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夜色如水心相知(1 / 1)
王式斐亦步亦趋地跟着云朔,云朔步履生风,好似忽然想起她似的一转身,王式斐差一点儿撞到云朔,一声惊呼生生卡在嗓子眼儿,整个身体向后倒去。还没等恋冰反应过来,云朔已经伸手扶住了她的腰,王式斐跌在云朔怀里,脸色绯红一片。
“爷,去我屋里坐坐吧。”王式斐小小声说着,不敢抬眼。云朔扶她站稳,放开手,点点头。
王式斐见状,心下欢喜,忙吩咐恋冰去准备水果茶盏。恋冰欢快地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进了东偏殿,云朔便闻到了一阵幽幽的檀香。转头看向王式斐:“式斐,你怎么焚檀香?”
“回爷的话,式斐本就不喜刺激的香料,再说,檀香静心,闻着这个味道,练练字,也是好的。”
王式斐语调轻柔和缓,云朔听着也是舒展了眉头。这时恋冰捧着一盘子蜜桔进了殿,放在小
桌上,又转身端来茶壶,忙活了一会儿,王式斐便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着就行了。”
小徐子和恋冰应了,退了出去。
“式斐,怎么不说话?”云朔开口问道。
王式斐脸色微红,低头答道:“式斐许久不见王爷,本有许多话想说。如今忽然见到,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云朔心里明了,随手拿过小桌上的一张宣纸,只见上书: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王式斐见了,脸瞬间就红透了,忙去抢那张纸,云朔却早已看清楚了纸上的字。
抬眼看向王式斐,只见她面红过耳,低着头,一副窘迫的样子,云朔轻咳了一声道:“有些口渴。”
王式斐听了,忙端起茶壶给云朔斟了一盏茶,双手递给云朔,轻声说:“王爷,喝口茶润润。”
接过茶盏,云朔吹了吹浮在茶水表面的茶末,呷了一口。指节习惯性的叩了叩桌子,忽然感觉到有些压抑。气氛很是沉闷,王式斐随口说:“王爷,式斐性子沉静,来式斐这儿是不是很无趣?”
云朔摇摇头,说道:“自然不会。今儿晚膳在你这里用了。”
王式斐甚是惊喜,忙拿起一个蜜桔,剥了皮儿递给云朔。云朔颇为心酸,接了蜜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吃得香甜。
晚膳极为丰盛,王式斐几乎是倾尽小厨房厨子所有的厨艺给云朔备了一桌子菜,荷叶玉露鸡、鲍鱼海参汤、黄金凤尾鱼、酱焖鹌鹑、彩玉南瓜排骨,青菜配有虾仁菜心、金针豆腐酥、银耳桂花莲子羹、奶汁靠白菜,正正好的八菜一汤,可见王式斐对云朔的用心。云朔落座,王式斐站在一边布菜,云朔见了,忙叫她坐:“坐下一起用。”
王式斐坐在云朔身边,却见恋冰进来禀告:“王爷,安妃身边的以丹姑娘过来了,说是有话要跟王爷回禀。”
云朔略一挑眉,脸上不快神色明显:“让她回去。告诉她,回去让安妃好好思过,再不安分,本王绝不会放过!”
恋冰忙退了下去。王式斐见状,给云朔夹了一筷子鹌鹑:“王爷不必动气,先用膳。估计也是安妹妹知错了,不好意思过来直接见王爷,便差以丹过来了。要妾妃说,王爷用完晚膳便去安妹妹那看看吧。”
云朔挥一挥手,脸上的神色倒是缓和了很多:“不必了,就是本王一直惯着,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要是安妃有你一半懂事便好了。”
王式斐脸上飞霞一片:“谢王爷夸赞,只是安妹妹便是那个脾气,王爷断断不能因此便与她生分了。”
云朔颔首,脸上满是对王式斐的赞许。
用过晚膳,云朔便离开了恩泽殿,小徐子跟着走着,云朔忽然开口问道:“若儿此时在做什么?”
小徐子摇摇头:“王爷,咱这都出来一整天了。”
行至锦鲤莲花池,云朔停下了脚步:“你回去,把若儿带过来。”
小徐子领了吩咐,疾步离开。
若儿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桌子上的烛火发呆,小宝子见了忙提醒着:“姑娘这是要伤眼睛的,快别看了。”
转过头,看向窗外,夜色渐深,蛐蛐儿的叫声此起彼伏,若儿心里不断猜测,不会不回来
吧?
