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鬼医常胤(8)(1 / 1)
后来她被几个尼姑抬到了厢房,还有人给她看病。
“她伤心过度再加上身体羸弱,故而晕倒,也不知她的家人去哪儿了,七绝,你去给她熬完粥来吧。”给张檀檀看病的是个老尼姑,声音带着一种平静和温柔。
张檀檀在她给自己诊脉时便封住了经脉,随后又打开,她琢磨着那个七绝便是温若仪了,可惜现在没有办法睁开眼,不然她真得好好看看让常胤念念不忘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前世她见到常胤时,温若仪已经过世了,她只在常胤那里见过温若仪的画像,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温若仪很是貌美,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貌美,能让所有女子放下忌惮与之深交的貌美。
张檀檀慢慢睡着了,等她醒来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做戏要做全套,现在她就是那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子,缓缓地睁开眼,面若死灰地看着站在一旁的温若仪,直到她发现自己醒来了。
“施主,你醒了。”温若仪上前搀扶起张檀檀,她两颊有两个酒窝,微微一笑的样子甚是温柔甜美,“你饿了吧,喝些粥吧。”
“……”张檀檀抿嘴,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一来就用美食诱惑她,可是她真的有点儿饿啊。
温若仪见张檀檀无动于衷,心里叹口气,“我佛慈悲,贫尼不知道施主遭遇了怎样的坎坷,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小师傅,我心里苦啊。”张檀檀瞬间把眼泪从眼眶中挤了出来,哽咽地诉说着内心的苦闷,“我们俩是青梅竹马,成婚四载,这么多年的感情,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温若仪猜测张檀檀大概是被丈夫抛弃了,看到张檀檀难过的模样,温若仪心里也跟着难过,她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许久不曾想起的人来。
“我还记得,成婚那日,他握着我的手,将传家玉佩放在我的手心,轻声告诉我,檀檀,此生定不负你。”张檀檀双眼含泪,似是对那昔日恩爱场景的怀念,忽而又双眼空洞,忧愁之色溢于言表,“誓言还在耳边回荡,他便抛下了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张檀檀念着《诗经》里的话,就这几句话她背了好几个时辰,而且还被强调要用怀念又遗憾的语气背出来。
“那个女子比我貌美,比我知书达理,比我善解人意,所以他才选择了她吗?”
“为什么这天底下的男子都是这般寡情薄幸?”咦,这句话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张檀檀越想越觉得委屈了,她怎么敢保证张博不会变得跟氓一样呢?他昨天晚上就吼自己了,才几天啊就这样,等以后还不得欺负死自己?
张檀檀只想着自己的委屈,哪里知道张博心里也很委屈,自己为什么吼她?还不是因为她不乖乖睡觉,她不睡还缠着张玢不让张玢睡,不就是第二天要去见温若仪了嘛,温若仪是你女神吗你至于这样!
最关键是自己那点儿音量能用吼来形容?
温若仪心里一痛,她与常胤是娃娃亲,只是两人都不曾见过彼此,常胤从小顽皮,自然不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娶她为妻,可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改变了主意,迫不及待地跟她家提了亲。
后来他告诉自己,他从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便认定了此生他要娶的就是这个女人了。
成婚那天,他也曾执起她的手,与她许诺,此生必不相负。
他就像是《诗经》里的氓,刚开始对自己疼惜有加,等到三两年过去便觉得不稀罕了,对自己也没有从前那般有耐心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己还没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常胤便对自己不那么爱护了,从前的海誓山盟就是一出笑话,非常可笑的笑话。
宛水心出现时她不难过是假的,她偷偷看过他与宛水心的相处,那样甜蜜,那样温柔,就像当初新婚不久一样,究竟是什么时候他改变了心意?或许是那日他与友人喝酒晚归被自己撵到书房时,又或许是不满于他沉溺于医术便将他千辛万苦炼制的药丸销毁殆尽时,又或许是他的侍女莫名淹死在院中荷塘里时。
但她真的只想守他身边,哪怕一辈子这般相敬如“冰”也好,至少她是他的妻子,死后他们也会合葬在一起。
可是,常胤就是眼睛里不揉沙的人,他心里没有你时,连你的存在都是一种罪过,若是当时他们双方父母没有相继病故,常胤也是不能就这么休弃她的吧。
可惜,父母和公婆早逝,已然没人为她撑腰,既然不能守在他身边还不如死了干脆,她浑浑噩噩地跑到护城河边纵身一跃,即将成为一缕亡魂时她还想着常胤会不会为她的死难过。
可惜,她没有死,被静水庵的师太给救了,而常胤知晓她落水不仅不难过,还派晋梁来告诉她:想死就死远点儿。
她心若死灰,她做不到不爱常胤,但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在静水庵出家为尼也只是为了寻求心灵的平静,希望佛祖能告诉她如何平静。
“小师傅,小师傅,你哭了?”张檀檀轻声唤道,“你没事吧?”
