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凤凰钗（1 / 1）
第六章
青青的脸唰得红了，赶紧回头抚平心境，带着依儿匆匆离开了。待她们回到金石铺子时，原文原武也来事成回话了。＂三小姐，布匹都买好了，正送回府呢！＂
＂好。那我再逛会儿，你们跟着吧！＂青青随口应付着，眼睛只顾循看，始终没有落到一处。依儿偷偷打量着青青的神色，与往常一般无二，便道，＂小姐，方才那位蓝衣公子买走了您挑的猫，是否再去看看其他动物？＂
这时青青右手握着一支银钗，上面是凤和凰交飞的图案，只在凤凰额上镶了两颗红蓝宝石，做工精致，却也简单。左手食指轻轻抚上凤的翅膀，触感冰凉润滑。卿非凤，吾非凰，不可□□。青青盯着银钗沉思着。这是个情窦初开的季节，青青尽管才十四，也不例外。
＂小姐，小姐？＂依儿见青青迟迟没有发话，微微推推小姐的手肘。青青深吸一口气，将银钗递到掌柜面前问，＂这只钗多少？＂掌柜瞪大眼睛看了两眼钗，又看了看青青，＂原家三小姐，这只钗是本店的新货，别的铺子可都没有，看您是熟客，就三十两银子吧！＂
青青再看了两眼钗，还是放下了。心想，买了是什么意思，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儿，作罢了。随意挑了几支类似的宝石镶金步摇，让依儿和原文原武付账后，抬头走出了金石店。依儿仍旧纳闷儿着，小姐方才有说再去逛市场么？想不通便跟着青青随意走着。
忽然，青青停下来，侧身说，＂依儿跟着我去湖边，你们两先回府去。＂原文原武略一思索，＂是，小姐。＂
依儿赶紧跟上小姐，丢下那两人。待青青走到湖边，仰头向上看，树叶茂密，只漏下点点日光。又对依儿说，＂我去桥上走走，你在这儿等着吧！＂
＂小姐，让奴婢跟着您吧？＂依儿怕小姐到桥上想起原家二少爷来，顾不上其他，依儿也好陪小姐说说话。
青青回头看了看，＂不必了，我只是去走走。＂说完便踏上了断桥。
依儿看着青青走到视线所及之处，便放下心来，时不时确认一次小姐的位置。
青青正将半个身子都靠在断桥上，一身清丽的浅紫色长杉，微风带起裙摆，律动飞扬，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坠云髻，漏下一半披散在背后，一支银色琉璃钗恰到好处地嵌在发间。一只手搭在桥上，一只手轻撑着下巴，眼神在远处飘忽，如一叶小舟漫无目的在湖面上飘着，惹人生怜。
感觉到头顶有异动，青青正想转身，只听见一声喝止，＂别动！＂片刻后，那声音从身后传来，＂为什么不买？＂转过身，见到是那位蓝衣公子，又听了这句话，下意识地向头顶摸去，熟悉的触感从指尖漫延到心里，一点一点啃噬她的疏离。青青有片刻的怔塄。
＂我不适合。＂她回答。试图从发间取出那只银色凤凰钗，却被他夺过手指作罢了。 ＂和你的银色琉璃钗很配。＂他细看之后缓缓吐出这一句话。她不再脸红，一脸淡漠，屈身行了平礼，＂原家三小姐青青见过公子。＂
他眼中没有惊诧，仿佛她就是这样。＂萧思远，吾弟名思逸。＂
＂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两人异口同声。
片刻安静之后，青青看向他，＂萧公子，青青在此谢过公子相赠，若公子有事相问，我必倾囊相授。小女子先走一步，望海涵。＂青青没有忘记他说可以去看那只猫儿。
＂替猫儿取个名字吧！＂箫思远匆匆说道。
＂散瑁，玳瑁的瑁。＂青青侧脸回复，加快脚步走向依儿的方向。隐约听见身后传来＂散瑁、散瑁＂的字音，不去细想，她现在只想快步回府，掩藏好小心思。
箫思远这厢看着她离去，嘴角带笑，小声嘀咕，＂思逸一定会喜欢这个姐姐！＂
第七章
