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云安终病入膏肓(1 / 1)
半夜,若儿再次醒来。这一次,感觉好了一些,见屋内只有傲晴在,哑着嗓子吩咐她去倒水。
坐起身喝了半杯水,这才觉得周身舒坦了许多,傲晴接过水杯放回桌上,若儿便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在床榻边。若儿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主子,您都睡了三天了。”傲晴的眼里又噙满了泪水,“这三天,真的比三年还要难熬。主子您不知道,那日您昏倒之后,发生了太多事。”
若儿挑眉,傲晴继续道:“今儿早上夏家三族所有人总共八十七口已经被斩首,夏灵玉得知消息后在冷宫自缢了,而太子殿下在夏日宴那天就薨逝了。”
太子死了!虽然这是若儿用自己的性命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可是太子死了,这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的。她睁大了眼睛,问:“太子怎么会突然薨逝?”
傲晴摇摇头:“这……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太子殿下的身子越来越差,最近更有油尽灯枯之势,听有些风言风语是说太子殿下当时得知在夏日宴上发生的事后癫狂至极,大笑着说夏灵玉是遭了报应,之后便没动静儿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现在,皇上如何?”若儿又问,“没了太子,没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剩一个残疾的儿子,他会如何?”
傲晴依旧摇摇头:“奴婢悄悄去打探过,皇上那日听闻太子薨逝,直接就吐血倒下了。整整三日了,也没个消息。”
若儿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后继无人,对于一个天子来说真是莫大的耻辱。”
想了想,她又说:“翠玟那边可都料理好了?”
“嗯,奴婢悄悄儿把翠玟的尸身送出宫去了,是三王帮的忙。现在应该已经与王晋生合葬一处了,至于她的家人,三王说,一定会好好照顾。”
听到她提起云朔,若儿的眼神黯了黯:“他……都知道了?”
“三王起先是不知道的。奴婢知道,您这次是豁出命去了,这□□的厉害是咱们都知道的,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那天,皇上昏倒,所有人都是手忙脚乱,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奴婢,奴婢找到三王,告诉了他所有的一切。”
若儿不再说话,静静地坐着,眼神空洞,面色黯然。
城外云朔住处。
偶有几只喜鹊飞过,发出悦耳的鸟鸣声,可院子里的情景却与这夏日里百花齐放的景致很不一致。小徐子与小宝子立在云朔书房的门口两侧,都低着头,寂静的院子里,根本听不见其他声响。
云朔坐在书桌前,眼前不断回放着若儿唇角流出的鲜血,还有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想起傲晴的话,有如利剑穿心。
“夫人这一次赌上了自己的命。这个孩子本就生不下来,夫人一直用药维持着,可是那药本就伤身,能维持到现在实属不易。这一次夫人要狠狠打击皇上,同时要夏灵玉付出代价,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也会在这个时候薨逝。夫人说过,只要为了王爷,就算付出生命也无妨。在这宫中的每一日,只有想着如何为王爷多争取一些才能过得下去。这一次,夫人也很矛盾,毕竟要不是……翠玟也不会死。虽然这宫中人心叵测,步步算计,可是夫人……她真的不想害人性命。可惜……这一次,她还是做了。”
云朔闭了闭眼,听见外面小徐子来报说有人来了,他站起身沉声道:“进来。”
高玉山带着一个人走进来,给云朔请安问好后,高玉山回禀:“王爷,此人是素亲王军中的
将军。”
云朔看了看他身边的男人,打断了高玉山的话:“付连生付将军。”
来人一惊,高玉山则一脸笑意:“没想到王爷还记得。”
“本王自然记得。”云朔拿起茶盏啜了一口,“付将军的大名本王早就有所耳闻,边关大战时也是战功赫赫,之前曾经是本王帐中一名副将,终于做了将军,可喜可贺。”
付连生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没想到王爷还记得属下。属下真的是受宠若惊……”
“曾经你们与本王出生入死,虽未多言过,却也都记在了心里。”云朔淡淡说。
高玉山插嘴道:“那既然不用过多介绍了,王爷,付将军此次前来是为了军中的事。”
云朔不语,付连生见状,抱拳道:“自从王爷被贬黜,不再执掌军中事务,末将与许多自小便追随王爷的兵士便都被划归到了素亲王麾下。虽有不习惯,却也是为国杀敌,一身胆气。可是素亲王毕竟年轻气盛,虽在他这个年纪能得到如此多的军功也是年少得志,可是与王爷想比,还是逊色一筹。这段时间,边关小型战乱未平,宫中又发生了如此大事,末将此次前来也是表明心迹。”
云朔略一挑眉,吐出两个字:“心迹?”
