简单的询问，就好像命令一样，段清苒的心中刮起了一阵大风，她这些天为受伤远游的他日日提心吊胆，思念不止，听见他要回来的消息，高兴地连夜给他做衣服，谁知却眼睁睁地见他领了个女人回来，其实这也没什么的，段沛衍过去也不是没有女人。
当昨天她听小柔说他极为爱惜的那副画被那个女人给弄坏了，他竟然还编了瞎话那么云淡风轻的，于是沉不住气的她，便去找了段夫人。
本想让段老将军把那个女子赶走，却不想，今个儿周莲莲过来后，段老将军和段夫人的态度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硬，反而被儿子复明的喜悦笼罩着，！！而他，也不再似同前，坚毅的脸庞与鼻眼之间一言一语之间都变得柔和，在段老将军怒斥带个女子进府不像话的时候，竟提起了干脆娶了她的话。
她没想到，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竟然被她画蛇添足。过年的时候还回答她说没有成亲打算的那个人，突然改了主意，让搬起了石头的她，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疼的不是脚，而是心。
段沛衍见她低下头反思，边想着回屋听听那傻子又冒傻气没有，他迈脚就要往屋里走。
慌张，无助，孤立无援。
段清苒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大哥。”这举动早已演习了好多遍，今天总算有了勇气，只不过，是破釜沉舟的勇气。
段清苒感受到他本来放松的身体猛然一僵，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女儿家的矜持内敛，反正那些，不是都吸引不了她么？
段沛衍从未训斥过她，方才寥寥数语，已经让她的心失去了方向，她熟读四书五经，苦练琴棋书画，是为了什么？现在还放不下面子的话，对方怎么明了你的心意呢？
“我哪里比不上她，我自从见到你第一眼就爱上了你，这五年来，你对我也很好不是么？”段清苒很紧张，音调轻轻却微微带着颤抖。“我爹去世那年，我被段老将军领回来，虽在你家住了几年，却并非你的妹妹啊。”
“爹娘已将你看做亲女儿，你这样岂不是太伤了他们心。”段沛衍听段清苒已经不喊他爹喊爹了，心里也是不悦。他将她的手从自己腰间拉开，为了给她留点面子并未拂袖而去，而是转过身去面对着她，尽量让表情显得没有那么厌烦。
“你对那个女人只是新鲜感不是吗？你们只认识了一个月，甚至你在今天之前还没见过她的长相，一个县里来的不清不白的丫头！”段清苒站在那里，眼泪让她看不清对面这个她仰慕五年的男子，这样把心中的不满喊出来，心终于找到了方向。
这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这个对所有事情都胜券在握的男人，这个将她从黑暗与无助中拯救出来的男人。
“我的心思不需旁人揣测。”段沛衍的好性子用尽了，本以为轻轻提点两句，一向懂事的段清苒会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
段清苒正要接话，想将心中太多的话传达给对方，段沛衍动了动身子，想在石凳上坐下，却瞧见段清苒突然面无血色，苍白的很。
段沛衍回过头，就见周莲莲正满脸疑惑地站在门槛上，脚下的重力不稳，身子摇摇摆摆的，一只手因为害怕摔下来所以扶住门框，后面站着铁青着脸的段夫人。
她俩不过出来片刻，就听见了这么一番尴尬的对话。“清苒，等你大哥成亲后，你也该成亲了，我看那楚公子待你真心实意的，就不错。”
段夫人将话题转开，却也说的段清苒心灰意冷，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地蹲在地上。
“你出来做什么？”段沛衍皱着眉问周莲莲，脸色却好了很多，这些段夫人全看在眼里，看来儿子真的是动了心了。
“哦，夫人要带我去花园看花，刚刚路过的时候，就想去看看了，好多花都好漂亮，我都没有见过呢~~~”周莲莲从门槛上蹦下来。
段沛衍看看她娘，只见她娘眼神里透露着满意，就说嘛，他以前找过的那些女人她娘不是不知道，他娘对比对比，根本不用他操心其他的。
“那我先回去了，你看完花，找个人送你回院子。”段沛衍说。
“我不傻，我记住路啦。”周莲莲笑出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闪入他心中，直达最柔软的地方。他也想不出，为何突然就有了想要她只属于他一人，让她再也不被人欺负的念头。
段沛衍走后，周莲莲看着还在地上蹲着的段清苒，想要去搀扶她，刚走到那里，段清苒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也许是天气太热蹲的久了，眼前一黑一个踉跄。
周莲莲赶紧扶住她的胳膊，“他的脾气不好，吵了你骂了你也别生气，要是吵一句，骂一句就生气，我估计就要气死了呢。”
段清苒被段沛衍的态度刺激到，又因在段夫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而恼羞成怒，看周莲莲不紧装纯，还摆出一幅主人的态度和语气，心里更是恼怒了，便用了力气把搀扶着她的周莲莲给推倒了。
也不知力气怎么那么大，段夫人吓了一跳，这一点也不像那个乖巧可人的清苒了。
周莲莲往后退了几步便摔倒了，屁股倒不是特别疼，因为手扶在了花池子里，手扎在了几颗小石子和杂乱的树枝子上，血当时就流了起来。
段夫人赶紧把周莲莲扶了起来，偏生这个时候段老将军已经出来了，这一幕被他瞧见了，饶是夫妻二人照养了五年的养女，也不免铁青了脸。
周莲莲也不敢再看这个漂亮妹妹了，更不知道怎么劝了，她也蛮委屈的，见段夫人拉着她去屋里，她也就跟着去。
段清苒站在那里呆愣了很久，心中的波涛一点点平静下来，她这才说，“段老将军。”
一句段老将军，将五年的情分，一厢情愿地隔断，段老将军脸色也白了，答应死去的段兄弟把这闺女当做亲生闺女看待，如今，也不知什么时候改变的，他们之间，竟然成了这副局面。
又或许，这闺女从未将这里看做她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