＂小姐，那位萧公子＂依儿时刻关注着青青的神色，瞥见她发间的钗，小声的问，却被青青打断。
＂萧公子为猫的事情深表歉疚，送我这钗以便询问我养猫的事儿。＂青青见她的眼神往上，便枪答，后又说，＂回府吧，我累了。＂接着一脸淡漠地走在了前头。依儿匆回了句是，后又明白过来，不免愣住。小姐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神情对待过她们，小姐是为情所困么？不像，实在不像。
在回府前，青青已将那只凤凰钗取下藏在宽袖中，先是去了前院发现大夫人还没回来，便独自前往碧桐院的后花园。与不懂人类心思的小动物们在一起，她才能真正放下心防。
青青怀里抱着耳图，左手不时顺一下它的毛，眼睛一直盯着脚尖，没有焦点。耳图似乎察觉到小主人的心不在焉，用那两颗雪白的门牙咬了她右手手腕，青青吃痛，终于扯回思绪。可是看着那伤口，她依然没有关注耳图，愣愣的。耳图便直接从她怀中跳到一旁的石桌上，兀自寻找乐趣。
只是片刻，青青的鼻子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起身，将耳图放回草地上，复又哄过达达，才算是整好衣服回院子了。
依儿见小姐从后花园回来后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三小姐，大小姐午后会带上您的小外甥来。先吃过饭睡会儿吧？＂原家大小姐在三年前嫁入江南小有名气的文府二少爷文天启，无心三妻四妾，是个好男人。这不，才三年就有了一个岁余可爱伶俐的儿子。因此，文府准许大小姐常回娘家探望父母，下人们也没有改称呼。
青青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将凤凰钗锁在了妆奁最底层，吃过饭后休息了。
未时一刻，青青起来梳洗，只将一支绞藤花纹的银钗簪在松松挽就的罗仙髻上，还是把伸向妆奁底层的手收回，出门接待姐姐和外甥去了。
原家大小姐，名周蕙，小名唤做蕙儿。原周蕙嫁给文天启之后，将府中上下琐事管理学得很快，颇得公婆心，又将丈夫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婚姻美满，有儿文诗杭傍身，可谓是典范。见此，大夫人就更加对小女儿的婚事发愁了。
青青从正门接过姐姐后同向前院向额娘请安。大夫人用慈爱的目光看了原周蕙，又用发愁的眼神瞥过青青，＂蕙儿留下陪我说说话，青青先带杭杭去你院子里玩儿吧？＂杭杭从进门起就想要小姨抱，这下更是扑进青青的怀中，大喊，＂小姨，玩儿！＂原周蕙替儿子整整衣服，＂杭杭可不能惹小姨生气啊？＂ ＂好！＂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原周蕙来了碧桐院，吩咐文家的奶麽麽把玩儿累的杭杭抱下去，姐妹俩说些体己话。
青青正纳闷儿着姐姐为何要支开其他人，便听她说，＂我的好妹妹，我这话虽不中听，但仍然要说，你且听着。＂原周蕙刚说完，青青似乎察觉到她接下来的话，＂姐姐，若是姻缘的事儿可就别说了，娘已经念叨得烦了，便托你来说吧？＂说罢低头思索着。
＂你既知道是这事儿就该好好想着，姐姐嫁了人，这话对你说来最受用。莫说你有心上人，可现如今你没有，可得等着明年的选秀把你挑进宫里去，不得宠就做个深宫怨妇得了！＂原周蕙拉着她坐在了床沿，拍拍她的左手背。＂你可有意进宫？＂
＂姐姐何出此问？＂青青抬头问。
＂若你有意进宫，娘可要请个老麽麽来教你规矩，不比你之前学的规矩容易，这不足一年时间也要把你教好。你可愿进宫？＂原周蕙盯着青青的大眼睛。
＂我无意于争夺圣宠，更不想成为深宫怨妇！＂青青叹着气说。
＂那你可有属意的公子？＂原周蕙穷追不舍。＂
