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1 / 1）
宣哲看到颜小乐和钟意向他走来，心里还有点紧张忐忑。毕竟这段恋情第一次被朋友知道。颜小乐假装狠狠地盯了宣哲一眼，不客气的说：“你可要好好对待钟意，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钟意也忍不住笑着说：“颜大夫一向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而且颜大夫的刀特别快，在百晓生兵器谱上可是有排名的，江湖人称辣手神医颜一刀。” 三人对视大笑起来，坐下来继续聊起天来。
宣哲最近新看了个病人，右胳膊上长了个肿块，己经三年了，现在和铜盆一般大。病人一直不就医，直到流血流脓这才来到门诊看。宣哲一讲，钟意和颜小乐立刻感了兴趣。都猜是肉瘤。宣哲告诉她们活检结果居然是黑色素瘤。PET显示虽然肿瘤很大，却没有转移，只是长入肌肉骨膜肩周。
颜小乐立即兴奋不已，提了好几种手术方案。其实手术是不可能了，因为肿瘤实在太大了。不过颜小乐对肿瘤外科大感兴趣，准备做完住院医后再做几年肿瘤外科的专科训练。“太棒了！”宣哲兴奋的建议说，“以后我们可以组织个team。”
美好的夜晚过的总是很快。三人慢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宣哲和钟意知道最近小乐心情不好，就提出后天一起去海边逛逛。“好啊好啊！” 小乐爽快的答应了，“等等，这样我不就成了电灯泡了。不成不成！” 小乐不乐意了。
“那不如叫上陆洋。” 宣哲建议。
“对啊，陆洋人有趣，跟大家也都熟。” 钟意附议。
“好吧，我今晚微信他，看他有没有空。” 小乐装作无奈的说，“你们电灯泡都要找两个，果然任性。”
送小乐回家后，宣哲迫不及待牵上了鈡意的手。一直到回公寓再也没放过。他们慢慢的走在路灯下，钟意低着头一直在看地下两人的影子，脚下也小心翼翼的。宣哲看的有趣，开玩笑说，“最近听说加州政府有了闲钱，市政工程一直搞的不错。可难不成铺路的时候竟然在地上埋了钱？”
钟意抬起头嘿嘿一笑，“我岂是贪财之人？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小执念而已。” 原来钟意有点小小的强迫症，这样谨慎小心是怕踩到宣哲的影子。
宣哲听后哑然失笑，钟意平时思维严谨处事果断，没想到竟然有这样“幼稚”的一面。可他更觉得钟意可爱，钟意羞赧的笑着，灯光朦胧，照在钟意的脸上有柔柔的光晕，宣哲忍不住只想把她搂入怀中。
“明天晚上我on call，你来做我的白卡吧。” 宣哲笑吟吟的说。
“嗯，让我想想。” 钟意低头故作沉思状。“好吧，为了洛杉矶人民的生命安危，我就勉为其难，牺牲一下个人休息时间吧。” 钟意说完自己也笑了。宣哲常说自己是黑卡，每逢值班，总是会遇到急症重症。
明天恰好是钟意门诊，下班的早。这样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然后在医院的图书馆陪宣哲值班。
在电梯里和钟意拥吻告别时，宣哲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要和钟意在一起。陈娅会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的。
回到公寓，宣哲就打开微信，才发现自己和陈娅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就给陈娅留了个言，小娅，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第二天宣哲从下午5点开始值班，一般就是从白班同事那里拿到传呼机，随时待命。同事交代了几个住院病人的情况，病人的病情都挺稳定，白天的治疗都进行的很顺利，同事交班的时候也说了，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宣哲心想钟意这张白卡还真灵。
宣哲和钟意约好在医院食堂碰头。还是在庭院里，两人看着夕阳西下，开开心心的吃了晚饭，就来到图书馆。因为是教学医院，图书馆里藏书很多，有很多自习的座位。因为并非临近期末，所以图书馆里人并不多，大多三三两两的散坐在外面的阅读室。
宣哲钟意找了个供group study的独立房间，宣哲拿出手提电脑连上医院的网络，又把传呼机拿出来放在桌上，就算准备就绪进入值班状态了。钟意也因为快要阶段小考了，所以拿了自己的书来复习，两人并排坐着。宣哲其实有些心猿意马，但看着钟意认真看书的样子，只好把这两天刚出来的一份核心期刊上关于肿瘤免疫疗法最新进展的一篇paper找出来仔细的看起来。
钟意看了会书，就开始做模拟题。有道题有点模棱两可，钟意在两个选项间捉摸不定，就捅了一下宣哲让他来看。宣哲刚看完paper，正有些无聊，刚想“骚扰”一下钟意，这下正中下怀。他笑嘻嘻的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道关于心率失常的心电图的题。宣哲上半年刚通过内科医师资格考试，看心电图又是他的强项。他很快就帮钟意解决了疑问。
“有个陪读真好！” 钟意感慨的说。
“嗯，好歹从烧火丫头升级成书僮了。” 宣哲装作很满足的笑着。
“还是board certified的，我这规格怪高的。哈哈！” 钟意打趣说。
正说笑着，传呼机响了，钟意吐了吐舌头。宣哲笑说：“钟白卡，该你发挥作用了！” 他很快用手机拨了回复号码。原来是病房护士打来的，有个病人刚做了PICC line插入，晚上要通过这个给药，需要医生确认可以使用并下医嘱。
这倒是很简单，宣哲只需要把导管插入后做的X线调出来看一下位置正确就可以了。可是今晚医院的网络有些不稳定，看X线的软件半天连不上。宣哲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电脑上调试着。过了好一会终于连通了，宣哲打开X线图像认真看起来。位置没问题，宣哲很快下了医嘱，并打电话通知了值班护士。