忽见门边闪过一个人影,若儿忙穿鞋下地,却是小徐子自个儿步入殿内,若儿心下一凉,笑
容凝在嘴角。
小徐子见了,忙道:“姑娘披件衣裳,跟奴才来。”
若儿不解,却也听话地披了件水绿色的披风,跟着小徐子出了龙安阁。
一路上,若儿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不知为何,居然会有些许紧张,小徐子一边走一边解释着:“王爷正在那边的莲花池等着姑娘,姑娘别急,马上就到了。”
若儿不说话,乖巧地跟在小徐子身后。只一炷香的功夫,小徐子的脚步慢了下来,到了一处假山重叠处,小徐子便不再前行,轻声对若儿说:“姑娘,王爷便在那边等着,奴才在这里候着。”
点点头,微笑,若儿不疾不徐地绕过了假山。行宫里的冬夜犹如夏日的夜晚,假山后,微风拂柳,池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蛐蛐儿的叫声替代了白日里的蝉鸣,在这宁静的冬夜却也悦耳得紧。池中莲花已然盛开,大朵大朵的粉嫩莲花静静地浮在池水之上,偶然有金色的鲤鱼跳出湖面,再啪嗒一声落入湖中,一片生机勃勃。
夜色如水,云朔坐在湖边的小石凳上一动不动,仿若玉雕,虽然他背对着若儿的方向,若儿却能感觉得到他在凝眸沉思,低下头勾了勾嘴角,快步上前俯身:“若儿见过王爷。”
云朔本在静静等待,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在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请安唬了他一跳,见是若儿,心下了然,抬手便拉起若儿坐在自己怀里,声音却是愉悦的:“你这个坏丫头。唬了本王一跳,要罚。”
若儿无声微笑,轻轻挣脱着:“王爷说,怎么罚?”
云朔语塞,竟不知该如何接话,顿了顿,便说:“还没想好,欠着。”
若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儿,终是挣不开他的怀抱,只好不动了,轻声问:“为何叫若儿来这儿?”
云朔的眼睛望向碧波粼粼的湖面,声音悠远:“这里一般少有人来,何况这么晚了,更是无人来这儿,明日便要回府了,再来行宫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儿了。这次虽然把你带在身边,却也没带你到处走走,整日让你待在那个小院子,甚少见人,私心里,很对不起你。”
若儿的凤眼忽闪着,忽然低头,云朔忙道:“怎么了?”
“若儿得云朔如此爱护,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儿低低地说着,语气里尽是怅然若失。云朔听了,心下一酸,搂紧了怀中的人。
“傻丫头,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懂么?这么些日子,日日夜夜与你相对,我忽然觉得,在这世上生活了快三十载,这些日子才算是真正活过。”云朔一字一句在若儿耳边慢慢地说着,
“皇上对我的猜忌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如今云翔大婚,很得皇上重用,我与云鹏估计也要另作打算。”
若儿心头一惊,定定地看向云朔,刚要说什么,云朔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听我说完。”
“此次回府,想必日子会比之前难过一些,如今朝堂内外的局势很是紧张,西丽和武宣虽一直是我朝的附属国,据可靠线报也是蠢蠢欲动,再这样下去,战争也是一触即发。所以——”
若儿还是盯着他,他低低说:“若是战争爆发,朝中无人,想必,皇上还是会让我和云鹏出战,云翔虽已大婚,战场经验却不足,皇上就算要重用,却也是要慢慢培养,急不得。”
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若儿忽然开口:“可是皇上本就猜忌于你,这仗要怎么打?”
云朔微笑,点着若儿的鼻子:“你这妮子,当真聪明。对啊,皇上本就猜忌我,我要是赢,军功更盛,我若是输,朝廷颜面无光,所以若儿,你说,我是赢好,还是输好?”
云朔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若儿低头不语,是啊,若真如云朔所说,一旦打起仗来,真的是输不得,亦赢不得,这是一局死棋,于云朔来说,无论战争结果如何,他都输定了。
若儿的眼睛里有光在闪,云朔轻轻拭去她眼角的光芒,语气虽轻,却很坚定:“若儿,今日跟你说这些,一是因为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与你说一说,虽然于形势并无用处,但是于我的内心,却是舒坦了许多;二是因为,这些事情——”顿了顿,云朔捏紧了若儿的手,“与你说,是因为这些事儿要你有个准备,可能,不远了。”
若儿心底有着隐隐的痛,不自觉地用双手环住了云朔的腰:“若儿懂了。若儿——定不离不弃。”
暖意渐渐蔓延至全身,云朔低头轻轻吻着若儿的脸颊:“我的好若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若儿羞涩地闭上了眼,心中咚咚打鼓,人世间的情话有许多种,云朔从来不会说得怎样动听,可听在若儿耳里,却动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