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她亲手了结的仇恨（1 / 1）
到达谈判地点的时候，恰好是清晨，金光已经织满整片天空，蝉鸣声也隐约可闻，我和Giotto各领几个人走在前面，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们就出发了，为了避开围攻的队伍费了不少力气，到达山脚下的庄园时，比约定的时间稍微晚了些。
“好久不见，Giotto。”
端着茶杯端正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微微侧头，俊秀的脸庞浮现颇有深意的笑容。
“好久不见，戴蒙。”
和往常那种好说话的样子不同，应该说，我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Giotto，并不是绷着脸一脸怒意，也没有很生气，但是就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应该是失望吧，对赛莉娅、对彭格列做出这些事情的斯佩多，大概让Giotto有些失望吧。
最开始斯佩多加入彭格列的时候，内部有不少人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多少有些不满，明明只是靠着艾琳娜的推荐，明明并没有做什么，却能够得到Giotto的承认，成为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即便后来也见识到了斯佩多的能力，但很多人还是不认同这个有些神秘又亦正亦邪的家伙。
然而艾琳娜却很相信他啊。
“……戴蒙虽然口头爱说些真真假假的话，但是他既然加入进来，就绝对不会做出对自卫团有害的事情……”
如果你能看到现在的情形的话，是否会责怪他呢？
一定会吧。
但他……却听不到啊。
“真是让人意外。”斯佩多放下杯子，含着友善的笑容向我走来，“我本来以为，陪Giotto来的会是雨月呢。”
我正准备说话，Giotto却微微侧身，挡住了斯佩多看向这边的视线，淡淡地说：“直接切入正题吧，戴蒙。”
斯佩多沉默了一会后才恢复了笑容，邀请我们两人坐下。
“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件事情。”斯佩多脸上挂着诡异而扭曲的笑容，“那就是……彭格列的首领之位。”
Giotto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啊你当然会觉得奇怪吧，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有点奇怪，明明是我帮助你建立自卫团，帮助你成为如今这个庞大家族的首领，为什么要选择别人代替你呢？”
斯佩多微微往后仰，翘起腿，十指交叉放在膝上，他垂着眼抬起下巴，眼神轻蔑中隐隐有着怨恨：“因为你太让我失望了啊。”
Giotto并没有作任何回答，他的神情淡定，表面上看不出一点波澜，我叹了口气，悄悄握住了Giotto的手，和冷静的表情不同，他的手心微微出汗，似乎有些紧张一样。
然而我这个动作却激怒了斯佩多，他忽然抬高声音，露出扭曲的笑容：“我太后悔了啊，如果不是我当初轻易的相信你，如果我当初坚持加强彭格列的武装力量，那我现在，也不用后悔到彻夜难眠，痛苦成这个样子。而你又凭什么？明明是你要建立的自卫团，是你说要保护弱者，要建立强大的彭格列，却又要装成好人，要维护你伪善的虚伪表象，让别人成为你懦弱的牺牲品。”
被我握着的手一瞬间收紧。
这样的话太伤人了，艾琳娜的事情凭什么都推到Giotto身上？只有他一个人有错吗？难道没能保护好艾琳娜的斯佩多就要一直带着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吗？这样，一个人承受着一切责怪的Giotto不是就太可怜了！
正当我想开口的时候，Giotto一把扯住了我，这口气堵在喉间，我不能看着Giotto被斯佩多这么欺负。
但是……
Giotto的表情太过悲伤，他回头看我的那一刻，所有的怨愤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委屈和心酸，他抿着嘴，垂下眼看向我，强撑起的笑容有些无奈，明明受委屈的是他，但他却反过来安抚我。Giotto就是这样一个温柔得，总是让我为他感到难过的人啊。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总之，扳倒我之后？你又能做到什么？”Giotto定定地看着他，“让Sivnora取代我，成为彭格列的首领，你觉得这样，彭格列就能强大起来了？”
斯佩多神色认真：“至少，Sivnora对于我加强武装、扩大彭格列势力的要求是赞同，而不是天真的拒绝。”
已经无法说服这个人了，因为没能救得了艾琳娜，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守护艾琳娜，这样的想法让斯佩多已经越陷越深，扭曲了自己真正的意志。
“放弃这个位置吧，在我们带领下的彭格列会真正的强大起来，你也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吧，你想要守护的人，我们会帮你守护，所以……”
Giotto打断企图说服他的斯佩多：“我想要守护的，是有我的朋友的彭格列，是继承着保护弱者、不为了私利伤害别人的彭格列，如果你能做到，让谁成为彭格列首领我都没有意见，戴蒙，你能做到吗？”
斯佩多陡然一惊，这么多年，Giotto的初心始终未曾改变，那份守护朋友，守护弱者的心情，纯粹又美好，即便现实如此残酷，即便朋友、自身的血液一次次的模糊了前进的方向，他也始终用这样的心情，撑起彭格列自卫团。
