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第五章

“kufufufu，已经全部都直播了哦，小艾伦。”

————————————

千万里之外没有灯的房间中，重重叠叠的白色雾气缓慢旋转，缝隙中漏出几缕暗淡光线，像一枚包裹着的巨大的茧。

拨开浓雾，深入腹地，一副冰凉的水棺静静矗立，莹莹冷光散开，像颗穿越了时间的水晶。

那是一个男人的棺。

深蓝色的发丝微微浮动，纠结缠绕的冰冷长管输送着生命维持的必须，间或上浮了一串气泡。男人白皙皮肤，长长碎发，安静得让人沉默。

这个男人在睡着。

但是又不是完全睡着。

羽睫微颤，他的意识尚存。

他还活着。而且刚刚头脑清醒地欣赏了一场人类本初的欲望。

————————

天空湛蓝，流云绵长。草色从来娇嫩，樱树四季不枯。他日复日在他的花园中散步，看着他的王国，不曾厌倦。这是男人真正存在的地方，他的城。棺木中睡着的不过是他软弱的肉体。

国王就是在这里，这个像是温暖童话的地方，坐在草地上，倚着那棵老樱树，看着薄雾送来的远方绯红的影像的。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直到最后，他微笑起来，三分邪魅。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轨道发展，而自己正是握住轨道的人，他很享受支配的快感。

只是画面最后相拥而眠的两人，让他稍微沉吟。那两人的姿态太过熟悉，就像是曾经的自己。

城池中起了风，吹动发尾吹皱衣角吹开了回忆。

————————————

晴好的天气下起了雪。

黑发少年微微扬起头看来自天空的精灵。还是冬天，他却穿得单薄。

他本就瘦削。

乳黄色的小鸟圆滚着肚子，好像看见了少年身后不怀好意的自己，在少年头上盘旋一圈又啾啾落在少年肩头。少年抬起手抚摸下它的羽毛，不经意间指尖带着难得的温柔，那鸟却又一副耀武扬威地样子瞅着自己。

然而少年还是没有回头，他狭长的眸子里只装了雪落的影子，他身上透着清冷的味道，绷紧了唇角。

可他又是温暖的。最欲罢不能的。

于是自己也专心看雪，只是总是分心，不自觉撇过眼睛，去看那个稍显孤单的背影。看他总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骄傲的样子。

果真，还是樱花比较适合他呢。

这个想法在脑中成形就顺理成章地被完成，少年眼中又多了樱花飘落的弧度。

他终于转过头来，勾墨的瞳仁中清晰地印上了自己的影子。即便是六世生死，也没有这一刻触目惊心。老电影的说词原来是真，周围渐渐模糊，越来越清晰的只有他一双眼，而那眼中满满的正是邪笑得自己，就像天光落下的惊鸿一瞥，穿越了标志着六世轮回的红瞳，直抵心脏。

薄唇开合，他说：“你来了。”

然后抄起拐子就冲上前来。

“云雀恭弥，是不是太久没看见我了呢，真是急切呀。”

自己也跟着架起武器。

有多少次是在少年身边醒来的呢？有多少次又差点在少年身边死去呢？只是太久了，久到很多东西快要忘记。但是也有更多东西在那里，时刻提醒着自己，根深蒂固死不休的样子。比如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思念一个人这件事，都是归属于后者的。

仔细想想好像还从没有说过，口是心非的少年自然也不会和自己打着打着忽然扔出一句表达心情的话语。只是午夜被噩梦惊醒，摸向身侧手被他捉住就可以再安心去睡。清晨睁开眼，便看见他侧脸，能用手指描摹他眼角鼻尖，看他翻过身去，往自己怀里拱的时候会笑。

明明被推开了无数次，只要看着他走到前面又回头等着自己的样子，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拥抱他的自己。

真是，有够贱。

可是，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的自己，却知道这一世是栽在这个别扭的少年手里了。或者六世？或者生世？

算来还是欠了他啊。

想到这里六道骸捂住双眼kuhaha笑得不可开交，却在下一瞬间止住，塌下了表情闭上了眼。

在这一世已经不能再拥有了。

灰暗房间中的雾还在旋转，自上而下的旋转楼梯传来了来人的声响。来人一身黑色西装，一双丹凤眼狭长。他穿过一重又一重迷雾，直直来到了男人的棺柩前。他默默看着宛如睡着的男人，这里只是他的一具躯体，他的意识仍然在那片国度，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认真而又仔细地看着男人的脸颊。他把一手贴在冰凉的水棺上，他当然知道那里不会感受到从男人身上传递来的温度，只是想要触碰。

“该睡了。”

棺中的男人睫毛慢慢停住颤抖，他知道他真的去睡了。

————————————

很久以后，少年长成了青年，云雀恭弥对自己说：“你记得那一年下雪吗，其实在你站定在我身后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在了，只是，想和你看同一片景色久一些，罢了。”

◣待续……◥