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风未定,人初静。第六节(1 / 1)
我边走边想泽溪会在哪。他自己房中?唔,不太可能。大白天的,他才不会闷在房里。被齐源打晕了,躺在桃夭阁?也不可能,齐源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齐源应该没有泽溪厉害吧!那他现在会在...噢,我今天说到了西苑,以他的性子,没准现在就在西苑侍弄花草。到西苑一看,果然,泽溪就在这里。我的心有点泛疼,泽溪这人,怎么把我的话这么放在心上呢?我轻咳了一声,免得自己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一跳。他扭头一看,看到我正一手扶着腰,一手放在肚子上,站在西苑门口,对着他笑。他微微皱眉道:“怎么四处走动?不累?”
我挺着个大肚子,边向他走来便笑道:“我想来找你说说话。”
他转身背对着我,弯腰摆弄面前的富贵竹,道:“齐源呢?怎么不找他?”
“呵呵,他太聒噪了。”我笑道,心想,泽溪这是不是害羞了?嗷嗷,好可爱。
“岳融走了?你这么把人家晾在一边可不好,若是——”
“他没走,但我现在只想要你陪我。”我打断她的话。此时,我已经走到他身边了。他摆弄富贵竹的手停了下来。我微微一笑,道:“岳融他不会怪我的,你放心好了。这竹子以后是要放在我房里的吗?”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问:”玄翊他还好吗?”
我颇为郁闷,今天我已经叹气很多次了,难不成我还要再叹气?我握住他的手,让他面对着我,道:“你就只关心别人,不关心我吗?”
“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你累不累。”
“......”额,好像是哦。我挠挠头,捋捋刘海,掩饰自己的尴尬,道:“那又怎样?你还是不关心我,就会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哼哼,这个你总狡辩不了了吧!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词,让我眉角抽搐。这就算承认了?我还打算跟他争辩的啊!
他顿了一会,又道:“等你坐完月子再说。”我顿时有种引火上身的感觉。自从我有喜后,泽溪待我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一句话就能噎死我,现在他要说好几句话才能让我气得想撞墙,这差别,多大啊!等我坐完月子后,他是不是就要变成以前那个样子了?嗷嗷,一肚子坏水的泽溪可是不讨人喜欢的啊!
“累了,就休息会吧,什么也不要去想。事情的发展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一切顺其自然便好。”他突然开口说道。
“诶?“我不明就里,说道:“我不累啊。”
“我指的是你和玄翊。”他拉着我走进西苑的竹里馆,让我躺在榻上。
“你,唉,你总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闭上双眼,有些无力。我来找泽溪,就是想来和他说说我和师傅之间的事,没想到,唉。才一年而已,才过了一年而已,我以为我会忘记以前的种种,可是没想到它只是被我暂时地封存在我的记忆最深处。今日一见玄翊,记忆如雪雹般重重向我砸来,让我身心俱痛。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忘便能忘得了的。有些缘,有些情,不是你想断便能断得了的。
“人生在世,总是会有一些无奈,苦楚。你忍忍便好了。我想玄翊他也是有难言之隐的。你与其伤感你幻想的未来,倒不如静静等待真的未来。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垂眸看着我,说的话语莫名地让我觉得心安。
“我想听你弹奏,就《醉舟唱晚》吧。”我闭着眼睛说道。
“嗯。”他走到屏风后面取出琴,将其放到案桌上,开始弹奏。
听了一会后,我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冉舞的转世吗?”
他的琴声没有停。少顷,他才道:“无论你曾经有多爱一个人,仍是会渐渐忘却那张久未看见的脸的,唯一记得的,或许只剩下那一个名字了。我们的记忆是有容量的,它会老去,会被洗去,最终消失在时间里。你说,我是喜欢你还是喜欢冉舞?”
我皱眉,他此番话虽说是对的,但也显得他太容易移情别恋了。我不满地说道:“你这么快就忘记冉舞了?也太薄情了。”
他轻轻地笑道:“貊儿,在你眼中,什么是薄情?什么又是多情?”
我支吾了很久也没能答上来。我得出这个结论完全是靠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他见我久久未答话,便道:“有很多事,历经的时间太久,我们就会忘记我们做这些事的初衷,只知道我们要这样做下去,至于结果是什么,于我们,已经不重要了。或许你会认为我和冉舞的事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对于我来说,它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她出事后,我离开了柳絮山,四处游历。在一个不知名的巷子里,我遇见了一个小丑。那个人,冉舞也见过。”
我撑起身子,斜倚在榻上,看着他弹琴。他道:“那个小丑的名字是陶麦,她对我说,她只是一个小丑,一个喜欢戴着面具的小丑。同时,她也是一个精,什么种类,她也不知道。她在山林长大,在尘世历练。她什么都不懂。她四处游走,穿梭于古巷中,倾听各家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对她说了我和冉舞的事。她说我对冉舞的感情无关风月,我只是单纯地把她当作亲人来看待。”
“你相信了?”我开口问道。
他摇摇头,抚琴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我,道:“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她见状,便邀我和她一起游历,说我会在这个过程中找到答案。我本不愿答应,但是我看到她身边的燕妖——乌衣对我怀有敌意,便赌气答应了。”
“后来呢?你找到的答案是什么?被陶麦说中了吗?”
他站起身,来到我身边,弯下腰,伸手抚摸我的头,道:“后来我在世人的恩,爱,情仇中发现我对冉舞产生的感情的确是兄妹之情。之后,我告别了陶麦,来到了京都。因为陶麦说我要找的那个人在京都,只要我耐心地等,我就会找到她。”
我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那个人是我?”
他在我的额前印下一个吻,微微笑道:“嗯,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三生有幸遇上你,貊儿。你知道吗?和陶麦,乌衣在一起的日子,一天就像是一千年一样,因为每天来找我们说自己故事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也看多了世间的悲欢离合,呵呵,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吗?”
我想了一会,在他的手上写下几行字。他会心一笑,拉着我起来,向馆外走去。他问我,要不要再听听和陶麦,乌衣一起闯荡江湖的事?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要。我很高兴泽溪不是因为喜欢冉舞才喜欢我,更高兴他从没有喜欢过冉舞。泽溪说得对,我和师傅的事,且由天定吧!我只需顺其自然便好。师傅心里头若是有我,那他自然会替我扫除一切荆棘的,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