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高玉山前尘往事(1 / 1)
若儿预备了膳食等着云朔,却等到小宝子的回话,说是已经在安宛菡处用过了。若儿轻叹了口气,自己默默吃了两口便叫撤桌了。小宝子看若儿的样子,心知她心里不舒坦,却也没有劝慰的说辞,略想了想,便道:“姑娘,王爷吩咐奴才给您寻了几个婢女,您要不要看看?”
“叫到暖阁吧。王爷的书房不能让女人进来。”若儿思忖了下答道。
小宝子忙去叫人了。若儿踱到暖阁,见几个丫头已经在房里了。隔着一层轻纱,若儿能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姿,一见便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都低着头,穿着一样的衣裳。若儿开口问道:“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奴婢傲晴,年十六。”一个略活泼俏皮的声音闯进若儿的耳朵。
“奴婢兰兰,年十四。”
“奴婢佳宜,年十四。”
“奴婢菊韵,年十五。”
“奴婢……”
一串儿名字和年纪报下来,若儿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待小宝子说所有人都自报了家门,若儿便说:“傲晴留下,其他人都回吧。”
小宝子领着一行人下去了,傲晴低着头俯身见礼:“奴婢谢姑娘抬举。”
若儿道:“快起来吧,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不必行如此大礼,你且在此候着,我去去就来。”说完,便从轻纱后离开。
在书房见到小宝子,若儿忙问:“这个傲晴可信吗?身世背景可都了解?”
“姑娘请放心,刚奴才领过去的几个丫头,都是咱们府中最可靠的,王爷于她们的家里都有恩情在,那个傲晴,更是家里世代行医,因为仰仗王爷,她父亲才在朝中觅得个御医身边医官的职位。奴才合计着,这丫头甚通医术,对姑娘也是有好处的。”听小宝子如此说,若儿不由得微笑。
“还是小宝子你细心,这我就放心了。那我赶紧着回去见她。”说着,若儿赶忙回了暖阁。
傲晴还在暖阁里站着,头依旧低着,连若儿进来她都没有反应。有了小宝子的保证,若儿安心了许多,朝廷政局如此紧张的当口儿,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给云朔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轻纱后走出来,来到傲晴面前:“抬起头来,不要拘束。”
傲晴慢慢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俏脸,很是喜庆的样子,若儿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见轻纱后一声轻咳。忙回头,只见云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站在轻纱后看着她。见此情此景,傲晴忙俯身请安:“给王爷请安。”
云朔走过来,眼睛里都是笑意:“傲晴,你应该知道本王书房的忌讳,可是在夫人面前,不需要这些,你只管好好服侍夫人便可。”
听到“夫人”二字,若儿脸一红,嗔怪的眼色已经递了过去,云朔却不理,自顾自地吩咐傲晴一些琐碎的小事。傲晴连连应是,心里暗忖,虽然知道王爷书房里进了个得势的大丫头,见过这大丫头的人却寥寥无几,如今一见,却也没有多么美艳,衣饰也并不华丽,连说话都是软糯糯的,温和得很,王爷的眼神也是宠溺得紧,傲晴在府中多年,眼前的这个王爷无论如何都与平日里严厉肃杀的王爷重合不上。呆呆地想了这么一遭,再看看眼前的王爷和王爷口中的夫人,心中不禁感慨。
“奴婢必将好好服侍夫人,请王爷放心。”说话还是干脆利落,活泼的让人听了便觉开心。
云朔点头,吩咐道:“那便先陪着夫人说说话吧。”转头对若儿说,“我还有事要忙,不必等我,累了便先歇着。”
最近几日云朔一直都在忙碌,若儿觉得奇怪,但是有傲晴在,便也没多问,心里的不安却渐渐加重。
见云朔离开,若儿拉过傲晴的手:“傲晴,你便也不要被他唬了去,我比你大上一些,应该
是你的姐姐,以后你便是我的妹妹,府中这么多女孩子,我见你便觉投缘,咱们姐妹都是一样的,有王爷在你便仔细些,就剩咱们两个的时候,你便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儿,无须那么多拘束。”
傲晴心里一暖,忙点头回答:“是,夫人。只是,奴婢说到底还是奴婢,怎敢与夫人称姐妹,只是奴婢知道夫人对奴婢好,奴婢一定会服侍好夫人,断不会让王爷和夫人失望。”
见她一口一个“奴婢”,若儿听了便觉得头疼,笑着说:“你要是听我的话,以后便不要奴
婢来奴婢去的,若觉得别扭,便自称傲晴吧。”
“是,傲晴明白了。”小妮子倒是改口快,若儿很是欢喜。
折腾了多时,若儿有些乏,傲晴见了,忙要去铺床铺,若儿叫住她摇摇头,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则转身进了小间儿。小宝子见傲晴出来,没等问话,傲晴道:“夫人进里间儿休息了。”
小宝子点点头,让傲晴先下去歇着了。刚要进暖阁整理床铺,小徐子却步履生风地赶到暖阁低声问:“一切可妥当?”