温若仪擦擦眼泪,尴尬地笑道,“抱歉,我只是对你的坎坷感同身受,从前我也是这般傻,以为男人就是我的天,天塌了,我必死无疑,但后来我出家为尼,整日里念经打坐,慢慢地从佛祖这里寻找到了慰藉。”
张檀檀听罢,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意思是她已经打算好要在佛祖这里终老了?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难道她就没有一丝丝的感触,就算是恨意也好啊。
“原来你也……”张檀檀怜惜地看向温若仪,说实话,温若仪柳叶眉、秋水眸、樱桃唇,本人比画像上更加貌美,画像上的温若仪甚至不及她眼前这个人的一成,温若仪如同初落凡尘的仙子一般,纤尘不染,让人不忍亵渎。
“是啊,你读过《诗经》里的氓,想来也是明白的,世间男子就是这般寡情薄幸,算了……粥都要凉了,你喝了粥,好好休息吧。”
温若仪不想提及从前的事,嘱咐好张檀檀便转身离去了。
张檀檀等温若仪走后激动地难以自持,她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温若仪了!不过,她有些不想帮常胤了,自作孽不可活,凭什么让温若仪原谅他!
不过,上面的想法只能想想,毕竟她还是要救张博的,恐怕之前常胤防备的就是她这样的场景出现吧。
张檀檀慢慢地喝完热粥,觉得胃里暖暖的,抬眼问温若仪这是什么粥,想着回头也让张博给她煮来喝,温若仪刚要作答便见一个小尼姑匆匆忙忙走进来,轻声对其说道,“庵里来了个男子,说是张夫人的相公,是来接她回去的。”
张檀檀听力极好,迅速酝酿着情绪,等温若仪告知她张博来了的时候,便红了眼眶和鼻子,声音也哽咽了,“让他走,让他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小尼姑不安地看向温若仪,而温若仪俯下身子,拍拍张檀檀的肩膀,柔声说道,“张夫人,有什么矛盾你们说清楚便是,能够成为夫妻是几辈子的缘分,切记珍惜啊。”
“七绝师傅,我已经拿定主意了,你无须再劝。”张檀檀抿着嘴,随后轻启玉唇,声音哽咽,牙齿都在打颤。
温若仪怜惜地看着张檀檀,叹口气,“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在庵堂呆一辈子吧。”
“我……我要跟七绝师傅一样,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在佛祖这儿寻找内心的安宁。”张檀檀说着话的时候仔细地观察着温若仪的神情,却见她未曾有一次的波动。
“你怎么能跟我一样?我是孤家寡人,而你有父母有亲人,还有孩子啊,你总不能让你的孩子也跟着你在这清苦的庵堂过一辈子吧。”温若仪神情未动,并不见得内心没有一丝涟漪,若是当初她还有活着的希望就不会选择跳河,更加不会选择出家为尼。
“……”张檀檀神情微动,似是迟疑,温若仪打算再好好劝说她一番便见静水庵的庵主了尘师太走了进来,“师太。”
“张施主,你相公跪在庵外声称你若是不肯原谅他跟他回去,他便长跪不起。”慈祥的了尘师太轻叹一声,“出家人不理凡尘俗世,张施主你还是去看看吧。”
或许是受了尘师太目光的“蛊惑”,张檀檀鬼使神差地点点头,转而又摇摇头,现在去见张博岂不是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前功尽弃了?
“去吧,去吧,”了尘师太像母亲一般轻抚张檀檀的头发,“孩子,这天底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就问问你的心,她会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