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远山黛(1 / 1)
"原公子不必客气。"箫思远瞟了依儿一眼,"可否借一步说话?"他仍在微笑,青青却不敢判定他的想法。黑军已经退了出去,青青也不好拒绝,便率先走在了前头。依儿欲上前扶着着小姐,却被黑军将双手扣在身后,又捂住了嘴。
青青走至船头时,驻足。箫思远紧跟着也停下来,知道她还是不敢自个儿下船。率先下船,将手抬至她身前,示意她扶着他走下来。青青对上箫思远的眼神,毫无邪念,只是关怀和担心,意外地获取了一丝安全感。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轻轻地搭上他的,抬脚准备跨越那条窄窄的水域。可一看到那波纹不断的湖面,瞬间腿软,手上不禁加重力道。箫思远顺势用右手托住她的腰,抱她下来。青青重心不稳,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感受到那份温暖。
青青三步并作两步跳开,低着眉眼,强作镇定,"多谢萧公子,有话不妨现在直说!"她在听到他真切的心跳时,不自觉地脸红了。
箫思远含笑看着她,缓缓道,"七夕相邀,月下湖畔,望佳人坦诚以待!"
青青疑惑地抬头看他,他仍是笑着。
"是希望我女装出行么?"见依儿匆匆赶来,她低声问他。
"嗯。"仿佛听见这一句似有若无的肯定,她转身留下一句告辞,带着依儿回去了。
他盯着那个男装的身影,心中更加确定了对她的追求。
她没有回头,害怕见到他嘴角含笑眼里只有她。
第十章
时近酉时,青青总算回到府中,却被大夫人劈头盖脸好一番质问。青青料到此时不能躲过了,便大方承认,"娘,今日出门未顾及时辰,女儿知错了,请娘责罚!"大夫人未料及青青如此坦白,仍板着脸,紧盯着她,"你道今日出门,可有顾及家中还有我们?"青青苍白的一张脸尽收眼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前总是那一波湖水,脑袋发晕。
"娘,今日之事女儿未多思索,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女儿定会顾及爹娘,不再忘了时辰!"青青义正言辞地说道,还磕了个响头。依儿欲上前扶起小姐,替她辩说。却不料大夫人手脚更快,将她抱在怀里,使她好好坐在椅子上。
"我的好女儿,怎么苍白着一张脸,可是受到惊吓?"这一个宝贝女儿,十岁糟了落水的意外(远房表妹玩闹失手将她推下湖),费了好大劲儿才救过来,可心里总是落了疾,再不敢乘船。依儿见小姐这样的虚弱,大着胆子上前说话。
"大夫人,小姐今日乘了船,吓昏过去了!这会儿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个干净,手脚发软,大夫人可饶了小姐这回吧!"依儿手脚无措,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大夫人听了只道为何乘船?依儿只好编了小姐为看热闹上船赏龙舟赛去这样的谎话。柳氏见女儿脸色还未恢复,吩咐依儿去叫了大夫,又叫了冬儿和秋楚把青青扶回了碧桐院好好歇着,这回总算不再追问。
六月初九,巳时两刻。朝阳已升起到树梢,十分温暖,并不是夏日午时的灼热。
只见一间主殿侧面的窗户大开,向里望去,一抹清丽身影立于桌前,左手虚握着一只狼毫笔,写写停停。片刻后,拿出手掌大小的青石印章,将朱砂压上了纸面,一气呵成。似乎是满意了,她嘴角带着三分笑意。
约莫三刻钟后,青青停下手中的活儿,"依儿,"她退后两步看着纸面喊道,"把它挂起来!"
"是,小姐!"微微福身,便上前小心执起画卷两端,慢慢走到左边那面空墙前,冬儿和秋楚替她扶稳高凳。一双金莲踩上高凳,右手一抬,卷首便稳稳地挂在了墙上。再缓缓放下卷末,大功告成!
远看层峦叠翠,绝巘险峻,山顶一排茂密的松树,藏青的颜色,使人看到远处去;山脚下一幢略显破败的茅草屋,屋前一个女人在井旁打水,身边是一盆衣服。对山的刻画更显细腻,而对屋子和人则是一笔带过,干净利落。画卷左上角是娟秀的行楷,题了八句诗:"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不可见。 "再有一枚朱红的四字章印。画面与她融为一体,互相映衬,不知是否是错觉,画中女子模糊的脸竟有些像青青。
一时间只顾赏画赏人,依儿也忘了提起达达猪拱出院门的淘气。
第十一章
六月二十一日,是个阴凉的好天气。
"小姐,萧公子又来了信!"依儿从大门回来,一路上都不敢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直到进了碧桐院,她终于能将这份欣喜告诉小姐!
青青正在用金丝线绣那手帕上鸳鸯的羽毛,听她这一喊,心突地一跳,银针毫不留情扎入右手食指。青青吃痛,迅速将手指放在唇上吸吮止血,美目圆睁,瞪着刚进门的依儿!
依儿脚步一顿,见小姐瞪着她,红唇上残留着未拭净的血,更显得肤如凝脂,若那只小巧的柔荑没有紧捏着针几欲发力,眼前这幅美人绣鸳图会愈发引人注目。
她立刻换了一张脸,"小姐萧公子又给您写信了,您快看看吧?"依儿笑得一脸谄媚,把信呈给她。青青并不接过,小嘴一努,示意她放书桌上去。
"无非是一封信,大惊小怪做什么?"青青欲行针,一脸淡然。依儿回到小姐身侧,打量着她的绣样儿,语气欢快,"小姐难道不想知道萧公子信中写了什么?"
"不想。"青青走针流畅,不假思索。依儿换了个话头,"小姐,上回他写信来邀小姐端午出游,尽管小姐折了半条命,如今也养回来了。可那之后,奴婢细想了好一阵,发觉他对小姐真好!"依儿说着说着,像是给她自己安慰,一脸憧憬。
"你从何处看出他好了?"青青挑眉,撇了她一眼。
依儿见小姐发问,赶紧凑上来,"小姐你看那,大夫人给你寻的他的消息,都道他是个清廉人家的公子,虽是经商多年却丝毫没有铜臭气息,如今十九了,房里一个妾也没有,更别说通房了!若不是个好的,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况且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引得府中不少女眷纷纷侧目,仍然坐怀不乱。敢问几人能有此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