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饯行（1 / 1）
江一舟约我和王纯跟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之所以他也邀请了王纯，和之所以我要和王纯一起出现，说来也微妙，我和江一舟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样似乎就不会凸显我和他有某种特别的关系，看上去我和王纯一样都只是他的普通朋友。
王纯常说我慢热，不曾想江一舟比我还不愠不火，他与我保持着既不生疏也不亲密的接触，好几次感觉他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出口却变成了不痛不痒的闲话。就像这次邀请，假如只是我单独出现，就接近于昭示我们俩的关系不同寻常，可是连带喊上王纯，就变成了普通的朋友聚会。
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反而庆幸江一舟这样的安排，假如单独邀请我，真不知道我会不会坦然地接受。
那是一家坐落于山顶的旋转餐厅，整个餐厅以细微到令人无法觉察的速度在旋转，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感受视角的变化，感受不同的璀璨夜景，很是赏心悦目。室内的装修风格很是高雅，光线柔和，四面全景的玻璃窗让城市的璀灿夜景一览无遗。
江一舟穿着深蓝色的休闲西服，身边坐着另外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子，不过似乎比江一舟更活性外向些，其中一个不等江一舟介绍就毫不掩饰地表达热情：“哇，老江，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两位年轻漂亮的美女？枉我们相识一场，到今天才给我们引见！你真是太可恶了！”他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让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王纯的细致妆扮自不必说，她向来不容许自己全身有一点瑕疵的，出于工作上常常见客户的需要，她现在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了，今天她穿了件白底衬大团黄色花簇的连身裙，配很随意的发髻和白色高跟鞋。相比之下，我就逊色多了，只是在王纯的撺掇下买了一件湖绿的毛衣和一条浅灰色绣花的半裙，久没打扮过自己的我今早还有点不适应镜子里那个新模样呢。
菜上来了，都是摆盘很漂亮的中式菜肴，看上去精巧得让人不忍落下手中的筷子，最年轻的那个男的举起面前的红酒杯：“老江，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要祝你事业有成，爱情丰收！”
我和王纯都有点意外，原来今天竟然是江一舟的生日聚会，能在这个日子出现的必定都是他平日里交情匪浅的朋友，我看向江一舟的时候，他正好也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瞥，眼神交汇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闪躲，还淡淡地冲我一笑。
王纯赶紧端起杯子，我和她杯里盛的是果汁：“江哥，你这可太没意思了，早不说是过生日，瞧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
“呵呵，哪用准备什么，”另外一个男子也举起杯，“美女能来就是给我们老江最好的礼物，是不是？”
“那是，那是。”相比较，江一舟的确显得话不多。记得我和王纯说到江一舟的这个性格特点时，我说他有点木讷，王纯却说那是稳重。
我们三男两女的交流总体很融洽，从男人间不时穿插的一点交流中，不时听到“现场定位”“标书审查”“电抗器”“互感器”这样我们听不懂的术语。
这时候他身旁一个男的举起杯：“老江，过两天你就要走了，我们今天也算是给你饯行，来，我祝你这趟去那边工作顺利！”原来江一舟不几天要到外地的施工现场去工作，似乎要去很长一段时间，不过这在他们眼里却像是件极寻常的事，大家都很不在意的样子。
饭后，江一舟把我们送到楼下，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委托王纯送我回家，王纯爸爸前不久送了她一辆红色的本田飞度，很多时候王纯开着车送陶俊逸往返在各个酒吧。
王纯故意单独去取车，留下一小段时间给我们独处，可江一舟一时却沉默着。刚开始我总把这种情况理解为男人的含蓄和内敛，时间久了却感觉少了点干脆与决断，像是为了逼着他开口似的，我说：“你就别陪着我等了，王纯马上就上来，你先回去吧。”
他果然迟疑着开了口：“小蕾，我下个星期要去樟雨那边的工地上，这次去的时间怎么也要大半年，工作也会比较多比较忙，但中间我抽空会回来看你的。”樟雨是省内最边远的县城，交通不太方便。
