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战况明晰心如镜（1 / 1）

从安宛菡处出来，月色如水，若儿的脚步很慢，傲晴陪着她慢慢踱着。抬头看了看昏黄色的月亮，心底幽幽叹了口气：“云朔现在在哪儿？他在做什么呢？”

回到碧宇书屋，见小徐子正一脸焦急等在门口，若儿不由得奇怪：“小徐子，你——”

“呀，姑娘可回来了，王爷来信儿了！”说完，挥了挥手中的信封。若儿一时间怔住，待反应过来，忙快步走过去接过信封和装着同心结的盒子，脸上露出了微笑。

走进云朔的书房，坐在云朔书桌后的椅子上，细心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笺。摊开信纸，只有短短几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儿心中一动，拿起同心结，看着上面的“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心有千千结”这几个字，眼泪已经流下。傲晴在一旁没敢说话，默默磨起了墨，若儿擦了泪水，执笔写了起来。

云朔正在大帐中布置明日的任务，几个主将都是听得认真，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云鹏建议云朔快马加鞭，若是路上省时，不出五日便可到达边关之城——石堰。

云朔低头沉思着，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抬头看向薛敏：“你怎么看？”

薛敏抱拳：“王爷，奕郡王说得对，路上若是能少用两天，不出五日到达石堰，与守军汇合才能知晓边关情状，这样才能及时调整战术，否则，路上耽搁的时间久了，对于士气来说，很是消耗，再加上边关如今状况不明，很是让人担忧。”

云朔点点头：“没错，你们说的对。原本我是打算边行军边休整，如今的情况来看，还是一起休整吧。传令下去，从明天开始，要做好准备，一鼓作气，进发边关！”

“得令！”几人均是抱拳应了，见时候不早，便都退了出去。

云朔坐在地图前，毫无睡意。像这样的征战生活也不是第一次，天蜀开国已有几载，虽然百姓还算安居乐业，可边关小规模的战争还是频频发生，天蜀开国之前就更不必说。如今这一役，却是有些心慌。静心凝神，云朔摇摇头，似要把胡思乱想都摇出去，起身出了营帐，见守营的士兵拢起了篝火，一队一队地正在各处巡视，一切正常。浩瀚的天幕中，几颗星子闪烁着，月色很好。往篝火边走了几步，却见云鹏正在火边坐着，跳跃的火光映红了他冷峻的脸。

“想什么呢？”云朔拍拍他的肩，挨着他坐下，把手靠近火苗。寒冷的冬夜里，山中的夜风更是凛冽。

看是云朔，云鹏咧嘴笑了笑，又恢复了往常戏谑不羁的神色：“没想什么，都看完了？”

云朔点点头，心中隐隐知道云鹏的担忧，想了想，斟酌着词句低声道：“玉山来报，西丽暂时一切如常。相对西丽来说，佰金是我们要最费心思的。”

云鹏没说话，慢慢攥紧了拳头。云朔叹了口气，知道他这个弟弟终究还是放不下，云鹏没有看他，只淡淡道：“若是西丽有了反意，皇兄会怎样？”

知道他问的并不是战局，云朔同样淡淡道：“依皇上的性子，必不会善终。”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确定的答案，可是他的心还是倏地一凉，对上云朔的眼眸，云鹏眼中的惊恸隐在火光之中，若隐若现。云朔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只好起身，又拍拍他的肩，自己回了营帐，独留云鹏坐在篝火边发呆。

记忆里的那张笑脸，眉眼弯弯，却只有他明白，她总爱一身桃红色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他喜欢的颜色，她穿他爱的颜色，她戴他送的手钏，她用他带回本就想送她的香料，她那么美，那么纯真，当年她走失在宫中，慌乱无措的眼眸瞬间刻入了他的心。当时她就那么站在那儿向他求助，周身散发的异域风情让人着迷，他虽面目冷峻，可是他的心，早就被那双亮如星子的眸子所融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护她周全。而后的岁月里，他们之间说的话都是屈指可数，可是他的目光还是会不断追随她，还记得那日，听到皇上说西丽和佰金有犯边之心时，他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三哥说的没错，依皇上的性子，如今西丽来犯，嘉禾的命运——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期盼有奇迹发生。

杜月涵自云朔走后便没出屋子，卿蝶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主子，该安置了。”