见小宝子点头,小徐子这才来到书房门外低声道:“王爷,有急事。”
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小徐子才领着一个身着一身黑色斗篷,戴着斗篷帽子看不到面容的男子走进书房,回手合上房门退下。
来人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给王爷请安。”
云朔嚯的站起身,脸上都是讶异之色,忙走上前扶他起来。来人正是高玉山。
“玉山,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三日脚程?”云朔忙问。
“回王爷的话,属下刚到盐城便接到消息,说是王爷不日便要启程边关,属下八百里加急跑了两日两夜,想着赶紧回来禀告内情。”高玉山神色倦怠,眉目尽显风霜。
云朔动容,忙叫他坐。高玉山谢过,便直接坐下,喝了口小徐子早就泡好的茶,顺了顺气息,开口道:“王爷,此次边关之行怕是凶多吉少。属下请求随王爷同行。”
“本王后日便要出发,此一战,也不知双方兵力对比如何,更不知他们的战略战术部署,收到的军情少之又少,”云朔略一沉吟,道,“如今几个附属国早已不是曾经的落魄小国,此次我也没有胜算的把握。玉山,你跟随我多年,知道我的脾气,你能够在我出发之前抵达,我已经不胜感激,若要你随我出征,出生如死,我断断不能。”
高玉山闻听云朔如此说,有些急了:“承蒙王爷眷顾,属下家眷得以裹腹,这些年一直为王爷奔走大江南北,属下志向得以施展。王爷如今这样说,岂不是让属下无颜面留在嘉陵王府?属下名义上是王府中的总管,内里却是王爷的心腹,多年来,属下虽忠心事主,却自认没有为王爷多做过什么,如今王爷面临如此困境,属下怎能置身事外?”
云朔眼眶湿润,想起曾经在军中救下高玉山的情景。
泰安元年三月,云朔照例巡视驻军军营,行至一营房处,见有人吵嚷,便上前查看。原来是几个将士拥着一个看起来身形清瘦,着一身青蓝色长袍的男子正在吵着什么。见是云朔,几个人便都噤了声,纷纷给云朔见礼。当时的云朔虽年少却不气盛,见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便厉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军营重地,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为首的一名将领模样的人沉声答道:“回禀王爷,此人并非我军中将士,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此,故而属下拿下他准备细细查问,却未曾想此人拒捕,惊了王爷,属下领罪。”
“哦?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个细作?”云朔眯着眼,细细打量着青蓝色长袍男子,见他一身英武之气,眉目清明,身形清瘦却不羸弱,很有侠义之气。
“王爷,小人并非细作,请王爷明察!”那人见云朔打量自个儿,不由得辩解,声音却不急不躁。
“行了!你们都退下!这个人交给本王了,带回去!”吩咐左右将此男子带回自己的营房,云朔问道,“你是谁?”
“小人高玉山,敢问尊驾是否为嘉陵亲王?”男子跪地,一脸期待。
云朔颔首:“本王正是。”
自称高玉山的男子一听,忙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道:“小人终于见到王爷,请王爷屏退左右,小人有话只能说与王爷听。”
云朔想了想,给左右递了眼神,一名将士有些担忧地要开口,云朔不疾不徐道:“谅他也没有胆子对本王不利,你们都出去吧。”
待房中仅剩二人,云朔说道:“有什么话,且说吧。”
高玉山又磕了个头:“王爷,小人高玉山,榕城人,家父高炳义,想必王爷应该有印象。”
云朔心中一惊,高炳义!天蜀建立两年前,高炳义是云朔身边最得力的军中药师,后因有人诬告其毒害主上,而当时正值两军交战最激烈之时,为稳定军心,高炳义选择了自行了断。此事一直都是云朔心底的憾事一件,如今闻听眼前的男子是高炳义之子,不由得激动万分,忙走上前急声问道:“你是说,你的父亲是高炳义?”
高玉山点点头答是,拿出高炳义生前从不离身的短笛:“家父去世后,托人把此笛交给小人。”
云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的父亲。”
说罢,回到座上,眼睛盯着高玉山:“你的父亲虽是自行了断,却也是为了我,当年我本想
等战役结束便还你父亲清白,却未曾想他会做如此选择,多年来,这件事一直都是我的遗憾。他虽未死在我手中,却因我而死,说到底,是我对他不住,亦对你不住。”说完,想了想,“如今你既然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本王定会如你所愿!”
高玉山已经起身,施了一礼答道:“小人在榕城家中便对王爷的各种传闻早有耳闻。如今到了这里,更是闻听附近臣民均对王爷的政绩称赞不已,想着有幸能见王爷一面便是上天垂怜。若有机会,能为王爷效犬马之力,就更是上天眷顾。家父能为王爷鞠躬尽瘁,小人也愿为王爷尽绵薄之力。在军营附近观察了五日,得知王爷每日此时便会巡视营帐,今日便冒死潜进这戒备森严的军中想着能得见王爷一面。”
“好!高玉山,本王信你。能潜进我军中才被发现的人,只你一人,本王对你很有兴趣。你便留下吧。待会儿跟我回府。”云朔抚掌大笑,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心中赞许。
高玉山此后便为云朔奔走大江南北,注意各方动向,云朔观察了他许久,发现他真的是忠心无二,此后也提及过他的父亲,他说,他父亲回家探亲时,曾无数次说起嘉陵将军的事,年纪虽轻,却成熟沉稳,战场厮杀勇猛过人,重情义,讲道义,是个年轻有为,难得的好人。他早就对云朔有着仰慕之心,一直想结识云朔,如今终随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