这话让我怎么回答呢，是索性“好的，我等你”还是“你忙，不用看我”，好像都是那么别扭。我有似是而非地应了声：“哦，好的。”
“你保重身体，我会常和你联系的。”江一舟说这话像只是和普通朋友告别。
我只好接着他的话说：“你也要多保重。”
王纯的车灯投过来，她向着我们开过来，江一舟突然向着我喊了声：“小蕾。”
“嗯？”我转过头看他，等他抓紧这最后的几秒。
“我会尽快回来的。”这到底是他一如既往的作风，等于什么也没说。
我们跟他挥手告别，王纯倒显得比我还热情：“江哥，你去工地上要小心，有空就回来看看，小蕾她会常和你联系的。我们走了，你赶紧回去吧！” 王纯把那个“常联系”的“常”说得太重，强调得我听上去都不好意思，赶紧扭头看向车前。
汽车刚在街口转了弯，我们离开江一舟的视线，我狠狠地拍了王纯的肩膀一下：“谁让你替我作主的？谁说我要和他‘常’联系了？”
“嘿，你可别影响我开车！我这驾照拿到手的时间可不长，我还是个新手呢！”王纯开车的样子是够小心冀冀的。
“是，新手还带着陶俊逸大街小巷地窜？我看你的车技早练得神出鬼没了吧？”
“唉，别说了，那些破酒吧，全都在些不知名的小巷子里，经常害得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开了两个月出了三趟保险，去了五回4S店，折腾死我了。”
“可我看你跑得挺开心呀。”
“就当练技术呗，这些日子我开车的技术可是突飞猛进哦。再说，有方便就会有不便嘛，这不挺正常吗？”王纯想得还挺豁达。
“那是你的不便换来陶俊逸的方便吧？”我想起王纯时常请假去修车，还经常在下了班后跟着陶俊逸东奔西跑，我觉得她实在是太过辛苦。
“怎么你也像对我家小陶不满似的？”王纯听出了我的意思，声音有点不高兴了，“我一直以为只有你支持我，不会你也要倒戈吧？”
“没有，我只是怕你太累了。”我赶紧解释，我从来没有见过王纯这样全身心地投入，虽然我没有反对，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就像哪里埋伏着什么隐患似的。
“行了，我可不觉得辛苦。春天来了，这是个情绪躁动的季节，各个酒吧的生意都好，小陶都要忙不过来了。不过，我觉得他总这么赶也不是个办法，省文化厅下面有个演出公司，我想让他去那试试，好歹那也算是个正规单位，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呀，”真不知道王纯在这事上操了多少心，她以为给陶俊逸找到个单位，她爸妈也许会多少有点改观，“可是小陶怎么想？”
“他能怎么想？肯定要去试试呗。我还在想，找个什么关系能认识一下演出公司的老总呢，好像吴姐有这方面的人脉……唉呀，不行，这段时间老跟她请假，她已经很是关照我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她。”王纯像是在跟我商量，其实更多像在自言自语，这事我哪里出得上主意。
“唉，别提我的事了，江一舟今天没跟你说什么？”看来江一舟那样子连王纯都看出来他是有话要说了。
“他能说什么，就是保重什么的而已。”
王纯一定是把我的不屑听成了遗憾，她急切地说：“他那是不好意思，那你就主动点呀！”
“你让我主动？可是，王纯，你不觉得他身上缺了点什么吗？”我提出心里的疑惑。
“缺什么？表面上看很齐全，不缺什么。也许在要再进一步地深入接触，那需要莫老师你单独进行考察，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缺什么。”王纯一本正经地做思考状。
我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暧昧，恨不得伸手再狠狠地打她几下，可是又怕影响她开车，只能啐她：“你可真够复杂的！是不是跟陶俊逸学坏的？”
王纯一边开车一边不怀好意地坏笑，我只有转移话题：“不知怎么搞的，回来以后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点什么，总觉得我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行了，莫小蕾，”她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你别以为和文峰远那样的就是恋爱，别把文峰远当做参照物，觉得那样的人才是你想象的样子，生活中你必须得考虑现实的问题！江一舟就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老实忠厚，有稳定的工作、丰厚的收入，人不错，关键我看得出他喜欢你。”
这番话在王纯说来特别地不协调，她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如此地不现实，遭到所有人的反对，这样一个感情至上不顾一切的的人竟然反过来劝我要现实。我刚想说点什么，可是看着近日来憔悴不少的王纯，却终不忍心将那些话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