“你说，王爷现在是不是也安置了？”杜月涵接过安神汤轻轻吹着，喝了下去。

“都这么晚了，征途劳累，想必早就歇下了吧。”卿蝶道。

“今儿府中可有什么动静？”杜月涵把空碗递给卿蝶，随口问道。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安妃那找了若儿过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卿蝶如实报告。

杜月涵没有讶异，斜倚在软榻上淡淡说：“还能为什么，若儿是王爷身边儿的人，自然是要为王爷办事，既然是安宛菡自己去找的人，想必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看来，她这个榆木脑袋是开了窍儿了。”

“正是呢。只是奴婢觉得，那个若儿不单单是王爷的书房丫头，”卿蝶偷偷瞄着杜月涵的神色慢慢说，“难道她就真的会不动别的心思？”

杜月涵轻轻笑道：“动不动别的心思我倒是不知，只是我现在还真没办法动她了。王爷不在府中，我要操心府中诸事，若是她此时出了问题，反倒是让王爷疑心是我从中搞鬼。不过，就算生下来又怎么样，养得大才是本事。”

说完，话锋一转，问卿蝶：“若儿名义上还是王爷的书房丫头，怎么？如今倒是人尽皆知她现在的身份了？也不知道王爷回来后会许她个什么身份。”

卿蝶摇摇头：“那倒没有，她本不怎么出书屋，更没出过府门，虽然来了半年了，可是见过她的人并不多。主子，上次您让奴婢打听的事儿，奴婢打听到了。”

杜月涵凤眼一挑，问：“怎么回事儿？”

“小徐子回来取的盒子里面是一枚同心结，”卿蝶若有所思，“据说那个同心结上还有一枚宝玉。”

杜月涵冷笑一声，没等卿蝶说完便打断了卿蝶的话：“那是只蝴蝶形状的美玉，玉上刻的字，是‘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心有千千结’。”

卿蝶看杜月涵神色不对，便没敢说话，只是点点头。

杜月涵清楚地记得，他们成婚后，云朔那日出门去，正巧工匠把那个同心结送到府中，她以为是送她的，欢喜极了，可是等了几日，云朔都没有提起。她状似无意地问过，云朔却都没有正面回答过，如今，已经四年了，他居然送给了若儿，杜月涵的手指慢慢收紧，攥成拳，长长的指甲划过手心的嫩肉，有些疼痛。

卿蝶心知杜月涵心中忧郁，也不敢多说话，只静静立在一边，一时间，室内一片寂静，只闻得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翌日，大军启程。一路上，云朔都没有言语。直到第三日，秘密同行的高玉山得到西丽线报，急忙密奏云朔。情报上说，西丽现已被纳兰图斯所控制，这纳兰图斯是西丽国王纳兰永德的第四个儿子，庶出，本已觊觎王位许久，就在一天前，纳兰永德被软禁，如今的西丽，已经是纳兰图斯说了算。

西丽地处交通和军事要塞，易守难攻，最近两年已经成为周边屈指可数的商贸大国，虽然与天蜀不能相较，却也是天蜀附属国中的佼佼。纳兰永德的治国之策一直不被纳兰图斯所信服，本应该传位给嫡子纳兰图安的王位却被纳兰图斯篡得，野心勃勃的他将矛头对准了天蜀。佰金国的大王司霖图尔与天罗国大王隆瑞达纳秘密见面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却一直在按兵不动，只是在观望，想要看准时机再发难。所以如今西丽国内表面上一切正常。

纳兰嘉禾是纳兰图斯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兄妹感情并不太深，说是陌路也是有的。云鹏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指尖上都微微的染上了凉意。

云朔听完高玉山的奏报，心中略定。无论是佰金、天罗，还是西丽，如今的情况不过是大同小异。国力日盛，便自视甚高，自以为凭借自己如今的兵力可以打败天蜀，可是殊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蜀虽然如今不如开国之时，毕竟还不至于沦落到会立刻被几个小国打败的地步。云朔如今只是担心这次战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罢了。

高玉山见两位王爷都不说话，抱拳道：“既然如今战况已经逐渐清晰，还请王爷三思。依皇上的性子，必不会允许王爷再有战功，再加上素心贵妃如今这样得宠，想必中途换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云朔无奈的笑道：“应该就是这样了。罢了，玉山，注意各方动向，你先下去吧。”

高玉山退下，云鹏望向云朔，见云朔也瞅着他，垂下眼睑，别过头去。云朔走到他跟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不作声走出大帐去巡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