宣哲扭头一看，钟意正坏坏的笑着推过来一张纸。原来是钟意趁他工作时画的一张铅笔画速写。画上宣哲一手支颐，眉头微蹙，很认真的样子看着前方。寥寥几笔，却颇为传神。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宣医生工作图。
宣哲笑了，很开心，从来没有哪天值班像今晚这样，宣哲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那晚很平静，再也没有传呼打来。
第二天宣哲很忙，本来他手头的病人就很多，Scott大夫被开除后大家的活更多了。宣哲下午还顶了他的门诊。等到快五点了工作还没完，想到和小乐她们的约定，就给钟意留了言，“你们先去吧，我下班换好衣服后就去找你们。”
宣哲忙完手头的活，急急忙忙赶回公寓打开家门，却大吃一惊，陈娅正坐在客厅里！
“你怎么来了？” 宣哲很惊讶，只见陈娅无神的坐在那里，满脸疲惫，原本的丰腴的脸颊现在明显消瘦下来。
“宣哲，我。。。我要不起你了。” 陈娅看到宣哲后哭着扑进了宣哲的怀里。
“小娅，到底出了什么事？” 宣哲依旧恍惚如在梦里。
“医生说我脑子里长了个瘤子。” 陈娅呜咽着，泪水打湿了宣哲的衬衫，凉凉的，仿佛直凉到了宣哲的心里去。
“什么？！” 宣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娅看到宣哲错愕的表情，更伤心了，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宣哲急忙扶着她坐在沙发上。“小娅，你慢慢说，别着急。”
陈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哽咽的说：“我不是一两个月前就一直头痛的厉害吗？你让我去看医生，我就去了。医生说我以前没有头痛的病史，突然这样，有些可疑，就让我先做了头部CT。谁知道。。。呜呜。。。” 陈娅又忍不住伤心的哭起来。
宣哲忍不住心痛起来，脑瘤病人的痛苦他知道，陈娅还这么年轻！宣哲的脑子一下子懵了。怎么会，陈娅怎么会生病，她身体一直那么好！
“告诉爸妈了吗？” 良久，宣哲开口问。
“没有，我妈刚诊断出乳腺癌，我爸一着急，心脏出了问题，两个人都在医院呢。我订好了机票周末就从你这里回国。”说到这里，陈娅哭的更伤心了。
陈娅是独生女，一向好强，这些年宣哲第一次看见陈娅的双眼是那么无助，第一次看见她是那么脆弱。他不由得拥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直到陈娅平静了些才说，“别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说完宣哲细细的问了陈娅的症状，诊断过程，又仔细看了陈娅带来的病历。“明天我带你到我们医院的脑外科专家那里看看，不要担心，我们医院的脑外是全美排名都靠前的。”
“嗯。” 陈娅顺从的点了点头，她把头靠在宣哲的肩上，手抓着宣哲的胳膊，细声说：“我都听你的。现在，我只有你了。”
宣哲此时脑子里塞的满满的，他没有办法多想，也不敢多想，只觉得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无奈又心痛。
等陈娅安静下来后才发现两人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宣哲冰箱里空空的，于是就带着陈娅去“到家了”吃饭。
汪姐老远看见宣哲就打开门把他们迎了进来。看见陈娅，她犹豫了一下笑问道：“你是宣大夫的女朋友钟意吧？”宣哲一楞，赶紧解释说：“不是的，汪姐，这是我朋友陈娅。” 汪姐连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 又热情的带他们进来招呼他们坐下。
陈娅满腹狐疑，却没有说什么。两人随便的点了些东西。陈娅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宣哲心中忐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都各有心事，就这样食不知味默默的吃过了饭，也没有说话。
回到公寓，等宣哲把卧室的寝具换好了，陈娅已经洗好了澡。她穿着套家居的睡衣睡裤，因为瘦了所以显得很宽大。陈娅光着脚站在地毯上，头发还湿漉漉的，脸色更显得苍白，像是一个可怜楚楚小女孩。宣哲心里一软，轻叹了口气，他揽过陈娅的肩，扶她坐在床边，柔声说：“你一定很累了，在卧室睡吧，我去客厅睡沙发。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明天我带你去看病。” 陈娅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宣哲也去洗了澡，在客厅里的futon上铺好被子后就睡下了。陈娅在客厅门口踯躅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后来也关上卧室的门。
宣哲躺在futon上并不舒服，futon太短了，垫子又太硬。他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思绪很乱。陈娅病的这么意外突然，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是很大的打击。
宣哲自己是肿瘤科的医生，知道病人刚被诊断时的那种茫然痛苦和无助，他陪伴过无数病人渡过那段艰难的时期，他耐心的跟病人分析病情，商量治疗，讨论预后。他对病人像家人一样给予最大的爱心和支持，但那都毕竟还是以医生的身份。现在陈娅病了，宣哲当然愿意倾尽全力去帮助她治病。可是他意识到他的爱全部都给了钟意，分不出来了。
宣哲半夜醒来，透过下面的门缝发现卧室的灯一直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