青青想到唯一在外认识的男子，顿了顿说，＂有一位，只见过一次。＂青青看着姐姐由愁到喜的神情，不免有些后悔将他提起。
＂是哪家的公子？可有婚配？年纪呢？＂果不其然，原周蕙连提三个问题。青青低下头盯着脚尖，＂经商的萧家，不知他有无婚配，年纪，约莫、约莫十九岁吧？＂
这会子原周蕙略微思索，问，＂萧家可有三位少爷，嫡子箫思远、萧思逸，庶子萧祁海，嫡长子和庶子年纪差不多，你说的是谁？＂
换青青疑惑了，萧公子原来有这么多兄弟。＂是嫡长子、萧、思远。＂一句话说的含糊不清。
＂行了，我去回了娘，叫人替你打听打听那位公子，可不能稀里糊涂地嫁了！＂原周蕙最后一句调笑她的话起了作用，青青那白扑扑的脸蛋儿染上两抹绯红。
第八章
箫思远这手里已经拿上了青青的资料，江南名富经商业原家嫡二女，年方十四，擅女红、书画，闲暇间爱种些花花草草和养些动物。嫡姐嫁入文府三年得一子。同府的叔父有一子，名原恪钦，无心功名，和堂妹原青青是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因辅佐兵部侍郎无力获罪被贬边疆。还有原青青从幼时到如今的所有经历和部分习惯。箫思远放下那叠纸，转身将长萧从身上取下，走到窗户边，吹了一曲＜＜凤求凰＞＞，又重新走到书桌旁执起了那叠纸。
如此立夏方过，迎来端午。
五月初三，原府上下都在备着粽子、蒲草，家中唯一适龄的男丁原恪钦此时又不在府中，自是不必准备龙舟。
依儿双手捏着一封红框银边的信奔向了碧桐院，＂小姐！＂青青的奶娘如麽麽在前院洒扫，见了依儿这丫头着急寻小姐便道，＂丫头仔细着脚下！ 小姐才下课就去后花园了，你若急着，便去寻小姐吧！＂ ＂谢过麽麽。＂依儿还是决定执信交给青青。
＂小姐，萧家来了封信给您！＂依儿犹豫着还是说了，作势把信递给小姐。青青这会儿正在给芦荟和紫罗兰浇水，便问，＂是谁写的？＂
依儿磨蹭了会儿，＂是、萧府嫡长子，萧思远公子。＂
见小姐动作停了，＂把信放我屋里去，莫教他人看见了。＂
＂是。＂依儿匆匆转身去了。青青仍然在思索着，他给我写信，所为何事？算了，待会儿去看便知。
＂五月初四，端午相邀，西湖断桥，待佳人来！＂
青青将信封翻过两遍，确认写给她再徐徐打开读。简单的十六个字，遒劲潇洒，却是第一次刻进她柔软的心。
约两刻钟后，青青将信收进妆奁底层，凤凰银钗稳稳地躺在信封上，被锁。＂依儿＂青青对门外轻声喊道，依儿当即开门进来又阖上，＂小姐，您有何吩咐？＂ ＂待会儿去备两身男子衣裳，明日我带你出去。＂青青不动声色轻轻地说。
＂是。小姐，已辛时四刻了，大夫人吩咐端午事儿忙，只需在房里用膳，不必在正堂用了。＂依儿将刚才如麽麽带的话说了，见小姐微微点头，便出门吩咐冬儿和秋楚将饭菜端至房里，去准备衣裳了。
吃过饭后，青青去找了柳氏，总算使她答应明日出门的事儿。回到碧桐院已是酉时三刻了，梳洗后睡了。
次日卯时一刻，依儿将青青的长发，一半梳成髻，一半散在腰间，再戴上一顶米黄银边方帽后，端来一盆子黑炭。青青毫不迟疑，徒手将白皙光滑的脸抹黑了三分，又将手抹黑方作罢。镜中只剩一个还未长开的、十五六岁的男孩子，面部缺少几分坚毅。青青点点头，颇为满意，换装去了。依儿趁这会子把自己弄得比小姐还黑，换上灰色银边长衫。
青青从屏风后出来，见着房里忽然出现男子不免有些害怕，仔细打量后才认出是依儿，顿时笑开了，
＂小姐，我可是为了你，怎么能这样笑话我？＂依儿羞了脸，扭身娇滴滴地抱怨。好一会儿，青青停下笑声，抿嘴低声道，＂依儿，拾掇拾掇，咱们去西湖。＂依儿旋即明白过来，＂是，公子。＂也是深沉的男声。
辰时四刻，再次来到断桥。附近的人很多，都在布置着龙舟赛。箫思远已在桥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