“是。末将跟随王爷三年,身边的将士有跟随王爷时日更长的,虽然王爷不在军中,咱们却都是记得王爷披肝沥胆一身正气!皇上的圣旨,属下们不能违抗,但是属下们的心都在王爷这边!若有用得着属下的,属下死而无憾!”付连生抬眼去看云朔,见后者正欣慰的看着他。
云朔从桌后走出来,亲自扶起他:“将士们的心意,我三王爷领了!本王会记得你的话,回去吧。”
“属下领命。”付连生告退。
高玉山见人走了,很是高兴地说:“王爷,皇上如今大病未愈,后继无人,各方势力均蠢蠢欲动,就连六王府上近日也有不少人来往。”
“老六?”云朔微微一笑,“看来,他想躲,也是躲不掉的。”
高玉山点点头:“是啊。六王避世,谁人不知?可是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就悲哀了。不过,常妃可是有皇子的。”
“没错。虽然是个不聪明的,却也是皇子。”云朔喝着茶,淡淡说。
一个月以来,云安的身子还是没有太大的起色,可是为了皇嗣,他还是夜夜召幸妃嫔,苏幻雪、张婉婉这些新人都成了他召幸的对象,凌烟有心劝阻却也明白多说无益。若儿听到傲晴回禀也是淡淡一笑,心中明白,越是如此,云安的身子越是没有大好的可能。
若儿的身子倒是将养得不错,已经能够出门看看太阳了。云安在后宫忙着,若儿也落得清闲,倒是凌烟三不五时会过来看看她,带些她喜欢的茶水点心,若儿心中感叹,凌烟真的是个好女人,可惜了。
没几日,云安像是想起了她似的,让顺喜带了旨意前来,云安封她做正三品贵嫔,宫室不变。行册封礼当晚,云安来了永春宫。
两个人都是讪讪的,若儿低头不语,云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云安才喃喃道:“蝶儿,朕对不起你。”
若儿摇头,轻声说:“不怪皇上,是臣妾无福生养罢了。”
云安的心很痛,见若儿的眼睛瞅着地面,根本就不看他,以为是她还在怪自己,不由得更加尴尬:“蝶儿,别这么说,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若儿“嗯”了一声,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云安起身,有些无奈和失落:“朕先回了,你身子刚好一些,早些安置。”
“臣妾恭送皇上。”若儿依旧波澜不惊,送云安离开。
这一晚,依旧是苏幻雪侍寝。云安吃了几个道士献上的补药丸便搂住了苏幻雪……
夜里醒来,苏幻雪觉得身边滚烫。惊醒后,惊恐地发现云安已经高烧到说起了胡话。她吓坏
了,急忙披衣起身叫人进来。御医到了,凌烟也到了,陆陆续续便有各宫妃嫔前来。云安不住地说着胡话,叫着凌烟的名字。
若儿站在廊上吹着风,没有进去。只听见里面有苏幻雪的哭声,凌烟的呵斥声,御医的回禀声,吵吵嚷嚷,让人心烦。傲晴扶住她,轻声问:“主子,咱们不进去看看吗?”
“都进去做什么?吵闹得紧,反正也不缺我一个。”若儿淡淡道。
傲晴不再说话,眼睛瞄着内殿。
第二天一早,忙活了一晚上的御医给凌烟回话,大意就是皇上已经精衰力竭、行将就木。凌烟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再也受不了,遣散了一众妃嫔,趴在云安床榻上痛哭失声。
若儿回了永春宫,知道云安气数已尽,也就这这几天的事了。想着这个时候儿,人人自危,也没人有那个心思顾及她,便带着傲晴去了谧清堂。
纳兰嘉禾面色红润了许多,眼见着身子好了不少。见是若儿来了,忙叫静婉上茶。
“妹妹,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妹妹不要嫌弃,将就着喝吧。”纳兰嘉禾笑着说。
“姐姐这么说可让做妹妹的难堪了。”说完,接过静婉手里的茶盏喝了一口。
见嘉禾气色不错,若儿很高兴:“看来,姐姐的病可好了不少。”
环视了四周,重重的纱幔已经撤下,屋子里的摆设虽然依旧简陋,却干净了许多,屋子里明亮了不少。
“姐姐,病好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吧?如今可还有什么心愿?”若儿状似无意地问道。
纳兰嘉禾微微笑着,眼神看着门外那棵梧桐:“心愿?我现在哪儿还敢奢望,十七岁,正好
的年华,我被当成联姻的工具进了这四四方方的宫殿,如今,五年过去了,我越来越想念西丽的蓝天,白云,草地,牛羊……若说心愿,我真想回去,回到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地方,不是公主,不是贵妃,只是我自己……”
若儿见她感伤,也有些难过:“惹姐姐伤心了,是妹妹的错。”
嘉禾收回思绪,忙说:“不,能在这深宫之中认识你,是我的幸运。对了,我听说,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咱们这些侍奉过皇上的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这个妹妹我也不清楚。”若儿据实回答,“要么陪葬,要么去守灵,要么……削发为尼去皇家寺庙。”
嘉禾“唉——”了一声,复又笑道:“这样活着,是没什么趣儿,可死,也要死得值。若是为了皇上陪葬,我是注定不会甘心的。”
若儿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坚定地说:“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