昔日并肩的朋友，有的生死相隔，有的背道而驰，曾经紧握的手也一个个的松开，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他无法保证这一刻握在手中的，下一刻还能不能存在。可是，他不能迷茫，绝不能，因为他身后还有很多人在追随着他的步伐，他可以停下，却绝不能走错。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斯佩多的道路渐渐分歧，却无能为力，只能向着自己认同的道路走下去。
“你就是因为这种软弱的想法，才会失去身边的人。”斯佩多的目光冰冷恶毒，“只要你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以后还会失去更多的人……”
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
周围的气息撕裂般扭曲，手中的温度一点点的消散于空气。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Giotto的对面，脖子上还抵着一把匕首。
“你的天真会让身边的人付出代价，我从以前就这么说过。”斯佩多弯起嘴角，“之前围困你们的队伍，和Sivnora带来的人员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外面，朝利雨月一个人是不可能突围的，算算时间，他应该……”
门被人粗暴的踹开。
“我就知道，戴蒙先生一准会这么干的，西尔你还好吧。”
绿色卷发，懒洋洋的语气，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蓝宝此时有些烦躁地站在我面前。
“戴蒙说得其实没错，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的确现在应该被Sivnora先生揍得只剩半条命了，要不是阿诺德先生，或许戴蒙先生就能成功了呢。”穿着蓝白狩衣的雨月紧随蓝宝身后，“西尔怎么这么惊讶啊，难道Giotto你没告诉她？”
最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最后进来的阿诺德，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淡淡地说：“外面的人已经解决，Sivnora晕过去了，我们先把他带回总部，解决完这里的事情以后你们回来自己处置。”
说完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如果是以蓝宝他们的视角的话，一定能看到我和斯佩多一模一样的惊愕神色。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在做梦。
“我本来想，如果谈判能顺利说服你的话，就不用真的动起手了。”Giotto垂下眼，“然而，我没有想到，你不但这么坚定，还想要伤害西尔。”
斯佩多并没有因为情势逆转而慌乱，抵着我的刀又加深了力度：“哦？你说说，我有什么理由放过这么一个人质？”
“艾琳娜生前很在意她。”
“不准你提起她！”斯佩多突然大吼，匕首在那一刻割破了我的皮肤，有少量血液浸出，“只要是为了彭格列！只要能让她看到真正强大的彭格列！这样的牺牲是能够被她体谅的！”
我终于叹气：“斯佩多，懦弱的从来都不是Giotto，而是你啊，你还没察觉到吗？”
想要让彭格列强大起来，想要让彭格列强大到能保护任何人的底部。
不过是因为，你不能保护最爱的那个人而已啊。
你明知道这一点，却从来不愿意相信。
就是这样，才软弱到、懦弱到让人觉得可悲。
“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我突然按上他抓着匕首的手，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开口，“……艾琳娜并没有死。”
砰——
枪声在房间中炸开。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液浸透衣服，顺着手臂流淌，一点点滴在地上。
“差一点就能命中心脏了啊。”我皱眉看着他胸口的血洞，死死地盯着。
斯佩多苍白着脸，喃喃自语：“……你居然……骗我……你竟然……用这种残忍的谎言骗我……”
“西尔维娅！！我绝不会原谅你的！！！”
红着眼嘶吼的斯佩多，那双眼中似乎凝聚了世间最深的恨意，只是被那双眼睛看着，仿佛就会被他撕碎一样。
“哈哈哈哈……体会到我的感觉了吗？”我的腹部被他刺入匕首，疼痛感让我的神志格外清晰，“当我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的痛苦比你强烈十倍百倍！从那一天，我就在等着这一刻，等着我亲手用子弹贯穿你的身体，看着你虚弱、痛苦的喘息，然后让你受到和赛莉娅一样的折磨，最后痛苦的死去！”
Giotto接住摇摇欲坠的我，慌张地说：“别说话了，你流了好多血……”
我扶着Giotto稍微站稳，对着那边借助幻术身体渐渐透明的斯佩多说：“艾琳娜没有死，但是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即使见到，她也绝不会原谅你……”
“西尔！”
“西尔小姐！”
“西尔！”
好累啊……
我想，先睡一会儿了……
是不是该回去了呢……
那就……到那个时候再叫醒我吧……Giot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